羅凱辦公室。“傷口不大但一刀致死,凶手的手段非常高明。”韓覺丟下陳凱南的屍體照片,看著坐在沙發邊默默抽煙的羅凱,待對方把剩餘半支煙抽完,他才繼續說道,“有了昨晚的行動,他們下一個目標,準定是你。”羅凱聽了,臉上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有一點點蔑視,還有一點點興奮。凶手可謂囂張之極,但他喜歡這種囂張,囂張的對手令他感到刺激,而最刺激的是,下一個目標是他這個刑偵處處長。正因為這種興奮,他的眼睛裡閃出不為人察覺的光彩,微微揚起的笑紋亦隨之顫抖了幾下。前一天夜裡,公安對全市的酒店、賓館及娛樂場所進行了突擊檢查。抓獲涉嫌**嫖娼、聚眾賭博、販毒吸毒等各類違法分子近百名。當然,這是經羅凱授意,有著明確目標和針對性的特殊行動,策略上采取全麵出擊重點包抄,避虛就實抓大放小。所以,那些不疼不癢的嫌犯很快被釋放,隻留下違法交易的組織經營者。既是突擊,自然未經公開討論,目的就是防止消息泄露,搞對方個措手不及。此次行動由羅凱親自拍板、親自帶隊,由於“醉翁之意不在酒”,留下的那些人絕大部分都是李均手下的業務骨乾。為擴大影響,他還召集各媒體記者到場采訪,將警方的突擊成果在第二天的報紙上予以曝光。這招狠狠刺痛了那些違法經營者的總後台李均,而這正是羅凱想要的結果:既然出頭做誘餌,就必須先設法引起對方注意。所以,他特地安排了這場戲。不過,本戲最重點的橋段並不在“掃黃打黑”,而是故賣破綻掉包殺人。羅凱知道,警方突擊行動後李均必定有所反應,他很可能會派人趁警方後防單薄,從獵殺名單裡取走一條性命作為報複。因此,他安排蔣毅做好應對準備。蔣毅當時遇有緊急狀況,不得不轉交韓覺代辦,後者很快弄出一個“以牙還牙”的對策。他翻看了保護名單內所有人的檔案資料,選定一個陳凱南,然後從警方抓獲的嫌疑人中提取一個綽號叫“獅子聰”的家夥。此人外貌身形與陳凱南相近,是李均的主要死黨之一,也算是罪債累累作惡多端。此人甚為狡詐乖戾,曾多次逃脫法律製裁。韓覺悄悄轉移陳凱南,讓“獅子聰”換上陳凱南的衣服,經簡單化妝送入陳宅,然後撤去暗哨。翌日淩晨,果然有殺手前來,一刀取走“獅子聰”的性命。可惜,阿武眼拙未能當場識彆真相,待照片送到李均手中的時候,才知道中了他人偷梁換柱、借刀殺人之計!突擊行動大大殺了一把李均的威風,羅凱對翻盤後第一次正麵作戰的成果相當滿意,“獅子聰”一死將更加堅定對手“咬鉤”的決定,從而保證名單內其他人員安全。隻是蔣毅(實際是韓覺)采取借刀殺人未免有草菅人命的嫌疑,這令他心存顧忌(即便“獅子聰”犯有死罪,也要經法律宣判公開執行,任何人都不能私設刑罰)。他打算找蔣毅談一談,但沒在辦公室裡找到他,撥手機提示暫無法接通。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蔣毅正跟蕭櫟一起,開著那輛白色的皇冠Royal,急速飛馳在一條幽長的地下隧道,從他們焦灼的神色來看,應該在趕赴一場特殊的會麵,而且前景相當險惡相當棘手。是的,他們的兒子失蹤了。蕭櫟最先得到消息。當時(前一天夜),專案組會議剛剛結束,蔣毅約蕭櫟到一家茶館小坐,找個僻靜的角落,剛就老宅密室裡的龍紋玉鐲和絕密檔案中的國寶級文物拉開話題,學校的電話就過來了。那位老師告訴蕭櫟,說蕭雯被一個自稱是家人的男子帶走,出去之後遲遲未歸。蕭櫟立刻詢問蔣毅,後者稱不知情,憑借敏感的直覺,蕭櫟猜測兒子很可能被人綁架。雖然很容易猜測到是何人所為,無奈沒有他們的聯係方式,也不曾接到對方的談判通知,蔣毅和蕭櫟隻好抱著殘餘的僥幸四下尋找。大約兩個小時後,也就是羅凱向蔣毅交托任務的時候,後者和蕭櫟正找得焦頭爛額。對於兒子的失蹤,蕭櫟很是痛悔,她早就知道,對方從大人身上得不到便宜,準會在孩子身上下手,拿住孩子,就等於一下扼住他們兩個人的喉嚨。雖然她做了一些防範,但還是想得不夠周密,最終讓對方有機可乘。蔣毅更是慚愧,在兒子身上,他很少儘過做父親的義務。雖然蕭櫟有一定責任,她屢屢拒絕他的探望,但他不該在接連碰壁後退卻懈怠、消極遲鈍,以至於和兒子常年難以相見,父子之間幾乎陌同路人。上次兒子遭遇綁架,他未曾給予足夠的關懷,如今再遭劫難,倘若有什麼閃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轎車穿過隧道,開向山腳下一座廢棄的工廠。約一個小時前(今日),蕭櫟接到了綁架者的電話,稱蕭雯在他們手上,要他們帶上密室的鑰匙前去會麵,然後給了個地址。對方還警告說,隻允許他們兩個前往,如果發現第三個人,就殺死蕭雯。考慮到兒子的安全,蔣毅沒有把此事告知羅凱,也沒有動用隊裡的公車和人員,穿著便裝駕車載上蕭櫟匆匆趕赴會麵。蔣毅把車開入廠門,隻見裡麵處處殘垣斷壁,很多廢墟已被半人高的蒿草吞噬,當年的機器設備經多年風化,已殘變成一副副醜陋猙獰的鋼鐵骨架。綁架者選擇此處作為會麵地點,可謂用足了心思。很快,轎車便無法前行。蔣毅把車停在一座倒塌的煙囪旁邊,攀上一道殘垣查看周圍的地形環境。蕭櫟則雙手搭作喇叭,連聲呼喊兒子的姓名。已近午時,陽光愈發耀眼刺目,地麵升騰的蒸汽漣漣卷卷,模糊著四下的景物。忽然,一道亮光從遠處射向蕭櫟的眼睛,循著亮光看去,見一棟建築上站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她睜大眼睛試圖看得更清一些,無奈被強光拖入黑暗。蔣毅也注意到了那束光線,他看清楚了,高個兒的是個帶狼頭麵具的男子,矮個兒的便是他的兒子蕭雯。男子左手握麵鏡子,不斷將太陽光反射向蕭櫟;右手持把砍刀,利刃緊緊壓著蕭雯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