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早上,沈無憂還在生悶氣,就連下去吃早餐也沒喊林苗苗,可是再生氣也沒用,正當他用力嚼著炒河粉,仿佛嘴裡不是食物而是林苗苗時,林苗苗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讓他去開車。站在車邊,林苗苗盯著沈無憂那一頭招搖的淺棕色頭發,突然改變主意,把沈無憂從駕駛位抓了出來,自己坐了進去,指揮他坐在副駕駛。沈無憂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你瞞著我要去哪裡?影視城嗎?”“下午再去影視城報道,上午先去個地方。”等到達目的地,看到美發沙龍店時,沈無憂死活不肯下車,他撒潑打滾地拒絕:“我不!我不染頭發!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啊!”“乖,我陪你一起染。”“你本來就該換換發型了!”見好言勸不下來,林苗苗表情一冷,目光如刀刃子般橫了他一眼,沈無憂立刻就老老實實地下車,垂著腦袋跟在林苗苗後頭,不情不願地進了美發店。按照林苗苗的要求,兩個人都得把頭發染回黑色,沈無憂對著發型師作了這樣那樣的要求,最後林苗苗往發型冊上隨便一指,駁回了他的眾多奇怪想法。做完發型後,二人看著鏡中的造型,表情各異。林苗苗的黑長直非常飄逸自然,顯得十分清純乖巧,而沈無憂則剪了個黑色的中分貴公子發型,劉海還有點像水冰月,他這個發型在現在的明星當中挺流行。而且沈無憂的底子在那裡,頂著這個發型隨意往哪兒一站,都是挺秀清貴的帥哥,可他偏偏不樂意,嘴裡念念有詞,悼念自己曾經的潮人發型。他們將車開到影視城,下車分彆拖著行李箱去找群頭,群頭阿武是個口音很重的G市人,他翹著二郎腿,比對著他們倆的假身份證,問道:“趙燕、周望,你們就是老吳介紹來的?”林苗苗和沈無憂連連稱是。“你倆都係G市人,點解(為什麼)跑到這邊來當群演,橫國機會才更多啊。”沈無憂說道:“唉,我倆橫漂做太久了,回家探親,看到你們劇組招人,這不就過來了嘛。”“你係G市人咩?口音很北方人啊。”沈無憂一拍腦門,立刻轉換成G市口音:“靚仔你開玩笑啦,我都老廣咯,初中東秀、高中東華嘚,這不在外麵漂久了,口音有點變嘛。”“東華高材生跑來當群演。”阿武小聲嘀咕著,“吹吧吹吧,一看就不學無術。”“你講咩啊(你在講什麼)?”阿武嗬嗬笑道:“沒什麼,你們形象很不錯,就你倆的顏值橫漂那麼久,沒混個小配角當當沒道理啊。”“是啊,我倆都是老實人,遇到的選角導演都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才一直這麼漂著。”沈無憂強行解釋道,林苗苗與他一唱一和。“說白了,就是咱倆得罪了人,待不下去了,才回來投奔您了嘛。您看,我這張臉,人家都說我是小唐蜜,就長我這樣還沒出頭之日,您說這還有天理嗎?”阿武不屑道:“切,就你?還小唐蜜?那我還是吳彥祖第二呢!”“……”“猴(好),既然你們是老吳推薦過來的,樣子也幾好看,那我就在副導演麵前給你們美言幾句,你們好好表現,說不定還能分到幾句台詞。”“多謝多謝!”“長期對吧?”“對對對!”“行大巴車上等著去。下一個——”兩人提著行李上了大巴車,一上車,林苗苗就開始小聲布置任務:“我們這一回主要遠程監視包括江暮帆在內的所有演職人員,重點觀察形色詭異、偷偷摸摸、經常密談的人。”形色詭異、偷偷摸摸、經常密談?沈無憂打量了下他們倆現在的樣子,縮在大巴車最後一排,頭挨著頭說悄悄話,完美符合上述條件。“為什麼江暮帆之外,彆的人也要觀察?”林苗苗掏出手機,打開那張江暮帆和周洲被偷拍的照片:“我調查過了,他們被偷拍的酒吧就在這個影視城外一公裡的地方,是個很出名的音樂酒吧。拍攝時間大概是在2016年11、12月。”“我去,不是在帝都啊?你怎麼知道拍攝時間的?”“裝飾品。你看,這張照片這裡,銳化之後會發現有一個很模糊的紅白裝飾品,上麵還有點綠色點綴,一看就是聖誕節裝飾,我搜羅了近五年所有關於這家店聖誕節的照片,他們每年聖誕的裝飾都不一樣,隻有2016年可以和照片裡的對上。”沈無憂按照林苗苗的指示,對比完照片後點頭表示讚同:“想不到,這兩個人2016年就好上了,可周洲參加選秀節目是今年年初的事,那可不就是赤裸裸的黑幕嗎?”“肯定有這層關係在,不過那節目我了解過,周洲的確是裡麵最有實力的一個,也不算黑幕。”“所以呢?”“其次,是2016年的江暮帆,正好也在這個影視城拍戲,而且我對比過劇組人員,那部戲和現在我們要拍的這個戲,幾乎是同一個班底,主創人員基本沒什麼變化,也就是主要演員有些變化。”沈無憂撓了撓後腦勺:“你說明白點。”“其實我也隻是想碰碰運氣,我的直覺告訴我,江暮帆和周洲興許就是在這個影視城認識的。周洲也是G市人,選秀節目大爆出來之前,就是個無業遊民,按他自己的話說,是個酒吧駐唱歌手和某寶某店平麵模特,可這種一心想往娛樂圈發展的,不可能僅僅就甘於在酒吧唱唱歌,而且就那點工資,想在G市生活下去根本不可能,所以他應該還有彆的副業。”林苗苗邊思索邊說道:“而且,毒品是很貴的,沒有渠道和財力,根本碰不了,根據警方現在公布的信息,說是周洲有近三年的吸毒史,我想周洲背後一定接觸了什麼銷售網絡。可惜,現在周洲被抓了,我們也無法從他那裡了解到什麼,那就隻能從他原本生活過的、工作過的地方下手了。”“哈?我還以為你是想挖江暮帆的料,結果是調查周洲?”“準確地說是周洲背後的販毒網。”林苗苗道,“不過,也許會有些彆樣的收獲呢。按照我以往的經驗,一般潛入劇組三五月,或多或少都可以編出十幾二十條新聞出來,寫出四五條頭條也說不定。”沈無憂拖長聲音“哦”了一聲,不自覺又開始摸自己的頭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我一直都挺喜歡在劇組工作的,新鮮好玩有錢拿,料還多。”林苗苗從包裡掏出拍攝錄音設備給沈無憂,“穿上戲服後,戒指胸針都不能戴了,不過也還是得揣兜裡,以防萬一,手機要確保隨時有電。竊聽設備我想你也不屑用,就不給你了……哦,對了,一定要和副導演、化妝師等等打好關係,儘量套話打聽事情……“”還有,我們的臉因為之前的發布會已經曝光過,如果被認出來了死不承認就好,一般大家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臉盲症,視頻那麼短我們又換了發型,當不了佐證。不過,看到江暮帆身邊工作人員,比如郝坤,趕緊躲著點走。”“明白。”林苗苗交代完事情後,副導演開始在車上點名,點到“趙燕、周望”時看了一眼他們,問:“你們一起的?”“對,表兄妹。”“喲,家裡基因不錯啊。成,待會有人會直接帶你們去B組找妝造組換衣服,會有造型師給你們弄個符合時代特色的發型,妝就自己解決吧。”說完,副導演走回車頭,拿著麥克風和大家交代事情,“我們劇組一天管兩餐,隻要沒說解散就得一直待在劇組裡,大家一定要聽指揮不要亂跑,下戲後到老地方集合,會有車送各位去群演宿舍。行李就放在車上,有司機看著,晚上回宿舍了再拿。”大巴上其他人已經被分了普通農婦農夫的老百姓服裝,就他倆搞特殊,旁邊幾個有經驗的群演羨慕不已,小聲嘀咕:“長得好看就是占便宜,估計是去城裡扮公子小姐呢。”“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跟我們一樣隻有當群演的份,連句台詞都沒有。”林苗苗和沈無憂下車後,被領到片場附近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化妝棚,林苗苗在用簾子拉起來的簡易換裝間裡換好旗袍。一出來,就看見穿著雙排扣西裝的沈無憂,他身姿挺拔如玉竹,穿上這樣複古端莊的衣物,真真仿若從舊照片中走出來的翩翩貴公子。林苗苗戴上道具發箍,沈無憂則梳了個大背頭,額前隻留了幾縷,造型師看完都不自覺連連感歎,嚷著說:“導演看見了你倆,要是不給你倆幾個鏡頭,我就幫你倆去說道說道。”沈無憂嘴跟抹了蜜似的,不停誇獎造型師小姐姐手藝好,化腐朽為神奇,立刻跟這些工作人員打成了一片,混熟速度就連林苗苗都望其項背。他倆坐在工作人員拉來的小板凳上,於片場外等候差遣,結果等了幾個小時,劇組也沒有開拍的意思。林苗苗覺得不對勁,偷偷摸摸地湊近片場打探情況,正好看到郝坤在跟監視器前的導演解釋什麼,導演大發雷霆:“你說什麼?江暮帆不見了?你怎麼不早說,現在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