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個夢,露蘺發現自己身在一片霧氣深重的樹林裡,不見天日,陰森可怖。 “這是在哪兒?”她聽到一個柔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一轉身竟是噰噰。“你知道這是哪兒嗎?”噰噰看著她又問了一遍。“這,a”露蘺環顧四周,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猶豫了一下對噰噰說,“我們應該是在夢裡。”“夢裡?”噰噰有些驚訝,“是你的夢,還是我的夢?”“是我們的夢。應該是移魂結束了,我們的一魂一魄被束在了一起。”露蘺伸手揮動,想把霧氣撥散開,她試著往前走了兩步,依然是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感知不到。“露蘺,我們的夢會醒嗎?”噰噰跟在她身後,扯住了她的衣角。“你認識我?”露蘺回頭看她。“嗯,我見過疏家對你的調查檔案。”“哼,也是。你們那一大家子不知道謀劃多久了,等著我往套裡鑽呢。”露蘺諷刺道。“對不起,我並不想讓你……”噰噰抱歉的看著她。“沒關係,這都是命中注定的。”露蘺倒也灑脫,噰噰是可憐又無辜的,沒必要跟她計較。“我們現在……”“你拉著我,咱們先朝著一個方向走,這裡說是夢境,其實可能就是魂魄寄存的地方,疏荼要我們建立共生關係,必定要讓千歲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所以咱們估計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了。”噰噰並不太懂什麼做法,隻是要在這裡待這麼久,讓她很是不安,她連忙挽住露蘺的胳膊,跟著往前輕挪小碎步。兩個人在迷霧裡小心翼翼地走了不到一百米,忽然“嗖”的一道陰風迎麵而來,勁道之猛,直吹得人無法呼吸,露蘺一把摟住噰噰的肩,往右側閃身避過,陰風呼嘯而過,又驟然消失。“那是什麼?”噰噰藏在露蘺的背後,有些害怕。“不清楚,彆怕,躲在我後麵。”露蘺一隻手伸到背後護著她,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圍的動靜,“好了,繼續走。”繼續前行沒幾步,一道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噰噰,你在哪兒?”“哥”噰噰聽到聲音,精神一振,她扒著露蘺的肩,興奮道,“是哥,他來找我了,露蘺,我們有救了。”她鬆開露蘺,仰著頭剛要出聲喊,卻被捂住了嘴巴,“唔唔唔唔……”她不解地想拉開露蘺的手,卻被低聲告知“彆叫,不一定是疏荼。”“噰噰,你在哪兒,我來接你回家了。”聲音再次響起。這分明就是疏荼的聲音啊,噰噰激動地想回應,她拚命地扯著露蘺的手,想掙脫開,可力氣懸殊太大,她急地眼圈都紅了,也沒有辦法。這聲音確實和疏荼一模一樣,可露蘺就是有種直覺,它不是真正的疏荼。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到處尋找她們,露蘺一邊強行捂著噰噰的嘴巴,一邊環顧著四麵八方,這裡的溫度在快速下降,陰冷的感覺爬上身體,她禁不住抖了抖。“噰噰……你在哪兒?噰噰……”叫魂一樣的聲音還在持續,露蘺聽得心煩,她猛地大吼一聲“叫你媽啊,給老子滾蛋!”聲音竟然真的停了,但緊接著閻少陵的聲音便傳來了:“露蘺,是你嗎?”露蘺冷笑一聲,這貨口技不錯啊,她低頭湊到噰噰耳邊道:“你還沒發現有古怪嗎?這林子有問題。”噰噰已放棄了掙紮,她呆呆地看著天,很想再聽聽疏荼的聲音。“露蘺,我來接你回去了。”閻少陵的聲音在慢慢靠近。“他媽的,來來回回隻會這幾句。”露蘺嘟囔了一句,她抓住噰噰的手,“彆愣著了,趕緊跟我跑,這裡不能待了。”說罷,她就拉著她飛奔起來,奇特的是,她們倆的身子都非常輕,跑起來一點也不吃力,噰噰跑不了那麼快,她直接像個風箏一樣,被露蘺拉著飄了起來。“露蘺,噰噰……”疏荼和閻少陵的聲音輪換著響起,緊緊地跟在後麵,很明顯是在追蹤她們了。是什麼在搞鬼?露蘺便跑邊想,她和噰噰的一魂一魄應該是被束在人偶裡,千歲一定會守著她們,那麼現在出現的這鬼東西會是什麼?她不知道,此刻,外麵正發生著什麼。閻少陵成功地蒙混過關,被白老頭的人帶上車運走了,但彆墅裡的混戰依然在持續,都已經撕破臉了,不帶走千歲,白老頭是不會罷休的。疏荼進來時,千歲正在加固人偶的結界,見他身上狼狽不堪,不慌不忙地問:“何事?”“這裡快頂不住了,我們必須轉移。”疏荼喘著粗氣,他看了下站著一動不動的露蘺和噰噰,“怎麼樣,成功了嗎?”千歲微點了下頭:“她們不能動,這裡的陣法一破,就前功儘棄。”“可白妙玄會找到這裡,他是有備而來,不見到你,是不會收手的。”疏荼焦急道。“那我便去見他吧,這裡不能有人闖入。”千歲在小棺材放點燃了一盞屍油燈,他看了眼露蘺,便雙手背後,大步走了出去,疏荼不知他是何用意,隻得跟於身後。白老頭腳踩著昏迷的白晉南,坐於沙發之上,他見到千歲的那一霎,原是波瀾不驚的眼終於有了震蕩,“你……”他猛地站起身,跨過白晉南,上前了幾步,又猛地停下,“你就是駱定之?”他問得急切。千歲背著手走到他麵前,低頭看著他帶著一點氣勢上的壓迫:“你們尋我何意?”“我……”白老頭很激動,千年僵屍活生生的在眼前,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雙手顫巍巍地抬起,想去觸摸那想象中的身體,是冰冷又僵硬的嗎?千歲瞥了眼他的手,哼笑一聲,繞過他,走到了沙發前坐下,“白先生,本座的長生,你扛不住。”他平淡的一句話,讓白老頭後背一僵,“駱先生,知道我們……”“自然是知道。”他不等老頭子把說說完,就打斷,“隻是不知道你們打算如何從本座這兒得到長生。”“這個需要先生明示。”白老頭轉過身,畢竟是老狐狸,他很快鎮定了下來,從容地坐到了千歲對麵。“京瑬既是疏家先人,你就應該知道,本座是被葛天師煉製而成,成僵非本座所願,具體方法未曾得知。”“非你所願?”白老頭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駱定之,你真的是駱定之?”這話是什麼意思,千歲心頭沒來由地一緊,嘴上仍是冷冷道:“你信或不信,與本座無關,長生,爾等就不要妄想了。”“既然定之先生不願明示,我們便隻得自己摸索了,這煉製五行釘的法子,您總是知道的吧。”“哼,五行釘,爾等就更無須肖想了,本座千年道行尚不能煉製純粹的五行釘,何況是你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小輩。”“定之先生是覺得我非疏氏正統後人,所以不知道那些密辛?或許有一些,我確實不知,但五行釘為你所創,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好了,定之先生,莫要再說笑,咱們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露蘺已經被帶走了,你也不想她受苦吧。”白老頭沒什麼耐心了,閻承山那邊還等著他回去坐陣,不能再耽誤時間,這老陰賊不像其他合作夥伴那麼好應付,他手下勢力詭譎,若續命的事辦不好,難保那些人不會來找麻煩。“這是要讓本座跟你走?”千歲眼睛微挑起打量著他,似乎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耐。“大倌能把你困住,我就能把你帶走。”白老頭站起身,就往門外走,疏荼突然從樓梯口裡躥出,擋住大門,持槍指住了他。“大倌,莫要執迷不悟。”白老頭眼神陰沉。疏荼食指抵住扳機:“千歲不能走。”“開槍。”白老頭盯著他往前走了一步,自動把胸膛抵住槍口,“開槍!”他怒吼一聲。疏荼深吸著氣,持槍的手上青筋暴起,“白妙玄,你彆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我才是疏家主事人!”“怎麼跟自己人動上氣了?”大門突然被拉開,一個白發紅顏的老人步履穩健地走了進來,他笑容滿麵聲音洪亮,“妙玄,你還有正事,先走吧。”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直接被他的插入給打破了。“是。”白老頭很是尊敬地點頭回應,他看了眼疏荼,將地上的白晉南拖著往門外走去。“荼,跟我過來。”老人拍拍疏荼的肩膀,往千歲跟前走。千歲認出了他,之前在視頻裡見過,他就是疏家現在的掌權人疏澤,也是這一切陰謀的策劃者。疏澤走到千歲麵前,什麼話都沒說,先跪下磕了個頭,這可把千歲給弄愣了,這是演的哪一出?先禮後兵?疏荼冷眼看著,嘴角撇了撇,最虛偽做作的果然是還是非老頭子莫屬。“荼,還不跪下。”疏澤沒有回頭,聲音比剛才多了些威嚴。疏荼咬著後槽牙,不情願地跪在了他身後。“後生們不懂禮數,還望老祖莫要怪罪。”疏澤拱手行禮道。老祖?突然被這麼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行大禮叫老祖,千歲不自在地乾咳了兩聲。“晚輩疏澤來遲,讓老祖受驚了。”“呃……”千歲向來吃軟不吃硬,對方這麼一弄,他反倒不知該怎麼應對了,隻能坐直身體,雙手端放於雙膝上,清了清嗓子,道:“你……你,不必如此……客氣,請起吧。”“我疏家先祖京瑬乃是您的同門師弟,晚輩當有此禮數。”疏澤表現的十分謙卑,他慢慢從地上站起後,也不坐,就躬身立於千歲跟前兒。“疏老先生,親自駕到,也是為長生一事吧。”千歲又一次開門見山。“晚輩是聽說孫媳噰噰身體不適,所以趕來看看。”疏澤低頭回道,“我家荼兒,愛妻心切,若是冒犯了老祖,晚輩在此替他賠不是了。續命一事,極為重大,晚輩也擔心他們年輕人行差踏錯,不知噰噰現在如何了。”他說到這兒,特意回頭瞥了眼疏荼。疏荼垂首看著腳下,隱忍地低聲回:“噰噰,在休息,露蘺已被白先生帶走了。”“妙玄帶走的,是露蘺嗎?”疏澤微笑道。疏荼猛地抬頭,千歲心裡也是一震,竟然就這麼被識破了?閻少陵傍晚找到他,特意讓他過了些露蘺的屍氣在自己身上,防的就是讓懂行的人不會輕易識破,沒想到……這疏澤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