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歸宿(大結局)(1 / 1)

幸會 獠牙君 泠睿君 3190 字 4天前

疏荼趕到園子裡時,疏澤和阿什麗已坐在前廳餐桌上等他,同一時刻,閻少陵和露蘺被一眾端著槍的白姓人圍在了後院。而千歲,望著燒儘的那一截香,在神台前踏起罡步,每踏出一步,一道黃符紙便從他手中飄升於半空,七步踏完,他掐住手訣豎於胸前,朗聲念出《破地獄咒》: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幡八方威神至靈寶告九天咒一念完,便見空中七道紙符“唰”一下同時自燃起來,七縷青煙如有靈識一般破窗而出,衝入了無儘黑夜裡。大概過了五分鐘的樣子,整個園子裡便刮起了陰風,一幫端著槍的白姓人被吹得東倒西歪,閻少陵趁機帶著露蘺逃出了包圍。前廳的木門被“嘩”得吹開了,樹葉木枝被刮上了飯桌,疏澤鬆弛的臉皮都被吹變了形,疏荼忙將阿什麗護在了身後。“這妖風來得真是蹊蹺。”疏澤撐著拐杖站起身,後麵兩名隨侍忙上前攙扶住他,“出去看看”他十分淡定地往外麵走去。在院子裡剛站定,北邊兒便有一股強勁的氣流朝他襲來,陰冷之氣還未至跟前兒,扶著疏澤的兩人便已本能的瑟瑟發抖、毛骨悚然,隻有他自己定定地看著樹葉飛旋的氣流,身子一動也不動,眼見著衝擊就要撞上來了,他的衣服裡突然飛出一麵八卦銅鏡,如盾牌一般懸於身前擋住了氣流。這一定不是普通的法器,氣流在避之不及撞上銅鏡後,便一下子散開了,空中一陣短促的鬼哭狼嚎驟然響起又覆滅。坐在廳堂裡看著這一幕的疏荼,臉上露出了一抹陰惻惻的笑意。院子裡陰風仍未褪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北邊的氣流剛滅,西邊一股更強勁的又撲了過來,銅鏡似有感應,繞至疏澤另一邊又將氣流打散。一波又一波的氣流如同飛彈一般地襲來,銅鏡一一擋下,一陣又一陣的鬼哭狼嚎接連響起,讓人心慌腿軟,疏澤身邊的倆人還算膽子大的,園子裡其他地方的人,有的已嚇暈了,有的嚇得躲了起來,還有的負隅抵抗,卻被陰氣纏繞,終是失心瘋一般的魔怔了。露蘺放出了屍性,緊緊拉著閻少陵在陰風中摸索著方向,有邪氣過來,她便一爪子拍散,想起千歲送給她的沉香手串,她忙從身上掏出戴在了閻少陵的手上,“我們去找千歲。”八卦銅鏡是專除邪祟的正道法器,它追著打殺院子裡的陰邪,漸漸地便離疏澤越來越遠,從前院飛往了後院,就在這時,千歲出現了。他身著黑衣長袍,闔著眼從屋頂上緩緩落下,麵無血色,嘴唇烏黑,雙臂伸展著露出鋒利的屍爪,在落地的一刹那,雙眼猛開,兩道尖銳的厲光射的疏澤心臟漏跳了兩下,身子也往後晃蕩了一步。“老祖,你,你這是做什麼?”“疏澤,你不是要長生嗎,當下便是吉時。”千歲的聲音與往日不同了,陰冷中帶著魅惑人的邪性,他雙手一甩卷住寬大的衣袖束於背後,一步一步逼近疏澤。“太公,快走。”兩名隨侍倒是忠誠,雙雙擋在了疏澤身前。“哼哈哈哈哈……”千歲大笑起來,右手猛然一揮,兩名隨侍便齊齊飛了出去,撞在樹乾上暈了。疏澤麵上一慌,掏出一支桃木短劍朝他扔過去,他隨意地彈了彈手指,短劍便斷成幾截掉了地上。“怎麼,長生送到你麵前,反倒是怕了?”他停在疏澤麵前,故意露出了獠牙。“老祖,莫要開玩笑,五行釘尚未煉出,你這是做甚。”疏澤又退了一步,強作鎮定道。“變成僵屍,便是永生,何須五行釘。”千歲邪笑。“老祖,此言差矣,求得長生非五行釘不可。”疏荼從前廳裡走出高聲道。疏澤猛然回頭“你們,你們合謀……”“沒錯,我和老祖合謀要送太公一個圓滿的長生。”疏荼走到他跟前,與千歲並排而立。“荼,我們是一家人,你這是……你對我哪來這麼大的仇恨啊,掌權人的身份,我不是已經讓給你了。”疏澤一臉悲憤道。“掌權人的位子本來就是我的,你說哪來的仇恨,噰噰不是你害死的嗎!我如今這個樣子,不是你逼的嗎!”疏荼怒吼。“噰噰,怎麼會是我害……”“還想抵賴,那印尼巫師本就是你弄來的!”“我……”“你為了長生,害死了多少白家人,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行,今天我就成全你,你不是要長生嗎,那就一步一步來,先變成僵屍嘗嘗滋味,再像噰噰那樣用山寨五行釘封住魂魄!”“你們……”疏澤驚恐地指著他們,踉蹌著倒退。“老祖,勞駕您出手了。”疏荼對千歲拱手鞠了一躬。千歲哼笑一聲,拇指按住中指一彈,一截斷裂的黑色鋒利屍甲便朝疏澤飛去,直刺入他的左肩。他悶哼一聲,倒退著坐在了地上,捂著傷口憤怒地盯著麵前的兩人,臉上的皮肉都在微微顫動。“待你變成僵屍,先讓你嘗嘗嗜血如命卻求而不得的滋味。”疏荼拍拍手,等著有人端著鮮血上來,可半天都沒有動靜,他皺著眉轉頭去找尋自己的人,卻聽到疏澤哈哈大笑起來。“荼小子,你是在找這些人?”疏澤忽然變臉,學著他拍了拍手,白纓一行數十人均被捆綁著押了上來。“怎麼會……”這下輪到疏荼驚訝了,但一瞬,他便想起了什麼,大叫道,“千歲,快殺了他!”已經晚了,千歲剛騰身而起,四麵房頂上便突然燈光一亮,四道巨大的黃色符巾高高掛起,紅色朱砂描繪的圖咒一出現,便有一道無形的壓力將千歲拍了下去。“啊!”千歲為了加強屍性,通過聚陰加重了身上的邪氣,此時正道符籙一現,對他的掣肘幾乎是壓倒性的,他單膝跪落在地上,便動彈不得,哪怕嘶喊著想要掙脫,也無濟於事。兩名白姓人衝上來將疏澤扶起,他兀自拔掉肩頭的屍甲,脫掉外套,露出裡麵一層薄薄的金絲軟甲,看著一臉驚愕的疏荼和額頭上青筋暴起的千歲,輕蔑一笑:“若知你們如此不堪一擊,我就該早早地動手。不過現在也好,我也不用你裝模作樣地煉製五行釘了,咱們去一趟閣皂山,將你體內的金針取出便可。”“妄想!”千歲突然從地上躥起,撲向疏澤,擊倒他身邊兩人,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你,你……”疏澤瞪大了雙眼,嗓子裡拚命擠出聲音“來人啊!”一群人端著槍衝出來,疏荼立刻掏出槍指向他們,阿什麗也從前廳跑下台階,握著一把槍從背後指向了那群人,雙方兩麵僵持著,都不敢輕易扣動扳機。疏澤還在奮力抵抗:“你弄死我,今天也彆想活著出去。”“我本就死了,也沒想再活著。”千歲手上的力道收緊。疏澤掙紮著,出其不意地從拐杖裡拔出一把短刀,徒然刺向千歲的心口,千歲抬手便擋,身子也往後急退了一步。心口雖未中招,但手心還是被劃傷了,冒著黑氣的傷口在一點點開裂,疏澤舉著短刀獰笑,“千年的槐木粉配上龍血石,你受得住嗎?”“把他們給我……”他話沒喊出,手腕上突然一痛,便有什麼東西滾落在了地上,定睛一看,是一隻握著短刀的手。他的手是被閻少陵用槍打斷的,槍聲一驚,所有人都紛紛扣動了扳機,混戰之中,露蘺衝了出來,她屍爪一揮便將兩三個持槍的人打倒在地,閻少陵則趁機打落了屋頂上的四麵強光燈,把符巾也全部打爛了。千歲沒了壓製,便要再抓疏澤,卻發現他已逃往了前廳,正要去追,耳邊忽然響起了一絲輕微的機關啟動聲,隻見園子的草木山石迅速移位,一道黃色的濃煙升起。疏澤竟在這裡設下了絕殺陣,陣法牽動了磁場變化,所有人都在一瞬被幻覺迷住了,在院子裡胡亂地開起槍,露蘺也發了瘋一般見人就咬。不能再拖了,千歲就地而坐,雙手聚於胸前快速地掐起手訣,口中念念有詞:“昭昭其有冥冥其無,應感玄黃虎伏龍翔,追我者死捕我者亡,北鬥誅罰除去凶殃,當我者死逆我者亡,極吾魁首辟除不祥,退!”隻見他前胸後背突然飛出三道金光,頓時周身升騰一層黑色霧氣向四麵八方蔓延開,將濃煙逼散,也將眾人喚醒了。一恢複意識的白姓人一看身邊兄弟不少都倒在血泊裡,憤怒地抬手便向離他最近的疏荼開了槍。槍聲響起,阿什麗擋在了疏荼身前。“混蛋!”疏荼雙眼血紅怒吼著朝那人連開了數槍,一隻手想去摟住阿什麗,沒想到背後還有放冷槍的,他左臂中彈,眼見著阿什麗倒在地上,哼都沒哼一聲就沒了生氣。疏荼整個人都僵住了,左臂血流的猛烈,他都毫不自知,周圍的一切都聽不到了,連白若水和Richard帶人闖進來控製住了現場,他也依舊呆滯地站著,望著地上的阿什麗。閻少陵將手上擒住的一人交給Richard,這才注意到千歲抱著昏迷的露蘺站在身後看著他,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沉香珠串,千歲忽然笑了,笑得溫善又清冷。閻少陵正欲上前,千歲卻突然吹出一記口哨,黑色霧氣似乎受到指令,立刻凝成了一陣風,直衝進前廳,幾乎是下一秒,疏澤的慘叫聲便傳來了,緊接著,那陣風從屋裡又衝出,猛地四散開,化作一縷縷霧氣躥入每個人的印堂裡,除了閻少陵,所有人都如被迷住了一般。想問是怎麼回事,千歲卻抱著露蘺走到他麵前道:“走吧,我們回偵探社。”——露蘺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偵探社的房間裡,還以為是在做夢,直到掐著大腿感受到了疼,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家了。她仍有些恍惚地走下地,打開房間出門,便聽到千歲的房間裡傳來了電腦遊戲聲。她忙奔過去看,千歲真就坐在電腦前如同往日裡一樣,劈裡啪啦地敲擊著鍵盤,專心致誌地打著遊戲。“千歲。”露蘺有些遲疑地輕喚了一聲。他轉過頭,衝她歪嘴一笑:“醒啦,小鬼。”神態是那麼自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他是剛從老陰山上下來的。千歲又變回了千歲,露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眼眶一熱,她忙轉身跑進了衛生間,站在鏡子前她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有一刻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過去的日子,可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什麼都不要問。她用涼水洗了把臉,打開門,便見千歲靠在對麵牆上,抱臂懶洋洋地衝著她笑:“睡飽了吧,小鬼,走,我們出去轉一轉。”露蘺溫順地點點頭,任由千歲拉過她的手,往外走。“怎麼天還是黑的?”出了房子,望向空中飽滿的月和滿天的星星,她有些疑惑。“哼,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天當然又黑了。”千歲斜睨了她一眼。“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奇怪。”她摸摸自己的頭,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叫起來,“今天滿月,我的屍毒呢?”千歲勾起嘴角,眼裡全是笑意:“現在才反應過來。”“我的屍毒呢?”露蘺站住,抓住他的雙臂激動地問。“自然是被本座治好了,當初你帶我出洞不就是為了解除屍毒。”千歲臉上始終笑著。“可你……你當初不是說已經沒得救了。”“當初我失憶了,自然不知道怎麼救,現在已經想起來了。”“那你是怎麼救得我?”“我體內的金針上附著葛天師的術法,可以幫你徹底去除屍毒。”“你把金針給我了,那你……”“放心,隻是施針逼出屍毒而已,金針早回我了體內了。”“五根金針都回了?”“嗯,都回了。好了,慶祝一下吧,恭喜你重新做人了,哈哈……”千歲衝她拱手道賀,笑得分外燦爛。露蘺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她望著他,靜靜地望著。“怎麼了?”千歲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露蘺沒回答,隻是往路邊的草地上一坐:“陪我坐會兒吧,道友。”“好。”千歲順勢就坐在了她身邊,雙臂支在身後,微微後仰著頭。“聽說我們看到的這些星星,有很多其實千萬年前就隕滅了,現在出現的不過是隕滅時散發出的遺光,它們跨越了很長的時空,才讓我們看見,卻不知本體早就消散了。”千歲望著星星,淡然道。“千萬年有多漫長,你是過來人,你一定知道。”露蘺偏過頭去看他。“很漫長,很漫長,有時候,會讓我懷疑存在的意義,有時候,會讓我急切地想死去。”“那是不是還有快樂的時候,有想繼續活下去的時候?”“有,遇見你之後,就都有了。”千歲也看向她,目光中閃爍著無需言說的情感。“那我真榮幸,能讓千年老僵屍有了活下去的念頭。”露蘺淡淡一笑。“是啊,不過老僵屍要想繼續活著,就得走了。”千歲目露不舍道。“走?去哪兒?”露蘺的麵容僵住了。“回老陰山的洞裡啊,這一次出來,身體消耗嚴重,本座得回去閉關了。”千歲重新望向天空,嘴裡說的十分輕鬆。“閉關?要閉多久?”“少則百十年,多則又是千百年吧。”“這麼久……必須要回去嗎。”露蘺的聲音漸漸沒了。“是啊,小鬼,等本座下一次再醒來,你早不在這個世上了。”千歲抬手拍拍她的頭,眼睛卻始終望著天。“嗬……”露蘺垂下眼輕聲道,“你走了,等下一次再醒來,就碰不到我這樣的同類了。”“是啊。”千歲的聲音低沉下來,但轉瞬又故意高亢道,“再過千年,這世上肯定又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說不定本座直接見到外星人呢,到時候一出山,全是飛碟在空中飄。”露蘺拽著身邊的草,跟著強顏歡笑:“對對對,也挺好,到時候如果真是那樣,你記得去我墳頭燒紙,未來世界的樣子講給我聽。”“好。”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話,他們都望著天上的星星,靜靜地坐了很久。最終還是千歲打破了沉靜:“好了,我真要走了,小閻君彆等急了。”“這麼急?”露蘺突然心慌了,她一把抓住千歲的手“非要這麼急著走嗎?”千歲見不得她眼裡露出的情緒,他彆過眼,嘴唇微抖地笑了笑,“真得走了,我這傷需要儘快回老陰洞補一補了。”他翻開手掌,露蘺這才看到掌心竟有一道很深傷口,一直蔓延開裂到了手臂上,“怎麼這麼嚴重!”她驚叫著就想抓住那隻手細細查看。千歲忙收回手,指著後邊,“你看,小閻君已經來了。”露蘺轉頭,見閻少陵開著一輛車停在了路邊,他沒有下車,也沒有催促,隻是安靜地等著。“走吧,小鬼,把本座帶出來,就把本座再送回去吧。”千歲站起身,把露蘺也拉了起來。露蘺偏過頭眨了眨眼,拚命忍住了眼淚,她裝作不在意地撓了撓頭發,然後就痛快道:“好,走吧,我送你回去。”車子行駛的路上,三個人,誰都沒有出聲,直到千歲說了句“停吧”,閻少陵急踩住刹車,露蘺才猛地發現已經到了。她跳下車,要往山裡走,卻被千歲攔住了,“行了,小鬼,你就送到這兒吧,接下來讓小閻君送我。”“為什麼!我……”露蘺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千歲揮手打斷:“送君千裡終須一彆,本座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一會兒我要躺回到棺木裡了,棺蓋一蓋上,你們可不就跟參加葬禮一樣嗎,你保準要掉幾滴眼淚,就送到這兒吧,反正小閻君和你一家的,讓他代表就好了。”露蘺聽他這麼一說,眼圈就已經紅了。千歲忙望向彆處,假裝不耐煩,“看看看,才說著,就要哭了,真是,本座最見不得了,行了行了,本座走了,你莫要……往後……往後你好生……過日子吧。”說罷,他就大步往山裡走去。閻少陵看了一眼露蘺,沒有說話,隻是握了握她的手,便鬆開跟了進去。老陰洞內,千歲背著手站在棺木前,他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下意識地便想起和露蘺的初見,想起她那雙驚慌又勇敢的眼,想起……不,不能再想了。他果斷翻身躺入棺木裡,對外麵的閻少陵道了聲:“多謝了,小閻君。”閻少陵走上前看著他欲言又止,他卻了然地擺手,“不必多說,魂飛魄散已是我避不過去的劫,逆天偷生了一千多年,亦該知足了,你隻管按我說的將屍身燒掉便可,不然這被屍毒侵染的身子留下會是個禍患。”閻少陵沉重地點了點頭,“千歲,走好。”“哈哈哈哈……”他大笑著,決絕地拔出了頭頂上的一根金針,笑聲戛然而止,朗如明月的姿容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具枯骨。閻少陵歎了口氣,燃起一道紙符扔進了棺材,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世上再無一個叫千歲的老僵屍了,以後的千千萬萬年都沒有了。山腳下,露蘺呆呆地站著,直到閻少陵走到她麵前,她才緩神問了句:“結束了?”“嗯,他已閉關了。”“好。”露蘺猛然拉開車門坐上去,她蜷縮在座椅裡,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衣帽中。閻少陵也沒有多說,開上車便往回走,一路上微弱的啜泣聲傳來,他也隻當沒有聽見,隻是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沒有留意到露蘺的手裡緊緊地撰著一根金針,是千歲體內的金針。那晚離開園子後,閻少陵曾問千歲,“金針找回,你的身子應該無礙吧。”千歲沉默了片刻,道,“金針一旦出體,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們不知道,露蘺在昏迷中隱隱聽到了這一句。劉啟明再見到露蘺時,微微有些驚訝,她的身邊沒有了千歲,反而是另外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你們……”“千歲答應過你,一定要把餘盛帶回來,他做到了,接下來該你上場了。”露蘺微笑道。“千歲呢?”劉啟明看看她身後問。“千歲太累了,他要睡上一覺,我們都不要打擾他了。”閻少陵攬住露蘺的肩,衝劉啟明招招手“走吧,餘盛已交給警察,輪到你去讓他伏法了。”“好。”劉啟明整了整衣服,目光堅毅地追了上去。三人並排迎著斜暉,走進了夕陽裡,隻有露蘺回頭望了眼身後已升起的那輪淺淡,千歲,又到月圓了。千歲,我要離開十房了,永遠都不會再回去,但願這隻是你的一場夢,我們走了,你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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