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凶器(1 / 1)

女仵作駕到 陸北言 1635 字 4天前

“大人,昨日你的下屬已經驗過翎兒的……屍身,何必再帶到衙門去?草民身為翎兒的父親,自然是希望翎兒早日入土為安,還望大人體諒!”柳澤龍的語氣已經接近哀求,這樣一位可憐的父親,若換作彆人,也許會心生不忍不再強求,但對方是宮時,是一位連自家衙吏都受不了的苛刻知府,怎會因他這一兩句話便為之動容呢?“柳員外,”宮時放下茶盞,一臉淡漠,“令郎可是死於非命,凶手一日不被抓到令郎的冤魂也一日不可瞑目。本官聽說,昨日竹公子也不過粗略一看,所知泛泛,正等著今日回衙府一探究竟。這些都是為了能夠找出真凶。你現在如此百般阻撓,究竟是意欲何為?”宮時說話如此直截了當,讓柳澤龍一時之間不敢再多說什麼。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竹公子”這個稱呼,隻一個勁兒地低聲喃喃著:“我兒子不能讓你們帶走……他怎麼就……怎麼就……”他跌跌撞撞地坐在了主位的梨花木椅上,臉上儘是呆滯,似乎完全不能接受眼前殘酷的事實。竹亭微微抿了下嘴唇,覺得自己可以走進去打個招呼了。如此想著,她便起身朝裡麵走去,走到宮時與柳澤龍的麵前定下腳步向二人行了個禮。“柳員外,宮大人。”“竹公子不必多禮。”宮時看見是竹亭,眼神中透露出了幾分安心,“竹公子應該知道昨夜發生在柳府的慘劇了吧?”“稟大人,昨夜柳公子慘遭毒手不幸身亡,在下經過初步勘察,已經能夠找出一些線索,隻是還不完整,不能順利指證凶手是何人。”宮時摸著自己留著幾分短須的下巴,喃喃道:“看樣子還需要進一步查驗呀……柳員外。”這突如其來的呼喚驚得柳澤龍微微一震,過了片刻緩過神來,他低聲問道:“大人有何吩咐?”“你也聽到了吧,案子還需要進一步查驗。”宮時微微側過頭看向他,“令郎,我們必須要帶回衙府去。”他的語氣裡滿是不可置疑,柳澤龍一時語塞,隻得沉默。宮時就當他是默認了,朝竹亭揮揮手說道:“行了,這件事就這麼處理了。竹公子,你去找幾個衙役,幫你把柳仟翎的屍身抬到衙府去吧。”其實帶到義莊就行了……竹亭想說這句話卻又覺得自己這麼頂嘴實在不太好,隻好拱手道:“多謝宮大人。”接著,竹亭又問道:“對了,宮大人,您知道我那兩個朋友現在是在……”“竹公子放心,”宮時回答道,“顧公子和歐陽公子說要去現場找找線索,現在應該是在發現屍體的地方勘察吧。”這兩個家夥也還真是勤奮,隻是為何不叫上自己?竹亭的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憤懣,應了一聲後便轉身出門往發現屍體的那個水榭走去。議事廳離水榭還有一截距離,竹亭一邊往那裡走一邊暗想,初次見麵時,柳仟翎態度溫和儼然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說自己喜歡那個水榭所以經常在那裡走走散心,也真是世事無常,居然就這麼讓他死在了那裡,身處最喜歡的風景中死去,也不知是遂了他的願還是上蒼的諷刺。竹亭有些歎惋,這麼一個一表人才的公子就這樣沒了,究竟是誰與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恨需要殺了他才泄憤呢?她不認為柳仟翎的死是圖財,若真是圖財,柳仟翎身上的值錢物件一樣沒帶走,而且那個傷口一擊斃命,也不像是圖謀錢財的歹人會乾出的事。如此想來,卻也隻有尋仇一條路可走了。竹亭心想應該去查查柳仟翎有沒有結過什麼仇人或者是柳澤龍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正準備回去知會宮時一聲卻又轉念一想,這點程度宮大人應該心裡有數,便也不打算專門為這事走一趟回頭路了。那麼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顧東樓他們。到了白天竹亭反而有點不識路,柳府花園的景色在白天與在夜晚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雖然現在都是一副安靜祥和的景象,卻給人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循著記憶中的印象,竹亭彎彎繞繞地找到了案發的水榭。此時這裡圍著不少公門的人,大家都在忙活著什麼有些小小地喧鬨。竹亭走近,卻見那些弟兄們都圍在水榭的欄杆邊上,一直在朝水麵張望著什麼專注得連竹亭的靠近都沒有發覺。“大哥,”竹亭個子矮,又實在擠不進去,隻好向一個外圍的衙役問道,“這是在做什麼啊?”“喲,竹公子。”看清了提問者是誰,那衙役連忙躬身作答,“你問這個啊?噢,昨夜柳府大公子被殺了,不是沒找著凶器嗎?顧公子懷疑凶手是順手把凶器丟這個池塘裡了,正讓幾個弟兄下水去撈呢。”說起凶器,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昨夜發現了屍體,卻連凶器的影子都沒看到,隻知道是一把匕首。這點信息著實少得可憐。不過,凶手當真會順手就將凶器就近丟池塘裡了?總感覺這樣的行為和那一擊斃命的傷口有一些矛盾。就在竹亭發愣的時候,隻聽池塘裡“嘩啦”一聲響,一個男聲高喊著:“找到了!凶器找到了!”找到了?竹亭驚喜卻又帶著疑惑地抬起頭,卻見一個袒胸露乳的大漢從水裡爬上來,渾身濕漉漉的,滴了水榭裡一地的水。竹亭對這副場景卻沒有太大的羞澀感,徑直衝上前撥開人群問道:“凶器在哪?”“喏。”那個大漢遞過來一把沉甸甸的利刃,臉上帶著一點小得意。但竹亭可沒興趣關注他的表情,隻是接過那把尖刀,仔細打量起來。這把尖刀是單刃的,且打磨得很好,薄薄的刃口光是看著都讓人不寒而栗。再一想到這可能是謀害柳仟翎的凶器,更令人敬而遠之。這時有個人輕輕拍了拍竹亭的肩膀,湊過來問:“怎麼樣?”竹亭無奈地撇撇嘴,輕聲道:“這不是凶器。”此言一出,最先做出反應的是那個把尖刀撈出池塘的大漢,他身上的水漬還沒乾,聽竹亭這般肯定,臉上有些不快:“這不是凶器那是什麼?弟兄們把整個池塘都搜遍了才撈上來這把刀,你說它不是凶器就不是了?”言語中滿是挑釁。見他這樣的態度,竹亭倒也沒生氣,隻是拿著這把刀解釋道:“柳少爺身上的傷口長約兩寸,寬約半寸,傷口不大卻直擊心室一刀斃命。很顯然那是一把更加輕便容易上手的凶器,但這把刀的重量可不輕啊。再者,柳少爺的傷口兩邊窄中間寬,顯然是一柄雙刃凶器所造成的。諸位請看,這把刀可是一把徹頭徹尾的單刃刀具啊。”其實這些對竹亭來說都是顯而易見的東西,但這些衙役沒驗過屍體更沒見過傷口,所以對她的話依舊是半信半疑的。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那把剛剛撈出來的刀收起來。“那個小矮個兒是誰啊?”就在衙役們四散各自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個瘦瘦高高的衙役對身邊的同僚問道,“我沒見過他啊?”“那天你沒當值,所以你不知道。”他的同僚揚了揚下巴,輕聲說道,“他和顧公子、歐陽公子一樣,都是宮大人請來協助辦案的。”“就他?那副模樣,能行嗎?”說著他的手還在自己腰際的空氣中比劃了一下,諷刺著竹亭的身高。“你這話可彆讓彆人聽見了,”他的同僚一拍他的手臂,“人家的能耐剛才你還沒見著嗎?宮大人說行,那就是行。”言畢,二人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這裡。而竹亭則坐在水榭裡,望著前方的池塘愣愣出神。“想什麼呢?”熟悉的嗓音在她的側上方響起。不用抬頭看都知道來者是誰。“你說我能想什麼?”竹亭的語氣中帶著鬱悶,“那具白骨的事還沒開查呢,現在又有人遇害,也不知道兩件事有沒有什麼關聯。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個地方下手。”顧東樓輕笑了幾聲,也坐在了她的身邊,說道:“就這點問題,還用你這麼煩惱?”“你想說什麼?”竹亭微微挪了挪身子,稍微離顧東樓遠了一點。“你不是很熱衷於查案嗎?這下倒好,買一送一。先把眼前這案子解決了,白骨那事都過了這麼久了,也不急著這一時啊。”顧東樓又湊近了一點,“其實我還挺希望你把柳少爺的事快點解決的。畢竟我對他印象還不錯。”竹亭看了他一眼,說:“所以你一大清早就帶著一群兄弟來這裡撈凶器?你怎麼知道凶手會把凶器丟進池塘裡?”“這不過是一種可能性罷了。”顧東樓解釋道,“隻是現在證明了,這種可能性是錯誤的。看樣子凶手是自己把凶器帶走了。”“嗯,然後呢?你不會又要讓大家去挨個挨個搜身吧?”“這是六扇門和錦衣衛的辦案方式,我可沒這麼粗魯。”顧東樓乘機又黑了歐陽安一把,隻是他語調輕鬆,倒沒那麼討厭,“先去找出有嫌疑的人,劃出一個嫌疑範圍再去搜身,不就顯得要名正言順一點了嗎?”“那要是凶手在搜身之前便把凶器藏起來或丟掉了呢?”“要真是這樣,也算我們倒黴了。不過,”他話鋒一轉,“現在柳府裡到處都是衙門的人,因為之前無頭白骨的事,宮大人對柳府格外警戒,這些天是不會把衙役們撤走的。要是能在這麼多雙眼睛下麵把凶器拿出來丟掉,我也敬這位凶手是條漢子了。”竹亭無視了顧東樓最後那句話,輕聲喃喃:“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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