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緗收到廣勝助理電話，要求她來劇組談，助理的語氣倨傲，就差明著說廣勝導演忙得很，你們這種小人物沒資格讓他屈尊降貴。一到影視城，霍緗發現這裡大的驚人又沒有明確的指示牌，她隻能找了一些看起來像是工作人員詢問導演所在，結果被當作不諳世事又懷揣演員夢的小姑娘。有的不屑一顧，有的就像她現在麵對的這人一樣，言語調戲不說，還被告知想找導演先伺候好底下的蝦兵蟹將。霍緗怒極反笑，“合著我想演一部戲還要從底層睡上去？”“這是各取所需，你想拍戲我們給你一條通天大道，你總要付出點什麼吧。”對方色迷迷看著霍緗，眼神時不時瞄向她的大腿，嘴上還看似苦口婆心規勸著霍緗。“你還小，這個社會比你想的複雜多了，你現在就付出一點點，以後可就是家喻戶曉大明星，這筆賬你能算過來吧，正好我和我們副導演是好朋友，我帶你去見見？”“你……”“霍緗。”施佐一過來就看到霍緗被人纏上的場景，那個人眼裡的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在這個圈子混，這個眼神總能見到，施佐將霍緗護在身後。那人一見到施佐點頭哈腰地打招呼，“施老師，您怎麼過來了。”不用看都明白施佐護著霍緗，那人立馬轉換了語氣，變得和藹可親似的，“你認識施老師啊，怎麼不早說，我和副導演熟，我發小兒，給你安排一個女四號怎麼樣。”“哼，你不是說各取所需嗎？這個女四號太容易了吧，不用你和你發小兒，加上我來個3P？”那人在這裡似乎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管事兒，已經很久沒人這麼不給麵子，霍緗說完臉上立馬黑了起來，礙於施佐不敢發作，但嘴裡的教訓已經脫口而出。“你這個小姑娘怎麼說話呢，家裡人怎麼教……”“他們怎麼教得不用你說，滾。”施佐神色銳利，壓抑著怒氣瞪著那人。那人一哽“你……行，我滾，你給我等著。”叫囂了一句便灰溜溜的鑽進人群。“我見的人渣多了去了，我就沒慫過，你算個什麼東西。”霍緗也被氣了夠嗆，衝著那人離開的背影大聲罵道。施佐搖頭失笑，拉住暴走地霍緗問，“彆理他，你怎麼來了？”“調查案件唄，沒想到這裡的導演和負責人一個個架子比市長都大，我和他們說我是警察，就和我滿嘴跑火車，就是不讓我見。”霍緗挑挑眉對施佐說，“那人不會報複你吧。”“不會。”見施佐說得絲毫不勉強，霍緗不在多說。“這裡的人還挺有意思，看起來人模狗樣的，骨子裡比我見過的流氓都強三分。”“這裡是另一個社會，雖說魚龍混雜卻自有一套規矩。”“這裡的規則？”霍緗好奇。“欺軟怕硬。”霍緗了然點頭，“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見識到了。”霍緗打算繼續找廣勝，剛走兩步，忽然想起來似乎有個人可以幫他，又退回到施佐身邊，歪歪頭討好地看向施佐，“能不能幫個忙？”施佐坦然一笑。“沒問題。”好看的眼睛微微彎起注視著霍緗，被這雙眼睛看著，似乎你就是他的全世界。霍緗扭身背對著施佐，拙略地遮擋住自己臉頰爬上的微紅。——霍緗找到廣勝的片場，卻被告知廣勝已經離開，去向不明。心裡升起一種被戲耍地憤怒，“幫我查到廣勝的所在地。”說完就摔下手機，氣鼓鼓地讓自己陷在沙發裡。施佐被霍緗狀態逗得有些想笑，又怕她更生氣，隻能輕咳一聲，把咖啡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消消氣，這裡的咖啡味道不錯。”“喝不下。”霍緗瞥了一眼施佐，把抱枕攬在懷裡氣衝衝地說。現在施佐的視線就隻能看到她露在外麵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從腦子裡翻找了幾圈名為‘如何哄女孩子開心’的方法，最終顯示的是無錄入曆史，施佐隻能選擇最原始的方法，問字訣。“怎麼才能消氣？”霍緗揉戳抱枕，對剛才的遷怒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瞅向施佐的時候氣勢已經弱到軟糯，嘴上卻還埋怨著，“我又不是小孩子。”施佐擺在桌上的手微動，克製住問到，“你找廣勝是為什麼？”又追加一句解釋，“我並不是打探你的工作，我隻是想也許能帶給你一些幫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次的死者身處娛樂圈，對這個圈子並不了解的霍緗，現在正好有專業人士能為她解答，“娛樂圈都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比如潛規則。”霍緗的師父曾經說過，娛樂圈就像一個牢籠，關著魑魅魍魎。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這麼感歎，這之前霍緗還沒接觸過牽扯娛樂圈的案件，隻此一次便大開眼界。施佐稍作思考，慎重地回答，“隻要能獲得利益的地方就會出現‘潛規則’，為其觸犯法律的更不少，不是嗎？所以你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遇到過潛規則嗎？”霍緗好奇問。“遇到過。”施佐坦然說道。“你同意了嗎？”雖然隻和施佐有過幾次接觸，但霍緗莫名相信施佐同她展示的一切性情都不作偽。施佐掩住戲謔，深深歎口氣頗為遺憾地攤手說道，“我價格比較高，他們付不起。所以到現在我都紅不起來。”“你不打算打個折？”霍緗跟著玩笑道。“已經是賠本賺吆喝了。”三言兩語就讓霍緗趴在桌上大笑出聲，施佐撐著下巴等她笑完才說，“現在開心了一些吧。”“恩。”霍緗臉上笑意沒有退卻，眼睛彎彎地看著施佐。施佐不知為何忽然一頓，連忙抿了口咖啡說道，“在我看來，娛樂圈，娛樂是一層外殼，如果隻能看到這一層，那肮臟或是純淨也就無所謂了，有人興風作浪，就有人煽風點火，有人藏汙納垢，就有人窺其陰私，有人舍身求名，就有人明碼標價，這都是娛樂。“”但真正令人向往的，是能穿透這層外殼的東西，是創作者或是演繹者傳遞給人的誠意，施將作品埋種與人心之上，最後結成獨屬於個人的感受。”“這是你追求的？”施佐微微搖頭，“仰之彌高，鑽之彌堅。有生之年吧。”施佐口中的娛樂圈和霍璟還有林淼淼的描述相去甚遠，霍緗覺得正是因為這個圈子無論從哪個角度折射出來的影像都大相徑庭，每個人看到的東西也不儘相同，所以才會被人津津樂道。“你們這個職業還真是神秘。”霍緗唏噓道。“比起我們，你們才算是真正的神秘，出生入死打擊犯罪，還要和窮凶極惡的罪犯打交道，這些可都不是鏡頭下的排演，還有重來的機會。”施佐語氣中帶著歎服。“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們才認識不過兩個星期，就見到你受傷。”施佐不讚同的說，掃過霍緗已經沒有痕跡的手臂。“就是遇到兩個小流氓，現在還在裡麵接受教育。”似乎那個殺馬特現在還在醫院，因為……睾丸破碎，霍緗還是決定維持自己形象而隱瞞不說。施佐吩咐換掉涼透的咖啡，“能和我說說當時的情況嗎？”已經徹底結案的案子，沒有保密規定，霍緗看手機上還沒有收到消息，便和施佐說起了娼女案的經過。不再是新聞報道裡的三言兩句，當中每個不為人知的細節都一一展現在施佐的腦海中，最後在說到被扼喉的時候，施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原來不是一次。”聽完，施佐才發現自己忘記了呼吸，將胸中一口濁氣緩緩吐出，開口時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說道口乾舌燥的霍緗端起咖啡就喝，被熱度燙了舌頭，扇風降溫時聽到施佐這句話，一時間有些迷惑，“什麼？”“原來我們認識之後你不是隻受了一次傷，你還說我想象的誇張，你們經曆的事情遠遠比我想象的危險多了。”“這就是一次意外，說到底還是我們行動之前沒有做好完全準備。”霍緗不以為意的說，忽然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著施佐，“以你專業的角度來看，我那次的站街女演的怎麼樣？”施佐張了張嘴想提醒注意安全，察覺自己和霍緗之間的關係，隻能作罷，隨著霍緗的話題聊下去，“沒有人察覺到你的身份這一點上，你的表演已經很完美了，我也被騙到了不是嗎？”“那是。”霍緗對這次臥底的評價也很滿意，“但是應該還有改進的地方。”“非要說的的話，隻有眼神。”施佐說，“沒有欲望，我不是說那種……欲望。站在那裡的人不管是不是本願，眼睛裡都糅雜著很多東西，而你看人的時候過於平淡，有些違和感。”施佐補充了一句。“不過這不是問題。”“那你也感覺到違和，要是真有人向你一樣去觀察，很容易就會被拆穿。”霍緗想到這裡，立馬正經危坐，請教施佐，“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演？”不知道怎麼扯到自己身上，施佐哭笑不得，但在霍緗的期待之下找了找狀態。再抬眼，上下打量著霍緗，似乎在他眼中霍緗才是那個被估價的物品，再一眼，秋波一轉勾魂攝魄，嘴邊勾起諂媚地笑意，“老板？”掐著嗓子的尖銳聲音，把霍緗從一段媚態迷亂的夢中一把薅回了現實。霍緗掏出錢包拍在施佐麵前，捂住臉喃喃地說，“都給你，都給你，不就是錢嘛。”誰會想到霍緗是這種反應，施佐一個愣神緊接著大笑出聲，含糊不清說道，“那就……謝謝老板。”霍緗覺得自己的心臟也隨著這陣豪爽地笑聲砰砰跳。突兀響起的手機鈴聲，霍緗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接起電話，“……恢複了？我馬上回去。”霍緗精神一奮。施佐把錢包遞回給霍緗，“注意安全。”“謝謝。”施佐又說，“下周日有時間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管什麼時間，隻要電話一響，她就要放下手上的一切趕赴現場。“下周日下午我有一部話劇演出，希望你能來看。上次還欠你一頓飯，結束之後正好一起吃飯。”“好。”咖啡廳包廂的氣氛隨著霍緗離開而沉寂下來，施佐坐在原位，凝目剛才霍緗的位置，晦暗不明。許久，施佐緩緩把手覆在心口，粲然一笑。“猝不及防。”——剛回刑偵隊的霍緗直接跑到技術部，師景文和林淼淼站在後麵手舞足蹈地指指點點，“小藿香，你快過來，絕對讓你大吃一驚。”師景文興奮地說道。霍緗的好奇心被提起來，湊到屏幕前。技術員修複出了25G的視頻音頻文件，基本都是用手機偷拍下來的。有關程友國的是一段在KTV拍下的，他與某公職機關領導進行受賄，領導坐在白欣梓身邊親昵地靠著，時不時調笑著為領導斟酒。白欣梓似乎也是賄賂的一部分。這揭開了為什麼程友國老婆去找白欣梓也掩鼓旗息的理由，如果被查，他們一家的優越生活也就隨之而去了。其他還有偷拍的床上視頻，無論多少人的存在，其中都能找到白欣梓。“我認識她，最近一個選秀出道的小歌手。”林淼淼指著其中一個，沒過兩秒又詫異地指出另一個，“這個是一部網劇的男二，霍組，我還看到了小J呢，他可是最近當紅小生，這要是被狗仔隊知道了，娛樂圈不得炸了。”“這些都是娛樂圈的人？”霍緗也有些詫異，剛才還聊過娛樂圈的話題呢，這個視頻一出，她又對這個圈子有些不相信了。“差不多，畢竟想在彆的圈子哪能找到這麼多顏值高的人，不過幾乎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那這個呢？”這一段的主角是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視頻裡的肉體看得有些膩人，林淼淼移開視線不確定的說，“估計是導演或者投資商吧。”“先找到廣勝的。”霍緗和技術員說。瞥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師景文，問，“怎麼不說話了，不是你的風格啊。”師景文呆呆地說，“我看到我前女友了，她是個模特。”……注視，集體注視。又過好幾秒，才讓一度按下暫停鍵的技術科恢複運作，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技術員，扭回頭默默刪除了不小心複製的視頻。“咳咳，前女友而已。”林淼淼憋笑著拍了拍師景文的肩膀。“我隻是有點接受不了。”“額……這種事兒誰都難以接受，我們懂的。”“你不懂。”師景文一臉滄桑地說，“我現在有種前女友去了日本，然後我下載了小電影卻發現女優是她，複雜，特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