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屍骨(1 / 1)

女仵作駕到 陸北言 1861 字 4天前

兗州城雖比不上蘇杭那塊山清水秀,卻也是個民風淳樸的好地方。竹亭穿行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中,三個人中唯有她的表情是最欣喜的。畢竟她從小生活在餘杭縣,兗州這份獨特的熱鬨她還是第一次瞧見。“歐陽,”跟在竹亭身後的顧東樓用手肘戳了戳歐陽安,“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就像帶著一個鄉巴佬進城遛彎啊?”“顧公子,你這話要是讓竹小姐聽見了,怕是又要吵起來吧?”歐陽安苦笑道,他這一路算是見識了這兩人的厲害,可不敢隨口應和,隻生怕火上澆油。聞言,顧東樓不屑道:“嘖,老實人。”就在二人說話間,前頭的竹亭揮手大聲招呼著:“顧東樓!歐陽大哥!你們快看這個!”“來了來了!”顧東樓應著,轉而又小聲嘀咕,“在兗州城就這樣子,到了京城豈不是要飛上天去?”……“大人!大人!”兗州衙署內,一聲聲呼喊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大人!”小衙吏也不稟報,直接推門而入,隻瞧見宮時坐在書案後看著手中的書本,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見小衙吏如此驚慌,他也還是不急不惱的,淡淡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小衙吏趕忙單膝跪下,咽了幾口唾沫,總算順了氣,焦急道:“大人!有個樵夫在城外翠微山腳下發……發現了一具白骨!”聞言,宮時的眸光總算從書本上移開。“白骨?”“是,那個樵夫趕忙來報官,請大人前往探查。”宮時撇撇嘴,輕輕地揉按了幾圈自己的太陽穴,皺眉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仵作回鄉看望親戚的時候來……”小衙吏明白自家大人在煩惱什麼,卻也不好多說,隻低頭道:“大人,仵作回鄉已有三日,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不如先把屍骨運回府衙再做打算?”“……也隻能如此了。”宮時隻覺得自己一陣胃疼。“三位客官裡麵請!”隨著小二一聲吆喝,竹亭興衝衝地跟著他上了樓,一直跟在她後頭的顧東樓一手拿著折扇,一手舉著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再後麵的歐陽安更是大包大包地提著東西,根本不得空閒。“之前在馬車上怎不見她這麼活躍的?”顧東樓恨恨道,“居然還要爺幫她拿糖葫蘆?真的丟死人了。”“竹小姐畢竟是女孩子,總愛買些小東西嘛。”歐陽安道。聞言,顧東樓一轉頭死死地盯著歐陽安,臉上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盯得歐陽安一陣發怵。“顧……顧公子,我說錯什麼話了嗎?”“老實人,”顧東樓一挑眉,“剛認識的時候,你可沒這麼體貼啊?”一說到初識的時候,歐陽安更是不安了。他彆過臉解釋道:“那時我以為竹小姐是公子嘛……現在畢竟男女有彆……”趁他不注意,顧東樓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顧東樓,歐陽大哥,你們怎麼還不上來啊?”已經到了樓上的竹亭探出頭問道。“來了來了!”不等歐陽安回答,顧東樓先一步邁上了台階,將歐陽安擠在了身後,“對了,你這糖葫蘆還吃不吃啊?”被落在最後頭的歐陽安站在原地,無奈地苦笑幾聲,心想,自己堂堂六扇門捕頭,怎麼到了這兒倒像個苦力似的了?“歐陽大哥!”“來了!”……雅致大氣的水榭裡,身著藕色對襟褙子和藏青馬麵裙的窈窕少女正小心翼翼地繡著手中的刺繡,她恬靜地坐在護欄上,手中正繡著的是一剪栩栩如生的殷紅梅花。她麵上含笑,清麗的麵容在這笑容的映襯下愈發可人。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她抬頭一看,隻見自己的父親正撫著胡須朝自己徐徐走來。“爹爹。”她笑著站起身來招呼。“顏兒,在繡什麼呢?”柳澤龍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說話,隨即自己也讓身側的小丫鬟端了張凳子坐好。“爹爹,你素來知道女兒喜梅,這不是在明知故問麼?”柳清顏笑答,把自己手中的繡品遞過去,“這不是過幾天就是爹爹您的生辰了嗎?女兒本打算繡點東西送給爹爹的,沒想到今日卻是讓您瞧見了,這下可好,女兒又得找新東西送給您祝壽了。”說到後麵,看似有嗔怪的意思,可她的臉上卻還帶著笑意。柳澤龍知道自己女兒是在同自己打趣,便也順著她的話笑道:“是是是,都是爹爹的錯。其實顏兒的繡品爹爹都喜歡,若是你把這個送給爹爹,爹爹也會視若珍寶的。”“那可不行,提前看到了的禮物就不是禮物了。”柳清顏似乎是賭了氣,微微噘嘴道,“這下女兒可得動動腦筋了。”父女二人這般笑鬨了一會兒,柳澤龍忽然話鋒一轉,歎道:“看你這般高興,爹爹也算放心了。”聽聞此言,柳清顏明白父親的意思,也斂了笑容,道:“爹爹,女兒昨日去看了妹妹,她這幾天身體也好了很多,她還跟我說您生辰那天她也要送一份大禮呢。”“你們有這份心,爹爹已經很開心了。”“爹,‘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哥哥、妹妹還有我,都想趁著您和娘親安康時多儘一份孝心呢。”“我懂,你們的心意我都懂,”柳澤龍捶胸長歎,“但是瑩兒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就算她強撐著笑容我也明白,她……”未等柳澤龍說完,柳清顏急忙蹲下來挽住他的手臂,打斷道:“爹爹,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何況有憐兒儘心儘力地照顧,她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看著女兒如此寬慰自己,柳澤龍雖然悲戚卻再說不出彆的話,隻道:“真是苦了你這個姐姐了。”一時之間,父女二人皆是無話。“阿忠,這怎麼搞的?”轎子上的宮時掀開轎簾問道,“這才過了多久,怎麼我聽到滿城人都在議論翠微山腳那具屍骨的事了?”“大人,這也沒辦法啊,”衙役阿忠解釋道,“發現屍骨的那個樵夫,被嚇得不輕,來報官的路上逢人就提這件事,照這個傳播速度,估計啊,用不了多久,全城都要知道這件事情了。”“簡直胡鬨!”宮時怒道,“照這樣說,在我們趕到之前免不了有好事者去圍觀,這不是在妨礙官府辦案嗎?!”“大人,其實全國各地一旦發生案件,不論大小通常都有許多百姓去圍觀的……”“在本官這兒就不行!”宮時厲聲道,“誰知道他們這麼人人都去瞧一眼會不會毀壞什麼重要線索?今後再發生這種事情,圍觀者一律按妨礙官府辦案處置。”阿忠連連稱是,心中卻暗自腹誹道,自家大人這麼死心眼兒有必要嗎?都說法不責眾,他這麼一搞,免不了有什麼彆有用心者說他濫用職權是個“酷吏”了。“行了,快趕路吧。”說罷,宮時便將轎簾放了下來。“什麼?案子?屍骨?”正在喝茶等候小二上菜的竹亭一聽見鄰桌兩位客人議論的話題,“噌”地一聲便站了起來,她的眼中還泛著點點光亮。而那兩位客官則被她嚇得不輕,趕緊挪了挪位置,離她稍微遠了點這才說道:“沒錯,就在城外五裡的翠微山山腳下,說是挖出了一具白骨呢!”“此話當真?”竹亭湊近了幾分。“怎會有假?”其中一位書生打扮的客人說道,“在下可是親眼見到府衙的人朝翠微山那邊去了呢!若是假的,府衙那兒怎會有這麼大的動靜?”竹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道:“那……那具屍骨是一具怎樣的屍骨?”“這我可不知道,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問這種問題?”被生生噎了一口的竹亭暗想,自己改天一定要裝男裝得徹底一點,隨即又深吸一口氣,笑吟吟地問:“那好吧,我換個問題——翠微山怎麼走啊?”“哎喲我的小祖宗,你能彆這麼找麻煩了嗎?”眼看著竹亭埋著頭一心往翠微山的方向走,顧東樓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得跟在她的後頭。一行人剛歇腳還沒多久,他顧大公子連口熱茶都沒喝上,竹亭便宣布要到翠微山看看情況。她的脾性顧東樓當然了解,惡得像條狗倔得像頭牛,怕是百八十個他都拉不回來。“這怎麼算找麻煩呢?”歐陽安握著他的長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竹小姐也是為了能幫死者沉冤得雪,抓住真凶。我們自然是要協助竹小姐的了。”“請說‘我’,不要帶上‘們’。”顧東樓嘖嘖嘴,“你就知道向著她,從來都幫著她說話。”三人此時已出了城,過了晌午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即使是春日也讓人有些口乾舌燥。兗州城外便是一片密林,行在其間,倒是多了幾分陰涼,顧東樓也適時地閉上嘴巴,專心致誌地打扇扇風,一派愜意十足的樣子。“竹小姐,”這時出聲的是歐陽安,“翠微山這麼大,若沒有人指路,我們隻怕還沒找到現場就先迷了路吧?”竹亭環顧四周,都是高高低低形態各異的樹木灌林,地麵上鋪滿了殘枝敗葉,耳邊也聽不見什麼多餘的聲響。這一切都給她一種毫無生氣的感覺,似乎這片密林本就是為死亡所準備的。她上一次去過的如此靜謐的地方,還是義莊。見竹亭不說話,歐陽安主動請纓道:“不如在下到前麵探探路?若是官府的人來了必定會看見不小的陣仗。”“麻煩你了,歐陽大哥。”竹亭道了謝,便與顧東樓站在了一起。其實在她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如此安靜的林子的。雖然顧東樓有些靠不住,但兩個人站在一塊兒還是更有安全感一些。“客氣。”丟下這兩個字,歐陽安一躍而上,落在了一棵大樹粗壯的樹乾上,利落的身手看得竹亭目瞪口呆。顧東樓用扇子一拍竹亭的腦袋,疼得竹亭齜牙咧嘴,而他則沒好氣地說:“眼睛都看直了,小心眼珠子掉出來。”“要你管。”竹亭對他比了個怪異的鬼臉。顧東樓將扇子抵在自己的下頜,彆過頭道:“好好好,我不管。但是我想知道,你真要去湊這個熱鬨?”“什麼叫‘湊熱鬨’?!”竹亭一拍他的手臂,“再怎麼樣我也是個仵作,幫助官府辦案當然是義不容辭!”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罷了。顧東樓一揚眉,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樣。就在二人說話間,歐陽安突然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了竹亭和顧東樓的中間,突如其來的出現讓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後退了幾步。“竹小姐!正東一裡遠的地方看到了很多官府的人!應該就是屍骨被發現的地方了。”歐陽安興衝衝地彙報道。“……找到了就好。”竹亭還有些沒緩過神來,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句話,“對了,歐陽大哥,你以後能不能彆出現得這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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