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決(1 / 1)

設計者 唐小藍辛木 1509 字 4天前

他指指周富的此刻還放在大腿上的手,說:“人類天生具有應對危險的能力,大腦的邊緣係統會根據外界環境自動發出指導訊號,操縱身體避免危險或者不適,最終目的是保證人類能夠生存下去。所以,當邊緣係統感覺到不適的時候,就會出現一係列的自我安慰行為,比如像你現在正在做的這個動作……”他拖長了語氣,然而周富突然跟觸了電一樣把手收了回去,慌張地不知道把手放在哪裡好,最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程皓又說:“搓腿和撫摸脖頸,都是典型的安慰行為,目的是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消除緊張感,看來,你現在心裡十分不安,你知道現場舞台倒了,砸死了人,在這件事情上,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不對?”周富用手捂住了臉,懊惱地說:“我讓工人帶夠了配重的,絕對夠了的,我以為不會有事……誰知道……”程皓接著他的話往下說:“你以為隻要舞台配重足夠,舞台穩定,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你在搭建過程中采用了劣質的固定螺栓,是嗎?”周富絕望地爭辯:“不是我,其實很多人都在用……甲方給的費用那麼少,我也是想要節約成本啊!”夏寒在一旁,默默地搖了搖頭,程皓神情嚴肅起來,又說:“我勸你明天最好主動到市局刑警隊去說清楚,現在打110也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有連帶責任,配合警方調查,是你唯一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幫忙列一張人員清單,所有參加過舞台搭建的人員,包括力工、雜工等等,早點查出真相,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周富泄氣地點點頭,身子癱在輪椅上:“我明白,我讓人立刻就整理名單。”程皓這時候又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對了,在名單裡麵,最好標注一下,哪些人是淩晨4點場地搭建完成之後就離開了,哪些一直留到事故發生的時候,還有男女性彆,最好也有年齡和工作職務。”周富很快打電話讓項目副經理把現場人員名單按照程皓的要求整理好,發到他指定的郵箱。看他放下電話,程皓又問:“你最後一次檢查舞台配重,是什麼時候?”周富說:“大概是下午4點半不到5點的時候吧,甲方的領導來了現場,感覺風有點大,擔心舞台撐不住,我就帶他去後台檢查了一輪,當時我們都確認過,舞台沒問題。”程皓把煙卷拿出來在手上轉著,問:“之後你沒有再回後台嗎?”周富搖搖頭:“看完舞台,我陪領導們巡場,巡完場去附近的飯店吃了飯,回去的時候大概是7點40吧,我接了個電話,就在舞台附近跟人聊電話,一直到事故發生的時候。”他說著看了看自己打著厚厚石膏的腿。程皓說:“你7點40回去的時候,沒發現舞台有問題嗎?”周富搖搖頭:“沒注意。”程皓又問:“你給我的這張名單上的人,有多少人知道你采用了劣質的固定螺栓?”周富想了想:“除了我之外,隻有項目副經理,還有兩個工程師。”程皓點點頭:“你注意過有誰移動過配重的沙袋,或者在舞台附近出入,舉止比較異常嗎?”周富搖頭:“搬沙袋的基本上都是工人。”程皓盤算了一下覺得該問的都問了,最後又記下了周富的電話號碼,叮囑他要儘快提供名單。夏寒把桌上的手機收了,保存好錄音,程皓走在前麵,但是出門的時候停步等夏寒跟上來,才又繼續往前走。夏寒問:“你相信周富的話嗎?”程皓回答:“我隻相信我自己。我在現場看到散落在地上崩裂的螺栓斷片,證明周富確實在施工當中采用了劣質的產品,所以在舞台倒塌的時候,燈架差不多全部都斷開了。但配重的事情,根據現場沙袋的總數量來計算,周富應該沒有撒謊。不過……”夏寒回憶起現場的某些情形,頓時也有所領悟:“不過有一些沙袋,並沒有用於固定舞台,我就說現場總覺得看起來哪裡怪怪的,操控台、導視背板、路引,還有很多地方,使用的配重幾乎都多了一倍。”程皓點頭:“有人把原本應該用於固定舞台的配重,陸續分散到了各處,在旁人看來,可能是因為風大,很多地方需要配重加固,但是,舞台的配重在逐漸減少,當陣風風力和舞台自身重量產生差值的時候,舞台,自然就倒了。”夏寒扶了一下他的眼鏡:“據周富所說,5點之前就已經起了風,也有領導檢查過舞台,配重是完全沒問題的。所以凶手隻能在5點鐘到事故發生這段時間,陸續挪動沙袋。”程皓點頭:“所以可以排除那些搭建完成之後就離開現場的工人,重點關注5點之後仍然留在舞台區域,並且接觸過沙袋的人,尤其是事先就知道工程采用了劣質固定螺栓的人。”夏寒聳肩:“範圍還是不小。”兩人走到電梯口,程皓把身邊的人推進電梯,問:“你會畫像嗎?”夏寒很無奈地看他:“具體指哪種?心理畫像、犯罪畫像、地理畫像,還是心理屍檢?如果你指的是犯罪畫像的話,我其實是不太認同在刑事偵查分析當中加入犯罪畫像的,雖然從1970年開始,美國聯邦調查局就開始使用犯罪畫像的方式參與調查辦理案件,並將其稱為應用犯罪學,但是經過科學評估,當代犯罪畫像的研究實際上還存在兩個基本缺陷……”程皓很崩潰地打斷他的話:“我隻是想問,從你專業的角度,你覺得這個凶手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才設計了這樣一個看似很複雜的殺人計劃?”夏寒隨意地單手撐住電梯扶手:“很抱歉,上述四點,除了第一點之外,其他的都不在我的工作範疇之內,我隻是個心理谘詢師,不是警察。”程皓眨巴著眼睛看他:“就算是幫我也不行?”夏寒反問:“你確定需要幫忙嗎?我們在佛羅裡達跟的是同一個老師,學的是同樣的犯罪心理學課程。你心裡結論不確定,想用我來做印證,抱歉,這個鍋我可不想背。”程皓被硬生生懟了回去,電梯裡的照明燈忽然閃了一下,一瞬間的黑暗之後,夏寒看到程皓少有地縮進了角落裡,雙手抱在胸前。他們的目光對視了一下,程皓已經若無其事地重新站好。夏寒歎了口氣,看到電梯這時候已經到了一樓,於是什麼都沒說,率先邁步走了出去,剛拐個彎就被程皓揪著袖子直接給拽了回來,指指反方向:“這邊!”夏寒愣了一下,然後麵無表情地把這件事翻篇,一臉“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表情。車停的距離大門口不遠,夏寒拿鑰匙開鎖,程皓憋著笑追了上去,說:“先送我回市局唄!”夏寒朝他揮揮手,還沒說話程皓就主動接話:“我知道,雙倍車錢,一起算!”程皓迅速爬上車,找到自己最舒服的位置,順手戳了一下掛著的小風車,看到它們活潑地轉了起來,於是很開心,笑著露出一個酒窩。程皓想事情的時候習慣手裡拿點東西,於是就把又把煙掏出來,轉了一會兒忽然問:“夏寒,你要不要猜一猜,我心裡有什麼疑問,想要聽聽你的意見?”夏寒果斷地打轉向燈左轉,說:“不要。”程皓崩潰地差點去敲車窗:“喂!”夏寒又說:“我不希望用不確定的猜測和推論誤導你,警察辦案,最終還是要看證據的。”程皓套話失敗,於是又說:“我隻想知道,凶手是基於什麼樣的心理,把白色夾竹桃的標本放進了案發現場?你說過,那是標記。”夏寒又轉了一個彎,言辭明確地拒絕:“你的疑問,就是我的疑問,所以很抱歉,我暫時給不了你任何意見。”這話題顯然就沒辦法繼續了,程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說:“‘暫時’的意思是,以後還是可以給我意見的是吧?”夏寒對他這種耍無賴的態度,簡直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乾脆什麼也不回答,讓程皓自生自滅好了。後半夜街上的車很少,但是程皓的猜測非常準確,夏寒在拐到第三個路口的時候,果然開始下雨了。雨下得很急,衝刷著車窗,夏寒打開了雨刷,程皓盯著窗外看,叮囑他:“雨太大了,你開慢一點。”下雨天司機的視線很容易受到路上積水反光的影響,造成一定程度的盲區。夏寒“嗯”了一聲,很快就把車速降了下來。雨越來越大,將天空和大地的界麵徹底模糊,隻能聽到刷刷的雨聲不斷,一切景物似乎都已經被湮滅在雨幕當中。這個春天的一場雨,來的如此妖異而突然,瞬間而來,瞬間而去,不帶有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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