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小巷裡,挺著肚子的孕婦打著手電筒照著前方的路,腳下的運動鞋在石子路上發出摩擦的聲音。一個黑影從身後慢慢地接近孕婦,手中的刀在月光下閃著銀光,黑影無聲無息地接近孕婦,手中的刀高高舉起。“砰”重重的一腳之後,一道黑影飛了幾米遠落地,“咳咳!”咳了兩聲,知道自己上當的黑影捂住嘴,忍著胸口的劇痛要從地上爬起來掙紮著要逃,“往哪裡逃……”“你這個惡魔,我踢死你,讓你跑,讓你跑……”“咦……”“顯陽,彆打了,”沐辛十將手電緩緩地照在地上蜷縮著的黑影臉上,等看到光影裡那個有些熟悉的臉時,她慢慢地開口“怎麼會是你?李清?”地上的李清鬆開護住了頭的手,緩緩地抬起頭,一張臉煞白,眼睛茫然地看著沐辛十,像是沒有認出她來。沐辛十現在的心情複雜至極,她沒有想到引出來的殺人惡魔,居然是自己的大學同學李清,上次同學聚會的時候,她便發現李清身邊黑氣纏繞,家裡定是有邪祟,所以聚會結束以後她便攔住了李清,跟她說有事可以來找她,這一段時間,她忙其他的事情,都把李清的事情忘在了腦後,沒有想到再次相見,居然是這麼一種情形。“她是你同學?現在該怎麼辦?報警?”衛顯陽取下頭上的假發,從肚子上把扮成孕婦的圓枕給掏了出來,隻是身上的孕婦裙現在還不能脫,脫了他下麵沒有其他的衣服了,沐辛十親自扮孕婦來引殺人凶手出來他不放心,他的身手好,力氣又大,由他扮成孕婦比沐辛十要安全的多,隻是他個子太高,剛剛走的那些路,都是彎著腿在裙子下麵,著實是特彆辛苦,如果這人再不出來,他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無視自己穿著的裙子,站到沐辛十跟前問道。“是她……是她逼著我……辛十,救救我的女兒。”地上的李清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沐辛十胸前的衣服,握的死緊。“嘻嘻……”“不……”“嘻嘻……”“不要占據我的身體,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我要吃……我要吃,對,給我嬰兒……給我紫河車……”“不……不,求求你,放了我的女兒吧,她還小……啊……”將李清推開的沐辛十,看著李清狀若癲狂的自說自話,攔住衛顯陽要報警的動作,“她這是被邪祟迷了心智,我們快去她家,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上清地靈,神台清明,醒。”用兩指在李清的雙眉之間一點,一縷黑氣自沐辛十的指尖被拉了出來,火焰升起,將黑氣燒儘。“李清,快帶我們去你家,”李清的神識被邪祟傾蝕了太久,現在沐辛十做的這些隻是暫時的讓她恢複神智,隻能儘快的讓她帶他們去她家,她剛剛口口聲聲的說放過自己的女兒,那個邪祟在她的家裡,不知道她女兒還會不會是安全的。“辛十,快,快去救我的女兒,花子,花子她要吃了我的女兒。”李清的手冰涼,沐辛十的手溫暖不了她,隻好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快,快帶我們去你家裡。”打開房門,客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沐辛十的鼻子動了動,她朝衛顯陽看了一眼,兩人都變了臉色,房間裡濃鬱的血腥氣,還有些屍體腐爛的味道,難道李清的家人都已經遭遇了不幸。“咕嘟……咕嘟……”“咕嘟……咕嘟……”是廚房裡傳出來的聲音,李清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將手從沐辛十的手裡抽出來,抬腳往廚房的方向走去。沐辛十兩人跟在她的身後,都是皺緊了眉頭。“寶寶乖……寶寶乖……”拉開廚房的門,看到裡麵的景象,沐辛十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腦門,一個男人的頭顱和身體分成兩半,頭顱放在案板上,身體斜躺在一邊,男人的眼睛圓睜,麵上的神情還保留著臨死前的驚恐,他的身體和臉上都是刀口,廚房的地麵上牆上全是噴濺的血跡。“咕嚕……咕嚕……”“咕嚕……咕嚕……”火燃的很旺,鍋裡像是煮著什麼東西,已經開了好久,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李清的脖子突然扭頭看向沐辛十他們兩人,眼睛裡是渾白一片,麵上卻仍是溫柔的笑著,詭異十足地咧開嘴“寶寶乖,寶寶要吃肉肉……”然後她伸手將那火上的鍋蓋拿開,熱氣散開後,露出裡麵煮著的東西,小小的嬰兒已經被煮熟,裡麵的水都快熬乾了,隻剩下底下的一點水,還在咕嚕咕嚕地開著。“花子說,不喜歡吃生肉了,她要吃煮熟的食物……”“嗖”將一團快要纏繞在身上的黑氣打散,沐辛十抽出銅錢劍,將目光對準廚房旁邊的那扇門,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屋裡的氣息,那扇門後,有濃烈的煞氣,猛地睜開雙眼,沐辛十抽出一張符紙,“天地無極,邪魔儘去,弑。“符紙拍到門上,四周的空氣波動了一下,“嘻嘻……嘻嘻……”女孩的笑聲從門後傳出,沐辛十知道,是裡麵的邪祟發出的。“裡麵的是什麼東西?”衛顯陽防備著廚房裡神神叨叨的李清,站在沐辛十的旁邊問道。“砰”房門炸開,裡麵的布偶自供桌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啊……我不喜歡成年人的肉,嬰兒的肉更加的鮮美,不過……惹到了我,我不吃了你們都不行了,嘻嘻……。”布偶娃娃的唇角一直都是笑著,她的眼珠四下轉動,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是五六歲女孩般的尖厲聲音。“原來,李清身上的黑氣來源於你,她竟然在家裡供奉了一個日本的鬼娃娃。”難怪啊難怪,上次同學聚會李清身上的黑氣還不是很濃鬱,現在居然做出殺人這樣的舉動,完全是因為她一直在家裡供奉著邪祟。“我不是鬼娃娃……我叫花子……”“我管你叫花子綠子……”“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去”幾張符紙飛出,圍繞在布偶花子的上方,這布偶裡麵的邪祟吞食嬰兒和紫河車,她才不管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直接封住再說。“媽媽……”被封在布偶裡麵的邪祟淒厲的大喊,李清的眼睛動了動,從廚房裡跑出來,擠開兩人,一把將供桌上的布偶抱在懷裡,“媽媽的寶寶,誰也不能傷害媽媽的寶寶……”手中的菜刀舉起,李清抱著布偶向沐辛十砍去,“定……”被衛顯陽攬住身子後退幾步的沐辛十從懷裡掏出定身符,從手中飛出直直地貼在李清的額頭,被符紙定住的李清呆楞著臉,不再有絲毫的動作。她懷中的布偶因為剛剛李清的動作衝破了符紙的約束,如今又見李清被定住,竟是扭轉了身子轉身欲逃。“嘻嘻……嘻嘻……”被沐辛十抓住和服的布偶娃娃將頭扭過來,衝著沐辛十詭異地一笑,沐辛十隻覺得自己的脖子一緊,低頭一看,這布偶的手居然拉長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那布偶的雙手剛剛隱藏在和服的袖中,現在沐辛十才看到,她的手居然不是布做的,而是像真人的手一般,白的能看到裡麵的骨節,那手僵硬冰涼,長長的指甲瞬間刺破了沐辛十的脖頸,鮮血流出,“啊啊啊啊啊……”血入手掌,冒出一絲黑氣,布偶嗖地將手抽回,知道沐辛十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了的,更加掙紮著要逃。衛顯陽在旁邊看到沐辛十脖頸處十個被刺破的血洞,心裡針紮的疼痛,“顯陽,幫我。”一米多高的布偶卻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沐辛十抓住和服的手握的死緊,卻還是被飛在空中的布偶往前帶動了幾步。沒有遲疑,從一旁沙發上取過一塊長巾,衛顯陽在沐辛十的脖頸上擦拭幾下,沾了沐辛十鮮血的長巾入手,衛顯陽將長巾捆在布偶身上,死死地抓住不放手。為了防止布偶花子再伸手害人,沐辛十將布偶兩隻和服袖子捆住,取出幾張符紙,貼在布偶的額頭,四肢,將布偶裡的邪祟困在裡麵,以免她脫了這層布偶的皮再逃。忙完這些,沐辛十將李清額頭上的定身符揭下,重複用兩指自她的雙眉之間拉出一縷黑氣,李清的清醒時間會越來越短,和邪祟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她早就不再是一個正常人了,咬了咬牙,沐辛十知道自己要多給她一些時間,脖子上的血剛剛被衛顯陽擦去,她隻好又咬破指尖,點在李清的額頭,“上清地靈,神台清明,醒”。“晤……”“我的女兒……”李清嚶嚀一聲,眼睛裡的渾白褪去,慢慢的變得有了光彩,看到麵前的沐辛十,她反應過來,唇角微動,臉上的神色焦急“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救救我的女兒,”“李清,你的女兒和丈夫,已經被你自己給殺了。”李清聽到這話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她的眼珠動了動,沐辛十伸手指向廚房,李清的臉上有迷茫,可是隨後她瘋狂地跑到廚房,看到裡麵被自己砍死的丈夫和燉到鍋裡的女兒,“天殺的,”她自嘴裡發出一聲絕望的哭吼聲,癱坐在地上神色像是死了一樣的蒼白,淩亂的長發遮蓋了半邊臉,隻是眼裡不停地落下淚來。“為什麼要把一個邪祟請到家裡來,李清,你知不知道這日本的鬼娃娃本身是有多邪門,她迷惑了你的心誌,讓你殺了那麼多人,最後還殺了你的丈夫和女兒……”衛顯陽抓著那布偶放到李清的麵前,那麼多無辜的孕婦和嬰兒死在了她的手中,現在她自己也嘗到了親人死去的痛苦,隻是她的丈夫和孩子是多麼的可憐無辜。“巫師說,隻要供奉這個娃娃,我就能懷孕……嗚嗚……我結婚好多年,真的,真的,把她供奉在家裡之後,我真的懷孕了,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可是為什麼……我給你殺了那麼多的孕婦,取了那麼多的嬰兒和紫河車,你還是要害死我的女兒……為什麼……”李清大學一畢業就結了婚,可是無奈的是,她和丈夫一直沒有孩子,她是小城裡出來的姑娘,而丈夫是市裡本土的人,婆婆在一開始結婚的時候便瞧不上她。她結婚時間長了,始終不能夠生下孩子,後來到了醫院檢查,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原因,上學的時候,她偷嘗了禁果,懷了孕,可是查出來的時候男朋友已經跟她分了手,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害怕之下借錢去小診所打了孩子,結果傷了身體,以後都會很難受孕,原本在家裡就沒有多少地位的她,更是從此抬不頭來。婆婆和公公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他們每到星期會回婆婆家吃飯,那些時候,都是李清最痛苦的時間。“吃吃吃,還好意思吃雞蛋,那母雞沒有公雞還能下個蛋,哪像是有些人,再努力的播種,她也長不出苗來。”婆婆用力地搗著碗裡的米飯,一雙眼盯著李清的方向,臉上都是不滿。李清口裡還塞著雞蛋,是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她隻好向旁邊的丈夫求助。可是馮誌遠隻是悶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飯菜,對她求助的眼神視而不見。一次又一次的指桑罵槐,一次又一次的無視求助,讓李清在家裡的地位越來越低,直到丈夫馮誌遠因為她一次把他的襯衫洗壞,打了她一巴掌。李清憤怒了,她隻是不好懷孕,又不是不能生,為什麼所有的人都要這麼怪她,怨她。“我們家三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我爸媽每日裡都盼著抱孫子,可你呢,彆說是個兒子,你連個丫頭都沒能給我生一個……”“當初你追我的時候,說的那些話難道都忘了嗎,你說你會好好愛我一生,可是現在呢,就因為我沒有生孩子,你居然打我……”馮誌遠冷冷地看著她,“是,我是說過,可我沒有想到,你以前這麼不自愛,要是早知道你不是處女,說什麼我也不會娶你,你嫁給我以後這麼多年都不能生,我告訴你,我媽都說了,要是半年後,你再懷不了孕,就讓我和你離婚。”馮誌遠說完摔門離去,李清蹲在地上,看著關閉的門痛哭出聲,她不能離婚,所有的人都被她營造的假象所蒙騙,在外麵人的眼裡,她的丈夫對她一心一意,她的家庭甜蜜而幸福,如果離婚了,那大家要如何看待她,她無法想象,那些嘲諷的聲音。“巫師,我……我想要一個孩子……”李清怯弱地看著黑布包裹著的男人,臉上的紅腫還沒有退下去,唯獨眼睛裡充滿著希冀。“好……給,隻要你將她供奉起來,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和服的笑臉娃娃抱在懷裡,李清臉上的笑容亮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她終於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李清的神情已經癲狂,沐辛十閉了閉眼,不願意繼續看下去,衛顯陽已經打了110,相信警察很快會來,不管她是不是被邪祟所迷而害了這麼多的人命,她都要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看著被送走邪祟後擺放在桌子上的布偶,阿離摸了摸她身上的和服,燈光下,娃娃的眼睛仍是烏黑,紅紅的臉蛋,向上揚起的唇角可愛,可誰又知道,她的裡麵,曾經住著一個吃人肉的邪祟。“媽媽,供奉著她真的可以讓人懷孕生下小寶寶嗎?”沐辛十放下手中的符紙,抬起頭看著那個娃娃,搖了搖頭,道“這裡麵的不過是個邪祟,根本就不會帶來子嗣,那將這布偶娃娃賣給李清的巫師騙了她,其實李清後來生下的那個孩子和邪祟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李清實在是太相信那個邪祟了,所以才會被她迷惑,從而一點點的被她吞噬了所有的神識,替她殺人取嬰食用。”李清已經為她的錯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在她走的時候,其實應該也是覺得解脫了吧,沐辛十走過來,將娃娃裝在垃圾袋裡,這樣的東西,她留在家裡看到就生氣,還不如扔了的好,黑暗裡,垃圾袋裡的娃娃眼珠轉了轉……在幽深陰暗的房間裡,跪地的女人抬頭,希冀地求道“巫師,我……我想要求一個孩子。”黑布包裹著的男人回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好啊,隻要你供奉著她,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女人激動地接過和服娃娃,給男人磕著頭。“嘻嘻……。”和服娃娃眼珠盯著女人,嘴角的笑容,一如往常般詭異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