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苗苗循聲看去，來者是一個頗為時尚的老年人，那人頭發花白，一絲不苟地梳著大背頭，麵部雖留下了時光的印記，但不難看出其年輕時硬朗英氣的模樣。他穿著米黃色的複古雙排扣西裝，內搭深褐色毛背心和白色襯衫，腰背挺拔顯得十分齊整熨帖，可其襯衫領口和領帶卻胡亂敞著，露出了裡麵的銀製十字架項鏈。那老人拄著一根造型精致的龍頭拐杖，手上掛著佛串，還戴了好幾個翡翠鑲金戒指，他本來坐在林苗苗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並在她身邊尋了個座位坐下。“我就是瞎比劃，老人家莫怪。”這老人脖子上掛著十字架，手上卻掛著佛珠，一看就不是什麼篤信宗教之徒，林苗苗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那麼小心翼翼，那老人在她身邊，示範了一次基督徒劃十字架的動作，他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並攏，從額上到胸前，再從左肩到右肩畫了個“十”字形，然後雙手合十，念道：“阿門。”“記住了嗎，小姑娘？”林苗苗不明所以地點頭道：“記住了。”“記住就好，以後不要再錯了。否則，上帝會懲罰你的。”這老人一副教訓她的模樣，讓林苗苗很是不悅，再加上他自己也不是什麼虔誠之徒，憑什麼就擺出架子來教訓她？而且這個老人一看就非富即貴，說話行事都很有威儀，讓人情不自禁就低下頭去，聆聽教誨。可林苗苗偏不。素不相識，憑什麼仗著年齡比她大，就逼得她非低頭不可？林苗苗脾氣上來了，就陰陽怪氣地懟了回去：“要是我沒記錯，不同的教派有不同的手勢，比如東正教，就和您剛比劃的十字架正好相反，英國的新教更是壓根就沒這手勢。具體的禮儀形式又有什麼重要的呢？隻要心是虔誠的，是信奉上帝的，就會得到救贖和保佑，不是麼？”那老人聽了這話倒也沒生氣，隻是笑嗬嗬地道：“你說的對。”林苗苗禮貌地朝他點點頭，擠出一個假笑，起身便走，那老人回頭看著她快速離去的背影，低聲喃喃：“God bless you。”說完，那老人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離開教堂後，林苗苗胸口那團無端生氣的火才逐漸熄滅，她本就做錯，那老人對她指正本就應該，可不知怎的，看到那老人的臉她就有些窩火。可能是生理期快了吧，林苗苗心裡暗示自己道。她繼續往家裡走，刹那間看到 不遠處H2O巨大的廣告牌，林苗苗瞪著這個鼻孔有真人人頭那麼大的廣告牌發呆，沒有焦距的眼睛漸漸凝聚在了站在最中間的那個嬌美的女孩身上。“對了，許卓茜！”柯思謙說，那個名單是一個不方便透露姓名的，現在很紅的EK旗下藝人給的。她當時就很疑惑。這份名單上的人大部分都屬於風尚影視一係，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可以拿到這麼齊的名單，並且成為了EK的藝人呢？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藝人曾經是風尚影視的藝人。但是林苗苗搜腸刮肚地想，把EK旗下的所有一、二線藝人的名字列了一個遍，也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符合條件的。EK傳媒自柯思謙接手了之後，開始越來越傾向於自己造星，而且越是從璞玉開始造的明星，發亮的時間就越久，光芒就越耀眼。所以，業內盛傳柯思謙不僅有雙火眼金睛，還有點石成金的能力，隻要是他親自點頭相中的，再普通的人也可以被打造成全民偶像。正因如此，EK傳媒現在很火的藝人們，基本都是柯思謙親手捧出來的。可是，唯獨有一個例外，就是H2O女子組合。在國內偶像組合還不是很成熟的大背景下，H2O的爆紅是出乎業內所有知名人士意料的，當初柯思謙為了組這個組合，費了好大一番功夫，還鬨了好幾場官司，他們八務所也曾經跟蹤報道過。這三位成員不是什麼素人，都是早已出道，卻半點水花都沒有的藝人。她們來自三家不同的小傳媒公司，參加過的最大活動不是在XX公司年會上唱了一首歌，就是在XX車展上當了一下業餘車模。平日裡她們的賺錢方式就是在一些直播平台上做直播，這三個小姑娘充其量就是現在我們常說的“網紅”，還是粉絲大部分靠買的“網紅”。其中唯一一個粉絲基礎還算得上是一個正常網紅的，就是許卓茜了。她唱歌跳舞都不錯，長相更是沒法挑，標準的西施型嬌弱美人，而且還在不少電視劇裡跑過龍套。柯思謙指名道姓，必須要把這姑娘簽下來，惹惱了許卓茜原經紀公司的高層，兩邊為了搶人，打了許久的官司。這件事，無論怎麼看，都是柯思謙理虧，許卓茜原經紀公司將熱搜大買特買，到處宣揚EK傳媒仗勢欺人，用不正當手段挖人牆角，不僅如此，還散播了很多謠言，說柯思謙想欺男霸女，看上了許卓茜，這才不惜一切代價在許卓茜身上砸錢，甚至這個謠言到今天為止，都還在圈內傳播著。當年，林苗苗跟這個新聞的時候，收到的上級指示是，發動所有的營銷號，同時給許卓茜原經濟公司買的熱搜加熱度，不用辯解，就由著對方來。不過，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條新聞，都必須配上這三個女生最好看的照片。另外兩個女孩的原經紀公司看許卓茜他們公司這麼剛，於是也各摻了一腳進去，結果事情越鬨越大，打官司那段時間更是頻繁上新聞頭條，所有人都不知道柯思謙到底想乾什麼。結果，出乎那三家公司意料的是，他們的官司不是輸了，就是迫不得已達成了庭外和解，就在他們還二丈摸不著頭腦的時候，EK傳媒正式宣布這三個女孩將以組合形式出道，取名H2O，寓意為像水一樣純淨的女孩子，並且不出一年就爆紅，讓EK傳媒賺的缽滿盆盈。林苗苗一開始是真的以為柯思謙對這三個的其中一個有興趣，所以才這麼大費周章地想要把她搞到手。但當她收到上級指示，配合對手買的熱搜的時候，她就不這麼想了。從女孩們開始鬨解約時，柯思謙就在營銷她們了，而且借得還是對手公司想陰他的手，他讓這件事情備受矚目，使得無論業內人士還是外界吃瓜群眾都十分好奇，這位帥氣多金的老板看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他們自發地去了解這三個女孩，去翻她們的微博相冊和直播視頻，慢慢的，知道她們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很多人因為她們的直播視頻而對她們有了好感。這是三個氣質迥然不同，而且綜合素質超過很多業內其他少女偶像的女孩。柯思謙用最少的代價，成功預熱了H2O的出道，開盤就無比順利，所以這個組合的後續才會一路暢通，成為了國內第一女子偶像組合。成為了真正不輸於男偶像的大流量。很多人好奇柯思謙為什麼又一次造星成功，林苗苗當初覺得，除了因為柯思謙眼光狠辣之外，還因為他那無所不用其極的高超手段。可現在，林苗苗的想法又有了些改變。H2O全員，既普通又不普通，她不信柯思謙那麼有空，一天到晚就在看直播，大海撈針挖出了這三位寶藏。風尚影視，沒錯，就是和風尚影視。她現在仔細去回憶這三個女孩的原經紀公司，三家都和風尚影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尤其是許卓茜的原經紀公司，幾乎就等同於風尚影視的一個小小子公司了。林苗苗甚至敢大膽猜測，根本就不是柯思謙看上了許卓茜等人，而是許卓茜拿著那份名單找上了柯思謙，這樣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許卓茜的原經紀公司高層能不懼EK傳媒，正麵和其對抗，甚至天價解約金都不肯收，非要和EK傳媒對簿公堂。他們是不允許許卓茜離開的，那麼小一個公司，對一個那麼可有可無的簽約藝人，有必要那麼執著嗎？如果她掌握了機密，那就有必要了。林苗苗越想越覺得靠譜，立刻掏出手機給許卓茜發消息，在走到家門口時，許卓茜回了一句話：“可以，我在G市拍戲，你一個人悄悄過來。”“這個丫頭，可真會折騰我，上次是去聽演唱會，這次要我大老遠去看她演戲，還悄悄，我有這麼見不得人嗎？”“哪個丫頭？”沈無憂提著一袋米，閃身出現在林苗苗身後，眨巴著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好奇地問道。***幾天後，林苗苗一個人如約到達G市，使了些小手段，進了他們的外景拍攝地。許卓茜瞧見她後，拉著她往密林裡走，行至假山，將她拉了進去。“我們就一定要這麼躲著說話嗎？我可以約個人少的飯館，關起門來好好說，不行嗎？”上一次是被推進又臟又暗又小的雜物間，這一次被拉進了形狀複雜道路逼仄的假山中，林苗苗被許卓茜拉著，實在搞不明白這是什麼怪癖。“不行，我一舉一動Lisa都嚴格監管著呢，就連約朋友吃飯，都得她陪同著。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Lisa姐姐忌憚你，不讓我跟你有接觸。”穿著戲服的許卓茜將她拉至假山深處，才停下腳步，鬆了口氣，“還好你來的及時，我正好在休息，Lisa姐姐正在看我姐妹演，這才溜了出來。”“我要跟你講的事很重要，真的不是一小會兒就能說完的。”“那你長話短說。”許卓茜手裡拿著一瓶水，“你先喝口水，我看你趕來挺辛苦的。”“不必了，那我說了。”“你喝嘛！”許卓茜擰開水瓶瓶蓋，將水湊到林苗苗嘴邊，“喝了再說。”林苗苗推開那瓶水，皺眉道：“我自己帶了水，我喝我自己的就好。”許卓茜嘟著嘴，氣呼呼地收回水瓶：“那這是你自己選的。”“什麼？”林苗苗沒反應過來，後頸處忽然傳來一陣極其難受的刺痛，仿佛電流穿過了她的全身上下一般，就那麼一瞬間，她便失去了知覺。林苗苗向後倒去，一個男人接住了她，他的手裡還拿著電擊棒，許卓茜看著那男人，抖著聲音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們了，我、我先走了！” 那男人笑道：“你做得很好，我們老板不會為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