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明白沐辛十和衛顯陽的疑惑，趙笑笑摸著相片上莫非的臉，回過頭來，嘴角往上揚著，可是眼裡的淚卻是不停地流下，“我把骨灰放家裡，就好像是莫非還在我身邊一樣……”“節哀順變……”衛顯陽安慰道，他現在也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隻能這樣簡短地勸慰。“莫非的屍體你應該見了吧，他是怎麼死的？”沐辛十從進了這個房子開始就一直試圖尋找些不對的地方，可是這房子裡乾淨的很，沒有邪祟的氣息，趙笑笑的樣子，也很正常，她的悲傷不是作假，看眼睛就可以看的出來。“他……他的心臟被掏走了……”想到在太平間裡看到的男友屍體，趙笑笑的臉上除了悲傷還多了些恐懼，空洞洞的胸腔裡，一顆心消失了蹤跡。可是警察說，壓根就找不到殺害男友的人，這麼多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撐過來的。給莫非的骨灰盒上了香，沐辛十和衛顯陽離開了趙笑笑的家，莫非的魂魄被她收在了符紙裡，現在是白天，他不能出現在太陽下麵。莫非的骨灰盒是用佛木而做，何謂佛木，也就是從寺廟裡請回來的木頭，趙笑笑對莫非肯定是真愛，才會相信同事佛木裝骨灰可以讓死去的人下輩子投個好胎的話，特意去了寺廟花了大價錢買了木頭做成了骨灰盒，難怪莫非的魂體外麵有層佛光，難道是這層佛光將他的魂體帶到了她的院子外？其實說起來，趙笑笑的房子離沐辛十的茅山道館並不算太遠，站在莫非他們樓下的路，沐辛十往南看，再過兩條街，就是她的茅山道館。“警察都查不出來犯人，線索到了他女朋友這裡就斷了。”衛顯陽開口，他看不到莫非的魂體，所以不知道他死亡的樣子，可是一個人被挖心而死，那挖他心臟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也不是完全斷了，至少我們知道了莫非是在哪裡出的事。”他們腳下的這條路，就是莫非出事的路，既然莫非的女朋友不知道他的死因，那隻能今晚在這裡，試著幻醒莫非的記憶了。今晚的月色很好，路燈也早早的亮起，這條路很寬，街上車來人往的絡繹不絕，莫非七天前出事的那夜，下著暴雨，又停了電，不然在條路上，不可能沒有目擊證人。指針指到十一點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許多，沐辛十從紙符裡將莫非的魂魄放了出來，今夜是莫非的回魂夜，午夜十二點一過，他就沒有了在陽間逗留的機會，所以，十二點之前，必須知道莫非真正的死因。沐辛十手握招魂鈴，站在莫非的大樓下麵，東西兩個方向，衛顯陽各燒了一盆紙錢，那是在向這兩條路上的遊魂野鬼買路告知，他們今晚要借這兩條路一用，還請儘快躲開。招魂鈴響，莫非的魂體動了動，麵上的神情變得有些痛苦，他的腳步微動，往西麵的道路跑去，沐辛十搖著鈴聲，跟在後麵，衛顯陽腿長，跑起來不費力，兩人跟著跑了十幾分鐘，沐辛十氣喘籲籲地看著頭頂還在飄著的莫非，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體力還是有些欠缺。衛顯陽拉住她沒有抓鈴的左手，兩人在車流裡逆向狂奔，車裡的人紛紛探出頭，像是在看兩個傻子。在沐辛十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莫非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臉上的表情從驚恐疑惑最後停頓在不可置信上，沐辛十知道，他這是想起來了。“是笑笑……是笑笑殺了我。”指針指向十一點半，莫非蹲在地上，再也不肯開口。“你說是趙笑笑殺了你，是她掏了你的心？你倒是說話呀，今天晚上我們跑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給你尋找一個真相，再過半個小時，你就要去地府了，難道你不想讓害了你的人伏法嗎？”沐辛十手裡的招魂鈴被她搖的叮鈴響，好不容易到了現在這一步，這個莫非到底是想搞什麼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就不要再問我了，快點送我去投胎吧……”莫非的魂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抱著頭嚎叫著投胎投胎。“投胎投胎，投你妹啊，老娘……本小姐跟著你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你就跟我來這一出。”沐辛十將招魂鈴猛地一搖，臉上的神色可以用猙獰來形容。“辛十，或許，他是想要替他的女朋友隱瞞什麼？”衛顯陽也皺著眉，今日白天他也見過趙笑笑，看外表根本就不像是殺人之後的樣子，她對於男朋友的死亡，悲傷是真的，難道，是他跟辛十都看走了眼。“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要尋找了，反正我也快投胎了，大不了再做一回人。”莫非的魂體抱住頭，蹲在地上，團在了一起。“你……”沐辛十被他氣的不行，可是莫非已經是鬼了，他也沒有犯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沐辛十不能對他的魂體做什麼，隻能自認倒黴，將魂魄送入地府之後，沐辛十陰沉著臉，順著路邊往回走。“趙笑笑肯定不對勁……”她停下步子，扭頭看了後方剛剛停下的地方，莫非是被挖心而死，他說的那句話她聽的很清楚，是笑笑殺死了他，白日裡見到的趙笑笑，根本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她可以肯定，房間裡沒有鬼魂的氣息。“我們要再去見見這個趙笑笑。”衛顯陽點頭，“你覺得真的是趙笑笑殺了莫非？”一個會在桌上插百合花，把家裡收拾的乾淨明亮，還會把死去男朋友的骨灰放在家裡的女人，真的是會掏心的殺人犯？“不管是不是，我們去一趟就知道了。”衛顯陽將右手抬起，上麵的表針已經指到了一點，這個時間，正常人都睡覺了，路上的行人都很少了，隻有幾輛稀少的車開過。“我們現在去？是不是不太好？”將招魂鈴彆在腰間的皮帶上，沐辛十嘴角勾起抹笑，她上前兩步，踮起腳拍了拍衛顯陽的肩膀，笑的是意味深長“不是有你嗎……”等衛顯陽背著沐辛十攀在趙笑笑家的客廳玻璃前時，他再一次覺得，自己的這項特異功能仿佛在冥冥之中就是為了讓他在遇到沐辛十之後可以為她所用。背後的沐辛十呼吸聲很輕，溫熱的氣息在耳邊，她的身體趴在背上，他甚至可以感知到她的柔軟，想到了什麼，“轟”地一下，他的臉變得通紅，還好沐辛十是在他的背後，看不到他的臉。玻璃窗開著，這倒為兩人提供了便利，想來也不會有人會覺得，能從這牆上爬上來。客廳裡沒有開燈，房間裡很靜，白日來的時候，他們兩人大概知道這房間裡的布置，所以小心翼翼的，並沒有碰到什麼。“嘩啦……”“嘩啦……”黑暗裡，沐辛十的手握住了衛顯陽的胳膊，兩人慢慢地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靠去，衛生間的門半開著，裡麵的燈光朦朧。“啪嗒……”客廳的燈從後麵亮起。沐辛十屏息，身後的門“吱呀”一聲，“噠、噠、噠……”衛顯陽摟住沐辛十的腰，將她往旁邊的屋子一帶，房門沒有關嚴，透過客廳的燈，可以看到桌子上莫非的遺照還有後麵的骨灰盒。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躲在門後，腳步聲在門前停住，沐辛十的手伸出，袖子裡的銅錢劍入手。衛顯陽比沐辛十高一個頭，低頭就可以聞到她發上的香味，這麼緊張的時刻，他居然從這香味裡有些失神。似乎是沒有察覺到什麼，門前的腳步聲又重新響起，“嘩啦……”“嘩啦……”水聲越發清晰地傳入到兩人耳中，原來她是進了衛生間。沐辛十微微動了一下身體，衛顯陽的手將她攬的太緊，讓她有些不太自在。“在這裡……”門被猛地打開，光照下，趙笑笑的一張臉扭曲成詭異的樣子。“找到你們了……”她的手裡，還拽著一條腸子，在地上拖出一條血跡。“你果然不是人……是你殺了莫非……”沐辛十的銅錢劍在手裡，看著麵前的趙笑笑，擰起一雙秀眉，夜晚的趙笑笑，渾身上下都是陰寒之氣，分明就沒有活人的氣息，可是白日裡他們見到的趙笑笑，呼吸正常，周身也沒有黑氣，確實是活人無疑啊。“我知道，你們盯上了我……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們活著出去。”趙笑笑甩著手上的腸子，末了，像是怕把腸子甩壞，她珍愛地看了一眼腸子，掀開上衣，沐辛十和衛顯陽看到那肚子，差點沒把晚飯吐出來。趙笑笑的肚子，居然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麵的器官，她就那麼把腸子塞了進去。“你是什麼東西？”沐辛十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詭異離奇的事情，她可以肯定，趙笑笑的這副身體還是活著的，因為她已經看到，那肚子裡的心臟還是跳動著的。“鬼上身？”“一體雙魂？”衛顯陽忍住胃裡的翻騰，聽著沐辛十這一連三問，最後還是將目光放在一邊，活生生蠕動著的人體器官，就那麼在趙笑笑的肚子裡，和諧地相處著。一張符紙在她發出最後一問的時候，從她的手裡彈出，直直地飛到趙笑笑的胸前，符紙碰到那透明的薄膜，發出黑煙，趙笑笑的口裡發出慘叫，透明的薄膜上破了一個口子，半截腸子耷拉了出來。沐辛十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多少電視上的反派就是死於話多，所以她努力地吸取教訓，能動手的時候儘量彆逼逼。“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找到的最滿意的一具軀殼，為了保持新鮮，我需要經常吃心臟才可以，現在，你居然敢傷了我……”捂著肚子上的傷口，趙笑笑的眼神猙獰，周身縈繞起黑煙，一雙手指甲暴漲，竟是成了厲鬼的模樣。“難怪白日裡的趙笑笑沒有什麼異常，原來你是晚上才會上她的身……”沐辛十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被白日的趙笑笑欺騙了眼睛，眼前趙笑笑身上，是一體雙魂，也就是說她的身體現在容納了兩個魂魄，白日裡的趙笑笑是正常的趙笑笑，晚上的這個，卻是被鬼魂主導身體的趙笑笑。既然是鬼，還是害人性命的惡鬼，沐辛十自然不會放過它，右手持劍，左手拿符，她盯著趙笑笑的身體，有些猶豫，趙笑笑被女鬼附身太久，她肚子上耷拉著的那截腸子表麵已經發黑，說明裡麵的臟器開始腐爛了。其實趙笑笑早就是該死了的，可是附她身的惡鬼顯然是很滿意她的皮囊，挖心吃心，定時的清洗內臟，延緩了她身體的腐爛，隻可惜，外表看不出來，裡麵的內臟卻是已經顯現出來了。她今日除了趙笑笑身上的惡鬼，趙笑笑也活不了了。夜很深，打坐著的於雲然睜開雙眼，外麵寂靜無聲，她回來之後，於秋白就把她安排到了這個院裡，這個院落位置偏僻，平時也很少有人會來這裡，她是習慣了安靜的，在蓬萊的那麼多年裡，都是她一個人過著平靜的生活，其實原本她在於家的房間還在，隻不過於秋白給她安排的這個地方，倒是更合她的心意，所以她也沒有想再換的意思。“姐姐……”“唉……”她的耳朵動了動，像是聽到了從地底傳來的呼喚聲和歎息，可是那聲音太小，她沒有聽清，四周又重新恢複安靜，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老了老了，竟是都開始幻聽了……”於雲然重新閉上雙眼，開始了打坐。於家深處的地堡中，一個個赤裸著身體被掛在牆上的人，雙目緊閉，像是沒了呼吸，他們的雙手雙腳用釘子釘在牆上，身上的血已經是黑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