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緗沒有回答,梁從舟留下秘書讓他配合霍緗一切調查需求,他還有事情要處理。SY5本來有五名成員,吳本妮,程涵昕,文柯,莉莉,周宣。現在隻剩下莉莉和周宣。吳本妮死亡,程涵昕死亡,文柯半年前車禍退團。莉莉和周宣住在不遠處的藝人宿舍,十幾分鐘後趕到現場,在知道程涵昕死亡的消息時難以置信的驚呼。“我們這段時間都在宿舍,很久沒有在訓練了,吳本妮死後我們就接到了散團通知。”兩個小女孩交握著手,互相傳遞著勇氣。周宣慘淡一笑,“我們早就被放棄了,吳本妮在的時候還能維持人氣,她走了,我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隻是沒想到會用這麼轟轟烈烈的方式結束。”“你們彼此的關係如何?”“過得去,我們都是三年前進入公司成為練習生,去年以女子團體出道,但沒有掀起浪花,女團出道時沒有話題,就離散團不遠了,我們能堅持到現在不過是拾人牙慧,跟在有人氣的藝人身後做個綠葉。”“你說的是吳本妮?”“對,我們不想放棄,這裡有我們的夢想,我們隻有這樣才能繼續站在舞台上。”周宣紅了眼眶,淚水滴在手背上,哽咽著說,“我不知道散團之後我們還能乾什麼。”“你們不怨恨吳本妮?”吳本妮拿著最好的合約,接著數不清的通告,忙碌到過勞死,剩下的人卻每天在散團的威脅中戰戰兢兢。周宣認命地說,“那也好過徹底被遺忘……”“不,我恨。”莉莉忽然開口,周宣握緊莉莉的手想打斷她的話語,不讓她說下去,莉莉掙脫周宣走到霍緗麵前,大聲說,“她們都是活該,吳本妮隻是有一個經紀人哥哥就能一帆風順,我們也很努力的練習了,為什麼就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莉莉脫下鞋,白皙的小腳上都是繭子,骨骼嚴重變型。周宣也脫掉鞋,坦然地看著霍緗,“我們每天練習十四個小時,就為了在舞台上的一瞬間。隻不過我們沒有後台,就沒有出鏡的機會,公平嗎?我們都恨著吳本妮,但不能沒有她。”“但是吳本妮已經死了。”霍緗冷靜地說。“現在程涵昕也死了。”“是吳均染乾的。”莉莉滿懷惡意地勾起嘴角,破壞了純真的麵容。周宣擰起眉頭輕聲製止,“莉莉……”莉莉不管不顧地發泄怨氣,“一定是他殺的,他要給吳本妮報仇。”“吳本妮是猝死。”霍緗說。“不,她是被詛咒死的,程涵昕一直恨吳本妮,本來她是女團人氣最高的,如果沒有吳均染插手,那麼火的人就是她,拿到一級合同的人也是她。”霍緗被這個荒謬言論逗笑,“詛咒?照你這麼說,你也恨吳本妮,為什麼不是你們詛咒死她們兩個人?”“你可以去程涵昕家,那裡有證據。”——半夜十二點,一個普通,又不普通的晚上。現場勘查人員離開,霍緗一個人在娛樂公司等待施佐。這個時間娛樂公司大樓依舊燈火通明。她在大型練習室外。裡麵十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練習一段舞蹈,發梢的汗水滴在地板上,其中一個年輕人踩上去,腳底打滑重重摔倒在地,捂住腳腕露出痛苦的表情,緩和了幾秒依靠同伴的支撐站起來繼續跟著音樂舞蹈。渡步到下一個練習室,少女甩動著水袖,腳尖輕點身段婀娜,一拋一甩,輕柔的衣袖在空中甩出優美弧線。這裡的人仿佛不知疲憊,空氣中彌漫著汗水的鹹味。“小姐姐有火嗎?”剛才摔倒的少年走到霍緗身邊問。霍緗從包裡拿出打火機,少年點了根煙,交還火機時也把煙盒遞了過來,少年歪歪頭乖巧一笑,手裡的煙破壞了這份乖巧。霍緗不經常碰煙,但不否認煙能緩解壓力,煙是刑警隊的精神食糧,有大案要案時更過分,因為抽煙人員太多,刑警隊感應消防水噴淋被迫拆除。看著手裡煙盒,霍緗隨著心意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深吸一口。“你成年了嗎?”煙霧隨著說話動作繚繞著視線。“還沒有哦~”少年席地而坐,體恤被汗水浸濕。“小姐姐不會管得那麼寬吧。”“不會。”少年說,“小姐姐和董事長認識。”“你這麼知道?”“看到嘍。”少年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小姐姐你覺得我怎麼樣?你剛才一直在看我。”“挺不錯的。”霍緗實話實說,顏值高,身材好。“那我能不能抱你大腿?”“不能。”“為什麼?”“因為沒用,我幫不了你。”“哦。”少年對這個結果不意外,這段對話就像普通寒暄一樣。這個態度讓霍緗有幾分好奇,“你是藝人?”“練習生。”在霍緗心裡練習生和藝人沒什麼差彆,但在這些人心裡分得清楚,“你喜歡當明星?”“喜歡啊,這裡誰不喜歡。但是……太難了。”少年摁滅煙蒂,揮揮手,“小姐姐再見,要是後悔可以來找我哦。”霍緗看著他的背影搖頭失笑,她能理解這些少年們,他們的努力無法理智衡量是否值得。她已經過了不顧一切拚搏的年紀,也到了心生感慨的年紀。“小緗,回家吧。”施佐身姿筆挺站在走廊儘頭,笑容暖到心底。“好。”她的假期被迫中止。霍緗在審訊室時隔一周再次見到吳均染,霍緗記憶中吳均染身上的西裝熨燙平整,麵容乾淨,做事一絲不苟。像是隨時能出席宴會。今天他依舊是身著西裝,卻褶皺不堪,能聞到身上的酒味和過夜的煙草味,滿臉蠟黃,看向霍緗時帶著宿醉的迷茫。“你昨天見過程涵昕。”“嗯,你不是知道嗎?”吳均染懶散地說。“和她吃飯的人也是你。”“是。”“你給她下的藥?”吳均染不屑地笑道,“警察就能紅口白牙的汙蔑?”“什麼是汙蔑你比我清楚,昨天你們在哪裡吃的飯。”“公司食堂,你去看監控。”氰化物是‘化學性窒息’,阻礙體內紅細胞吸收氧氣,氰化物攝入方法不同,死亡時間不同,根據助理所說時間線,她應該是是在晚飯前後吃下氰化物,後期的暈眩,惡心都是中毒反應。吳均染有作案時間,也隻是有作案時間。霍緗沒有被吳均染牽著鼻子走,又問道,“你找程涵昕做什麼?”“關你屁事。”“你……”霍緗怒起拍桌站起來,“請你端正你的態度。”“你能拿我怎麼樣?抓我啊,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了。”吳均染閒適地翹起二郎腿。霍緗起身就走,現在沒有必要在吳均染這裡浪費時間。解剖室。“屍檢有進展嗎?”“程涵昕胃裡沒有多少東西。”一大早被霍緗從被子裡薅出來的師景文打了個哈欠。“咽喉食管損傷,她吐過。”食堂監控裡程涵昕確實進食,進食量不多,但也不會在一個小時就消化完,“食入氰化物,立馬嘔吐,還會有致死的毒性嗎?”“氣態氰化物?”隻有吸入的氰化物會立即致死,但有操作難度,氰化氫容易揮發的特性如果沒有專業的設備,凶手也可能吸入氰化物。水杯沒有檢測出氰化物,食堂監控看也沒有吳均染下毒的機會。師景文又打了嗬欠抱怨說,“《柯南》播出之後,所有人都知道苦杏仁味,氰化物可以殺人。”“想購買氰化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國家對劇毒物的監管力度很大。“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師景文問,“吳均染審問完了?”提起吳均染霍緗就有些喪氣,“沒有,他殺人動機不足啊。還是要從程涵昕本身查起,二十四小時夠了。”“你確定不是報複?”“我是人名警察,有嫌疑就要查清楚。”霍緗挑眉正氣凜然說道。“嘁。”師景文就當自己相信了。霍緗看著程涵昕屍體照片,指著後背圖案奇怪的文身問,“這是什麼?”“泰國的五條經文刺符,保平安的。她還佩戴著佛牌。”“有點意思。”泰國幾乎人人信佛,也有鬼魂禁忌巫蠱邪術盛行不衰。詛咒如果真的靈驗,警察也該下崗了,開壇做法咒死凶手得了。但趨吉避凶是人的天性,藝人有句老話‘三分靠本事,六分靠運氣,一分靠貴人扶持。’所以娛樂圈的人更是信奉這種‘神秘力量’樂此不疲的奔赴泰國求佛牌養小鬼。程涵昕也是其中之一。程涵昕生在小富之家,從小被寵溺到大,她家人能力無法直接捧紅程涵昕,又拗不過她的明星夢,程涵昕高中還沒畢業便成了練習生。程涵昕家有藏香燃燒過的香味,各種佛像擺在不同的位置,就連朝向也頗有講究,窗戶用著紅色的窗簾遮擋,讓整個屋子都倍顯壓抑,一個小姑娘竟然居住在這種環境。霍緗看到一座佛像有被挪動的痕跡,小心翼翼搬開佛像,地櫃露出一個空洞,伸手進去忽然抓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霍緗倒吸口氣汗毛直立,摒住呼吸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個用頭發編成的人形娃娃,上麵摁著幾枚生鏽的鐵釘,霍緗用手蹭了一下,鏽跡暗紅,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霍緗抖了抖雞皮疙瘩,再打量四周時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床頭四麵佛畫像,眼睛似睜非睜,注視著霍緗這個不速之客。程涵昕的床頭櫃上放著她親昵依偎在一個男人懷中的照片,櫃子裡還有這兩年頻繁往來泰國的登機牌。機票都是雙份。另一個人的名字叫尼查坤?泰國人?起身離開時,手邊女人陶像應聲碎在霍緗腳邊,霍緗先是被聲音驚了一下,低頭一看冷汗順著背脊留下。佛像裡竟然是一個巴掌大的嬰兒乾屍,蜷縮著身體,像是還在母胎中。——回到警局,霍緗瞬間覺得神清氣爽,看著頭頂光芒萬丈的警徽。社會主義大法好,封建迷信要不得。我們是刑偵探案,不是靈異玄幻,妖魔鬼怪都退散。“你怎麼陰氣沉沉的?”師景文端著咖啡慢悠悠的說著風涼話。霍緗搶過咖啡一口喝光,“這小姑娘家真邪門。”越想越邪門。霍緗三言兩語說了程涵昕家的情況,師景文渾身僵硬的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仔細一聽竟然是社會主義二十四字真言,‘富強、民主、文明……’“孟蒙不是在靈隱寺嗎?要不要讓他帶點什麼?”師景文說。“國家公職人員,搞封建迷信像什麼話……”霍緗抖著嗓子依舊義正言辭,兩秒鐘後妥協,給孟蒙打電話。悠揚手機鈴聲越來越近,十秒鐘之後孟蒙推門而入。“你不是在靈隱寺嗎?”霍緗驚訝。孟蒙放下行李箱,上麵還幫著托運標簽,“今天早上趕回來了,有案子?”師景文興致勃勃把剛才霍緗的描述和孟蒙複述了一遍,孟蒙摘下手裡的佛珠遞給霍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握住佛珠霍緗那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真的緩解了許多。“萌萌你也信佛,那個小孩是什麼?”孟蒙搖搖頭,“你說的那種東西不屬於佛教,應該是降頭巫蠱一類。”“恐怖片裡的養小鬼?”師景文好奇問。“沒準是假的嬰兒,等技術部檢驗結果吧。尼查坤這個人也很可疑。”霍緗說,“吳均染說吃過晚飯就和程涵昕分開了,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麼程涵昕還有半個小時空白時間,誰都有可能下毒。”“助理也有可能。”叮咚,霍緗拿出手機一看,“快打開電腦,有人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