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荼抱著噰噰剛眯了一會兒,電話突然震動起來,他怕驚醒了懷裡的人,迅速掛掉。將她輕輕放到床上後,他才走出房間把號碼撥了回去,對方一接起就很焦急:“大倌,露蘺突然變異了!”疏荼心裡就是一緊,但語氣還是鎮定的:“她現在在哪兒?”“外麵的監控隻看到她從二樓跳了下去,之後就衝出了院子,已經有人去找了,現在還沒有消息。”“讓他們找到了也不要靠近,第一時間把位置報給我。”“好的。”趕到民宿,疏荼直奔千歲臥房,儘管有心理準備,但千年僵屍的原形出現在眼前時,他還是驚到了,那閃著寒光的獠牙,鋒利如精鋼一般的黑甲,無一不在證明這個異次元存在的真實性。他走過去,掏出老頭子給的那顆陰沉木珠子,放在手心,攤開手掌湊近千歲的身體,一層淡薄的黑霧像是有牽引一般,飄進了珠子裡。老頭子確實沒騙人,疏荼心裡驟生一陣激動,那顆珠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手中越發的烏黑油亮起來,他覺得噰噰一定有救了。電話突然振動,他連忙收起珠子,退了出去。露蘺被手下人找到了,在公墓園裡。疏荼趕到的時候,四輛車堵在公墓門口,手下那群人都藏在車後,悄悄地探著腦袋觀察著裡麵的情況,見他到來,一個領頭立馬向他彙報:“大倌,她嚇死一個嗑藥的,現在就躲在裡麵。”“有沒有吸血?”“有咬傷,應該沒吸多少,那個毒友白粉吸得多,心臟本就受了刺激,再一驚嚇,直接就承受不住了。”疏荼眼角發緊,這個突發狀況太意外,鬨出人命是他暫時不想看到的,“屍體燒掉吧,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還有沒有其他人被咬到?”“沒有,白先生有吩咐過,僵屍可用桃木水驅趕,車上都備有高壓水槍,為了防止她再傷人,我們就把她趕到了這裡。”疏荼冷笑:“白先生果然考慮周到。”他抬腳往墓園裡走,不顧手下人的阻攔,拿了一根電棒、一把手電筒隻身走了進去。沒走幾步,手電光就照到西北角的墓碑前,蜷縮著一個在不斷顫抖的黑影,感受到光的入侵後,黑影猛地抬起了頭,疏荼看清了那雙一片血紅的眼,也看清了露蘺妖異的麵容。她張大嘴朝著他嚎叫了一聲,像野獸一樣可駭,似在威嚇他。“露蘺,是我,我是疏荼。”他輕聲喊道,他把電筒的燈光調弱,從她身上移開,腳下一點一點緩緩地往前挪動。“不要過來!”粗糲的聲音傳來,她似乎恢複了一絲清明。“露蘺,你怎麼樣。”疏荼停住腳步,見她又沒了聲音,便問道:“我讓人再弄些血來,怎麼樣。”“不用。”這一次她回得很快,“讓外麵的人全部離開。”“好。”疏荼毫不猶豫地掏出電話,撥了出去:“把所有人帶回,執翻出麵啲手尾。(白話翻譯:把外麵的爛攤子收拾乾淨)”“是。”領頭的掛掉電話,手一揮,所有人跑上車,迅速離開了。“他們都走了,露蘺,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嗎。”等了好一會兒,黑影慢慢站了起來,步履蹣跚地朝疏荼走過來,他身子沒動,但手裡的電棒開關被悄悄打開了,手臂上的肌肉處在收緊狀態。“疏荼。”她停在了與他僅兩步遠的地方喚了一聲,扯開自己的衣領,衝他露出自己白皙的脖子,手電照射下,隻見皮膚表層凸起了幾條粗粗的、發紫的血管,一直延伸到臉頰上,“做僵屍,很痛苦。”她突然來這麼一句話,讓疏荼的心猝然抽動了一下,還未作反應,她就倒在了地上。他看著地上的人,躊躇了幾秒鐘,才上前謹慎地將她抱了起來,一轉身乍然便見千歲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步之外。身體受驚本能地微退了半步,麵上倒還算鎮定:“你來了。”“給我吧。”千歲眼色深沉,上前將露蘺抱進懷裡,轉身便往外走。“露蘺……這是怎麼了?”他跟在後麵問。“餓了。”“她以前也會這樣?”“不會。”“那現在這是……”千歲站住了,他回首對疏荼說了一句:“做人是幸,成僵是孽,皆無定數。”疏荼冥冥中有點兒抓住了話中之義,可再欲深思,又不知到底是為何意。他看著千歲走遠,沒有再跟上去,隻是回到自己的車裡,頭枕在方向盤上,眼中放了空。露蘺是在眉心的灼燒中醒過來的,睜開眼就見到千歲正捏著一根銀針刺在她的額間。“怎麼這麼燙。”她啞著嗓子問。“混了朱砂和槐木粉,忍一下。”他聲音淡然,帶著少有的清冷。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微亮了,“你昨晚是怎麼了。”“調息時,走火入魔,無妨。”“那我昨晚又是怎麼了。”“我的屍毒外泄,入了你的身子。”“我好像咬人了。”“疏荼會處理。”“最近身體好像有些反常。”“手串呢。”“洗澡的時候取下了。”“哼……”“嗯……你現在是怎麼了。”千歲一直專注於手上施針,他聽到露蘺問的這一句,才瞥見她透著小心翼翼的眼神。“我怎麼了。”“你現在這個感覺和平時不一樣了。”露蘺仔細打量著他,怎麼看都覺得不對,他平常那股子時而傲嬌、時而浪蕩、時而逗比的勁兒,沒了。“我本就是這樣,千年前就是如此。”“那我不喜歡千年前的你。”他手上一頓,神情忽然就有些恨恨地說:“你現在也沒喜歡我。”“胡說。”她半支起身子爭辯,“我都快把你當祖宗供起來了,難道還能討厭你不成。”“誰要當你祖宗。”他猛地拔出針,從床上站起,走到矮幾邊,拿起一塊棉紗擦拭布袋裡的每一根針。露蘺側躺下,揉著眉心看著他倔強的背,開玩笑道:“不當祖宗當什麼,你還想當我爹啊,話說你很久沒有叫我小鬼了。”他啪地把手裡的東西扔下,轉身臭著一張臉疾步走回床前,在露蘺閃躲之前,傾身覆在了她的上方,雙手支在她的頭兩邊,麵對麵的距離不足一寸。“又來。”露蘺有點無語了,但她壓根兒沒多想,不久前他也是這麼瘋過一次了,“你還是少看腦殘的……唔。”嘴裡的話被突襲而至的唇堵了回去。她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停了,完全想不到老僵屍還會對她做出這種事,連掙紮都嚇忘了。冰涼的唇緊緊地貼著她,過了好幾秒後,才回過神剛要掙紮,他自覺地抬起了頭,臉色依然不好看,仿佛被占便宜的是他一般。“你他麼瘋……唔……”露蘺憤怒地剛蹦出四個字,誰知這廝又堵了上來,她算是看出來了,他根本不是在親吻,就是在肉碰肉地阻止她說話。她抵著他的胸口開始死命地往外推,他倒也沒蠻橫抵抗,順勢又抬起了頭,這一次,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兒。“我靠!唔……”那雙唇第三次堵了上來,他真的不是在親她,那雙唇隻是生硬地壓在她的嘴上,她徹底服了,這種讓人噤言的方式,算是一絕。當他笑著抬起頭時,露蘺第一時間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態度極其誠懇地說:“我錯了,我不該亂開玩笑,不該罵人。”“網友說,男人要讓女人消停,就堵住她的嘴,此話看來甚有道理。”他怡然自得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真知道自己錯了?”“我不光錯了,我還怕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露蘺狼狽地從床上爬起,十分不自在地嘟囔了一句:“你是祖宗,我惹不起。”然後就跑出了他的房間。千歲的臉又僵住了,哪裡不對,都親了她三次了,他怎麼又成祖宗了。閻承山的彆墅在慢普查湖畔,這一帶是富豪度假區,安保做得相當嚴密,所有進出口都設有兩道崗,第一道門有專人進行人臉識彆和指紋檢查,第一次到訪的陌生人由主人確認後,人像和指紋都存入數據庫,才能入內。即使有人硬闖過第一道門,第二道純電子控製的大門也會將他攔住,一旦警報響起,第二道門就會封死並通電,沒人可以翻過去,車子也撞不開。園區裡公共場所基本被天眼覆蓋,保安巡邏隊分四組人輪流,配槍在整個園區每十五分鐘轉一圈。整個安保看上去是密不透風的,但仍是有漏洞可鑽的。巴頌是閻少陵的人,亦是閻承山泰國事務的法律顧問,他進出過這個度假村幾次,與進門站崗的保安基本已經混熟了,他發現如果早上五六點鐘趕在他們換班的時候進入園區,檢查會比較鬆懈,基本坐在車裡接受人臉掃描就可以了。閻少陵在淩晨換崗時扮成巴頌的樣子順利進入了園區,他不會模仿聲音,不能和餘盛打照麵,所以他可以大搖大擺地在公共區域轉悠,卻不能大大方方地走進彆墅裡。園區裡所有的彆墅,都被外麵一圈兩米高的牆圍成四四方方的獨立私人空間,每一麵牆的兩端都裝有循環360度旋轉的攝像頭,牆沿上也全部鋪了一層感應裝置,一旦有重量超過5kg的東西觸碰2秒以上,警報就會響起。餘盛的老窩在園區中心位置,它的前後左右都挨著彆墅,也就是說,他的屋外每一麵實際上至少有四個攝像頭在實時監控,兩個自己牆上的,個對門牆上的,且四個攝像頭都是錯開轉動的。第一個攝像頭轉開,第二個就接上了,第二個轉開,第三兩個又接上了,這樣循環往複,人在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必須非常短暫,才可能不被監控捕捉到。巴頌已經將這兩個情況都告知了閻少陵,至於怎麼進去,就是靠他的本事了。他若無其事地轉到彆墅的左側,這邊的牆外有一個垃圾箱正好可以做墊腳,牆內有一個狗屋正好擋住了院內其他位置的監控。掃了一眼四個攝像頭的轉向,他立刻就找到了時間差,沒有一絲猶豫,就猛地跳起,左腳點在垃圾箱上一借力,雙手就觸到了牆沿,幾乎同一時刻,下半身快速騰起,一個敏捷地前手翻,他落在了院子裡。整個動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耗時不過3秒鐘,躲過了監控,警報也沒有響。完美的落地動作剛剛結束,背後響起了幾聲壓抑在喉嚨裡的低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