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蘺看著這簡陋的一間房,一點也不驚訝,畢竟已見識了他之前租住過的地方,他似乎熱衷於租住這種破舊不起眼的居所。她喝了幾口水,依然有些虛弱,便在房內唯一的一張單人床上躺下,閻少陵換過衣服又出了門,跑了很遠才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藥店,買了些紗布繃帶和止血消炎藥。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露蘺屍毒發作,她紅著眼露著獠牙,暴長的尖利指甲狠狠地互掐在雙臂間,她拚命地將自己禁錮住,努力地克製著體內嗜血的衝動。看到閻少陵急切地衝至床前,她用僅剩的一絲意識吼出聲:“彆過來,我快控製不住了,你趕緊離開,把門鎖死!”閻少陵轉身反鎖上門窗,拿起桌上一把細長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手腕,“你要血,我給你。”說罷伸手湊到露蘺的唇上。鮮血的直麵誘惑讓露蘺失去了理智,她張口便狠狠地吮吸起來。待神智恢複收了口,閻少陵已倒了下去。慘白的麵色似乎已沒了氣息,眼前這個人讓露蘺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慌和心痛,她急切地撥通千歲的電話,“千歲,快,快告訴我,一個人失血過多,該怎麼救,怎麼救?!”千歲慢條斯理地問:“你吸人血了?”“我,我沒控製住,怎麼辦,該怎麼辦?他不能死!”“你的心頭血可以先吊著命。”“我的心頭血?”“沒錯,不過取這心頭血可是疼的狠啊,而且取一滴少一……”話還沒說完,露蘺那頭兒就掛斷了。她扯開身上的包紮布,拿過閻少陵還握在手裡的小刀,狠狠地刺進心臟,一瞬間的劇痛簡直超過了槍擊的千百倍。她悶哼一聲,強忍著身體本能的抽搐,拔出了刀,傷口都不顧,就將沾血的刀放在了閻少陵唇上,讓心頭血全部滴入到他嘴裡。漫長的幾分鐘等待過後,閻少陵幾乎沒有了的呼吸複又微弱地出現,露蘺這才安下心。她披了件外套衝出去,向街道小賣店租了輛運貨用的破麵包車,急匆匆地帶著閻少陵往診所飛奔。下午才離開,晚上又帶著新傷口被送進來搶救,黑診所的醫生心裡忍不住感歎: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絕逼真理啊,幸好自己隻管救人,不涉及江湖事。輸上血的閻少陵雖還在昏迷中,但已度過了危險,露蘺安靜地守在他身邊,認真地端詳著那張再無任何表情偽裝的麵容,這個妖異多變的男人,初見時冷豔,複見時妖嬈,再後來狠厲、果決、奸猾、幼稚、脆弱……仿佛一張張麵具般變換,乍現又消失,現在她似乎又看到了他的孤獨。疏荼那邊,從下午跟露蘺分開行動後,馬不停蹄地連掃了四家地下賭場,既沒找到鐘三,也沒找到他的那個馬仔,好在打聽到了那個馬仔叫岩溫。本來要打電話通知露蘺的,可巧手機沒了電,隻好暫時先繼續找人。鐘三開的這家叫“皇家聖殿”的夜總會規模也不小,一樓迪吧,二樓KTV,三樓是小型電影院、桑拿房,還有健身區和遊泳池。娛樂設施很齊全,所以以前生意也是火爆的,但現在已被“不夜天”搶了大半生意,疏荼走進來的時候,發現人確實不太多。服務員一見有客上門,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先生,一個人嗎?需要什麼服務?”疏荼擺了擺手,“你們鐘老板在嗎?我找他。”服務員見他一身貴氣打扮,不敢得罪,就討好道:“我們老板在樓上辦公,您有什麼事,我可以幫您傳達。”“不必,他在哪兒,我直接去找他。”疏荼徑直就往樓上走。“哎哎,先生,我們老板自己不接客啊!”服務員急地攔住他。疏荼站定,眼神不善地盯住服務員,“我找他談筆大生意,你確定要阻攔?”服務員為難地解釋,“先生,很抱歉,我們老板在這裡確實沒有見過客,他每次都在樓上不讓任何人打擾的。要不這樣,我把我們經理叫來,您跟他談行嗎?或者讓他帶您去找我們老板,我一個小服務員做不了主啊。”疏荼麵無表情地說:“好,叫你們經理來。”服務員長籲一口氣,拿起對講機,“三樓三樓,一樓這邊有客人找經理,請經理儘快過來一下。”片刻後,對講機傳來回應,“一樓,這邊沒找到經理,二樓也沒有。”服務員喃喃自語:“不會呀,我明明看見經理上了三樓,沒注意到他有下來離開啊。”疏荼微皺起眉,“你們老板也在三樓嗎?帶我去他辦公室。”服務員正猶豫著,一聲尖叫從樓上傳來:“殺人啦——”疏荼眼神一緊,快步往樓上去,還沒上到二樓,又聽見樓上傳來多人的尖叫聲,大長腿三步並作兩步地加速往上跑,剛到三樓就看見不少人聚集在遊泳池旁的一個房間外。待他過去,撥開圍在門口的人群擠進了房間,就見一個男人瞪眼張嘴地歪在辦公桌上,脖子被刀捅了個洞,血濺得到處都是,連天花板上都有,大動脈破裂,這血量已經沒救了。房內還有幾個員工,他們俱扒在房間一側大開的窗戶上探著身子往下看。跟著疏荼一起進來的那個服務員一看這場景,驚地磕磕巴巴道:“這,這不是老板嗎,誰把……老板,給……給殺了?你們幾個,還站窗戶那兒看什麼啊?”其中一個女服務員驚恐地扭過頭聲音顫抖地說:“經理把老板殺了,逃跑的時候不小心從窗戶上摔下去了。”就在這個時候,從樓下又急匆匆地跑上來一個門口站崗的保安,還沒到三樓他就開始大喊:“不好了,經理從樓上摔下去摔死啦!!!”這下好了,鐘三死了,凶手也隨他而去了。說起來,鐘三死得挺冤枉,殺他的經理張靖正是閻少陵下午抓現行的那個奸夫,他和鐘三的姘頭勾搭有一段時間了,沒想到為了找點刺激,第一次到那女人家偷情就被逮個正著,雖然不是被鐘三發現,但是他從女人家逃出來後還是一直提心吊膽,坐臥不安。晚上鐘三過來夜總會,他嚇得直接躲了起來,不敢跟對方打照麵。可是不見,心裡仍是惶恐不安,這事就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不知道啥時候就可能直插下來。他思來想去,做賊心虛地摸到了鐘三辦公室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乾嗎,可就是想悄悄看看對方在乾嗎,有沒有察覺什麼。辦公室的門沒關緊,他從虛掩的門縫裡看到鐘三背對著門坐在辦公桌上打電話。電話裡有人正在說隋傑放風要收購他這家夜總會的事。張靖扒門縫時正好聽見鐘三說了“閻少陵”三個字,這時餐飲區那邊傳來腳步聲,是往這個方向過來的,他趕緊躲進拐角的桑拿房裡,直到腳步聲消失才又鑽了出來。這次湊到門口就聽到鐘三咬牙切齒地在說;“敢碰老子的東西,真是活膩了,老子非把他剁了喂藏獒!”聽到這,他渾身一抖,心中驚疑不定,難道閻少陵跟鐘三說了?完了,完了,鐘三要殺人,他腦子一片空白,入了魔一樣盯著鐘三的後背,鬼迷心竅地走了進去,抓起桌上的裁紙刀沒半分遲疑就狠狠地插進了鐘三的脖子,再猛地拔出,血就像高壓水管破裂般噴射四濺。鐘三根本沒看清是誰捅他,就稀裡糊塗地痛苦倒桌上抽搐著歸西了。張靖被濃鬱的鮮血味刺激得清醒過來,鐘三慘死的樣子嚇得他徹底慌亂了,他拿著刀想要逃跑,門都打開了轉念又想到殺人現場得處理,他又往回走。剛碰到屍體,正在到處找他的女服務員就在門口見到這個場景,嚇得尖叫起來,很快就有人衝了過來,他慌不擇路,就開窗往外逃。窗外有一個很窄的小平台勉強可以落腳,並且可以通向餐飲區,可惜因為他太過緊張,腳下沒站穩手也沒抓住,就摔了下去。疏荼走到鐘三屍體旁探了下鼻息,轉身對眾人道:“報警了嗎?沒必要叫救護車,人已經死了。這裡誰還能負責,鐘三的手下呢,有一個叫岩溫的在嗎?”一個穿著便裝的男人從外麵進來審視著疏荼,“你是誰?這裡的事我們會處理,外人請趕緊離開。”“好。”疏荼很乾脆地走出了房間,他下到二樓,趁著沒人注意,閃進了正對著樓梯的KTV前台裡,並悄悄用固話給露蘺打了過去,告訴她鐘三死了,他準備在這守株待兔等那個叫岩溫的馬仔過來。露蘺一聽岩溫這個名字,馬上就想起鐘三的姘頭說那胸針就是岩溫送給的。她把這個信息反饋給疏荼,同時也表示自己暫時不能過去幫他,因為閻少陵傷勢複發需要人照顧。她怎麼又跟閻少陵湊一起去了?疏荼略感訝異,不過現下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