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船廳裡,有人簡單背了個雙肩包,手裡捏了張車票。見蕭夙來了,他隨便扯出一個微笑:“怎麼,來送我?”蕭夙也不否認,“是啊,來送你。”王林知道他在撒謊,也沒說穿。他點了根煙,道:“彆想了,我不會改變心意的。”蕭夙好脾氣地一笑,在他的身邊坐下。王林歎了口氣,道:“姓蕭的,這麼多年來你果然不死心。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猜測全是錯誤的呢?”蕭夙笑得溫和,“我正在聽,你可以慢慢論證我哪些地方錯了。”王林不接茬,隻笑。“你說想去國外呆幾天,休息一下。”蕭夙問道:“x組織會放你嗎。”“你這是在套我話啊。”王林扯出一抹笑:“我對這個組織也不重要,而且每個人知道的信息很有限。所以你看有那麼多帶著十字架標記的凶手被抓出,x組織依然存在。”“你為什麼去?”蕭夙問道。“不知道,記者天性吧。”王林聳了下肩,一臉無所謂道:“想知道這個組織是怎麼回事,加上媒體圈因為金友財的關係,混不下去了,所以就去了。”“想去就能去了?”蕭夙聽起來並不相信。“心誠則靈,他們是這麼說的。”王林笑道:“隻要內心夠真誠,他們會聽到你心裡的聲音,然後來找你。”蕭夙“嘁”了一聲,道:“這麼玄乎。”“當然我是運氣好,無意中認識了何迪,繼而認識許英秋,知道他們跟金友財同事的同時,也知道了他們就是我多年前尋找的消失的一家四口,所以才能通過他們慢慢接觸到這個組織。”王林將即將燒到手指的煙頭扔到腳邊,抬腳踩滅。“我一直想知道,這個組織到底給你們提供了什麼?”蕭夙看著平靜的海水,沉聲道:“每一名死者都是凶手真心實意想要滅口的,為什麼非要帶上十字架的標識?”王林笑了,“這點很難解釋。首先這個組織的確提供了很多好的殺人想法。抱歉,我在警察麵前好像不應該這麼說。至於十字架,那是我們的信仰。。”“信仰?”蕭夙輕笑一聲,“也包括你?”“嗯。”王林聳了聳肩道:“反正我就說到這了,這本來就很難解釋,要自己去體會。”兩人沉默了片刻,蕭夙突然道:“他還活著嗎?”王林沒想到他問得這麼猝不及防,表情明顯空白了幾秒,而後才反應了過來。“你說他啊。他是不是有個女兒也在當警察,就在你們局吧。”蕭夙沒回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彆這麼警惕,我們都知道的。”王林看著遠方一笑,“叫白子洛,對吧。”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白子洛整個人猶如被冰凍住。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她完全聽不懂?“他們想怎樣?”蕭夙問道:“當初沒放過他父親,現在連他女兒也不放過嗎。”王林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他垂下頭,道:“我不知道。實際上,我沒見到他。”“還活著嗎。”蕭夙執意又問了一遍。“應該吧,我也不敢確定。”王林抬頭看了看碼頭上掛著的鐘,道:“能說的我都說了。不過在登船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為什麼放過我?”王林轉頭問道。“你又沒罪。人不是你殺的,藥不是你買的。你頂多是進了一下浴室,但你在這起案件中並沒起到什麼作用。”蕭夙道。“我知情不報,也算違法吧。”王林笑著反問道。“可你告訴了我很多關於x組織的信息,有功,抵消了。”蕭夙淡淡道。“還有呢。”王林靜靜地聽著。他知道原因不止這些。“你是個追求真相的人,你參與進來的唯一原因是你覺得金友財沒有受到懲罰,應該有人站出來,應該有人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當初因為你的堅持,報社倒閉了,你被媒體圈封殺了。可你沒有放棄,你為了正義堅持到了今天,我沒辦法說服自己逮捕你。”王林意外地看著他,“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蕭夙輕笑了一聲,問道:“你要回那去嗎?”“不知道,看緣分吧。”王林道。蕭夙意有所指道:“下一次,我不會放過你了。”登船的汽鳴聲響起,王林掐滅了煙,站起身,走了幾步又停住,伸手在蕭夙手裡放了個東西。“告彆禮。”蕭夙攤開手心,是一枚小小的十字架耳釘。他將東西放進口袋,意有所指道:“希望不會再碰麵了。”王林聽後笑了。“我也希望。”白子洛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碼頭的了,隻記得離開的時候她渾身發涼,大腦一片空白。她回家後衝了個澡,因為極度缺覺加上遭受‘父親可能還活著‘這個消息的打擊,她剛倒到床上就昏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直起身,按亮手機屏幕,看到了蕭夙給她發的短信。[在哪。]白子洛按掉了信息,沒有回,又給沈複打了個電話,說身體不舒服,想請一天假。案子剛結束,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需要做,加上白子洛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的確很虛弱,沈複關照了幾句,讓她注意身體,便同意了。打完電話後,白子洛鬆了口氣,將手機扔到一邊,整個人直直地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大腦飛速運轉著。父親可能還活著,這麼多起案件似乎都跟一個神秘組織有關係,而那個組織很可能囚禁了父親。至於蕭夙,他早就知道這一切了。之前刻意忽視的東西一件件出現在眼前。沈複讓她去找蕭夙。蕭夙看了她的檔案之後立刻同意歸隊。蕭夙把她從技術隊要過來,給他當助理。蕭夙吃早餐時說的那句意味不明的“所以我們要查明真相對嗎”。太多太多,她早就察覺到了,可是她一直刻意忽視了,她不願去想,或者說懶得去想。當然,她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這一切跟父親有關係。蕭夙一直在追查父親和這個組織的下落,所以才會一直帶著自己,也許希望自己能提供些消息,或是有什麼其他的用途。現在她所知道的全部信息,就是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好像叫x組織。這個組織跟金友財這個案件有關,並且父親很可能被扣押在這個組織長達19年,原因不明。白子洛坐起身,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輸入“x組織”三個字,竟搜到了很多消息。這個組織最早被發現是在20年前,三個月內發生的四起案件都留下了十字架的痕跡,因而逐漸被大家知曉。這個組織在一年多的時間裡頻頻犯案,範圍在全國各地,並不固定,但是在第二年的10月,這個組織突然銷聲匿跡,原因不明。從王林和蕭夙的對話來推測,既然蕭夙苦苦追查著父親的下落,而這個組織又和父親有關係,那麼很可能是父親在追查這個組織時太過深入,或者觸及到某些利益所以一時無法抽身,才消失了這麼多年。既然這樣,那父親肯定不是一名商人,母親跟她說的‘商人說辭’是騙她的。同時,根據白子洛猜測,他很可能也是一名警察。一方麵,蕭夙是警察並且他堅持追查這件事,另一方麵,母親一直反對她當警察,是因為她的堅持母親才退讓的,現在看來,很可能是母親擔心她會步入父親的後塵。手指在床墊上無意識地畫著圈,白子洛慢慢下定了決心。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父親究竟是誰,他做過什麼。這些消息在網上查不到,想必被人處理過了,但是有一個人一定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母親。白子洛決定,如果父親還活著,自己一定要親手把他救回來。與此同時,白子洛心裡卻隱隱在意著另外一件事。原來蕭夙對自己的好,是有原因的。“這不是很正常嗎,不然這麼一個優秀的人,乾嘛要對一個實習生這麼好呢?”白子洛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振作一點。“不去想那些了。”白子洛自言自語道:“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金友財案件逐漸落下帷幕,警局逐漸恢複了之前的生活節奏。手頭上的事都解決完了後,在一個午休時間,白子洛去辦公室找了沈複,說想請假回家一趟。從去年6月到現在,白子洛並沒請過假,就連過年也是留在警局。那期間正好民事糾紛高峰期,雖然這不歸刑偵隊管,但過年期間本就人手急缺,隻好連帶著刑偵隊也加了幾次班。見到沈複的時候他正在批文件,聽到這個請求,頗感意外地抬起頭。作為隊長,他最擔心警局壓力大和連軸轉的日常會讓警員身體出狀況,連忙關切問道:“是不是最近身體不舒服?”“還好吧,不過想回家看看了。”白子洛說到這,欲言又止,又抿住了嘴唇。沈複見她神色不太對,也沒有多問。他拿起手邊的鋼筆,快速在請假單上簽了個字。得到批準的白子洛拿起請假單準備往外走。這時沈複已經低頭拉開抽屜,準備看一下許局剛給的卷宗,就聽到門口突然傳來一句:“我父親……”沈複本能地抬頭,隻見白子洛對著門外,神情晦暗不明。她抿了抿嘴,聲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語,“他是警察嗎?”沈複聽見心裡“咯噔”一聲。他沉默半晌,沒有回答。從記事起,父親就沒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白子洛一直跟著母親長大。她對父親的全部了解都來自母親的口中,還有記憶深處裡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白子洛習慣了家裡沒有父親。孩子們在不懂事的時候總是充滿惡意的,在學校裡喜歡一遍一遍嘲笑著她不完整的家庭。也就是從時候開始,白子洛暗暗決定要強大起來,成為一個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母親的人。飛機抵達嶽誠。這是一座不算特彆發達,但風景秀麗、依山傍水的小城市,也是白子洛長大的地方。拎著行李站在家門口的時候,白子洛才意識到,畢業後這大半年的時間裡,自己一直呆在警局,很久沒有回家看過了。想到此次回家的原因,白子洛深呼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回來之前,白子洛就跟母親通過電話,說要回家一趟。現如今白母見到女兒,自然高興,簡單噓寒問暖了一陣後,就在餐桌上直截了當問道:“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辦?”白子洛此時正在啃排骨,聽了這話,頭一伸,將骨頭吐到餐盤上。她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儘力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模樣道:“哦,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回來看看你。”“真的?”知女莫如母,白母笑著輕輕拍了拍白子洛的頭,“我還不知道你。警局那麼忙,你會因為想家就直接請假回來了?這可不是我女兒會做出來的事情。”白子洛用筷子在碗裡戳著米粒,不知道怎麼開頭,隻好低頭輕聲道:“還想順便問問我爸的事情。”“你爸?”白母微微變了臉色,“怎麼突然說到這個?”白子洛放下筷子,直視著母親的雙眼,語氣變得堅定,“媽,父親根本不是什麼商人,對吧?”“誰跟你說這些的?”母親的臉色逐漸變差,“是不是蕭夙?”---------我是小劇場的分割線----------【因為大家都在呼喚撒糖,所以小北就在這裡給大家送福利啦,以下是甜蜜小劇場】白子洛和蕭夙從互生情愫到修成正果,經曆了無比漫長、漫長、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裡,黎玉急,因為她急著讓姐妹早日出嫁。沈複急,因為他不想再在痛快喝酒的時候被蕭夙抓住,被詢問他對白子洛有哪些地方好,並詳細舉例說明。辛翼急,因為他希望蕭夙沐浴愛河之後,能疏於工作而少給他布置點任務。唯一不急的大概就是白子洛了,因為她完全不覺得蕭夙喜歡他。拜托,蕭夙是大神哎,凡人隻可仰望之,而不可褻玩之。所以當她收到蕭夙表白的時候,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關切地問道:“誰逼你玩真心話大冒險了?”蕭夙順坡而下:“對,我接受了‘真心話’的挑戰。”白子洛“老臉一紅”,隻道自己還需想一想,想一想。那夜,有兩個人整夜沒睡。一個,是黎玉。黎玉躺在床上,努力用毅力維持著自己睜開的雙眼道:“大神告白的場景你已經說了八百遍了,你是不是在暗示我給你畫成漫畫作為你的新婚禮物?”另一個,眾所周知。“蕭夙。”沈複在寒風中鄭重其事地拍了拍蕭夙的肩膀,道:“其實你是來抓我喝酒的吧。說吧,我媽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麼監督我?”蕭夙(一臉嚴肅):“她沒有立刻答應,是不是覺得我對她不夠好?”“好,特彆好。”沈複連連點頭,希望蕭夙能得到滿意答複後儘快離開。“真的嗎。”蕭夙虛心請教道:“那你說說看,哪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