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辛十不語,蹲下身將右手握住,伸出食指成勾,在老頭的喉部輕劃三下,老頭的嘴緩緩張開,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沙啞滄桑的“餓~”兩人聽到這個字都沉默下來,這老頭皮包骨頭,衣服破爛臟汙,晚年居然是挨餓而死,他死前口裡留的一口氣是哀,而他的執念必定是渴望溫飽。那幾個工作人員辦事效率很高,知道若是不解決了這事兒,對於火葬場的聲譽也有損害,畢竟,靈異事件一出,外麵的人誰還敢再往這裡送屍體。朱砂混著墨汁,沐辛十用毛筆在黃紙上畫了符紙,貼在老人心口位置,將白燭點燃,米飯擺到老頭的頭頂,五根香插在米飯之上,香煙繚繞,五根想香燃儘,兩根白燭也燒的乾淨。而那滿滿的一碗米飯,也一粒米都沒有剩下,將一瓶白酒倒在老頭的屍體之上,沐辛十口中輕念“白酒祭人,熟米裹腹,重歸殊途橋,喝儘孟婆湯,前塵往事隨風去,願你下輩子投胎轉世為人,可以溫飽安康,一生順遂。”這一次,重新推入焚屍爐裡的屍體劈裡啪啦的燃燒起來,老頭的魂魄順著焚屍爐直直地升起,在半空中衝著沐辛十笑了笑,“謝謝你,姑娘,讓我吃了一回飽飯。”她鼻子一酸,衝上空擺了擺手,老頭的魂體消散不見,應該是去了地府。給火葬場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場長親自過來感謝沐辛十和衛顯陽,兩人是為了焚燒那棺材裡母子兩屍而來,拒絕了他的吃飯邀請,拿到骨灰之後便和張夫人離開了這裡。張家客廳,沐辛十將畫好的符紙交給張家的傭人,囑咐他們務必將符紙貼到每一個窗戶,每一扇門。“那女鬼既然已經纏上了你們,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大師,那你可得收了她啊……。”臉上的肉動了動,張夫人坐在沙發上,神色恐慌,語氣裡也帶著不安,她的丈夫平日裡不著家,兒子還在醫院,女兒如今人在美國,這麼大的房子裡,如今隻有她一個張家人,沐辛十搞的陣仗這麼大,這讓她如何不怕。“你放心,既然我已經應下了,便會護你們一家的安危。”她本以為隻是普通的遷棺起墳,卻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那女鬼不知道躲到了什麼地方,今日的確是個遷棺起墳的好日子,可惜…………明日天象顯示月有虧損,必是天狗食月,這樣難得一見的天象竟是在明日,若天狗食月,陰氣更盛,那女鬼吸收更多的陰氣,怨煞之氣更重,恐怕明日這張家的人會難以幸免。剛剛她圍著屋子走了一圈,發現這房屋擺設竟是頗有章法,依照五行八卦之陣,對鬼物有震懾作用,廳堂之中供奉不是財神佛像,而是降魔師鐘馗,手執降魔劍,威震世間鬼,想來那女鬼之所以沒能奪去張家人的性命,和這些不無關係。第二天天一亮,張哲便被接回了家中,他的傷勢並不算嚴重,當時車輛失控之後,安全氣囊彈出,他坐在駕駛位上性命無憂,現在因為腿上還打著石膏所以坐著輪椅,隻不過副駕駛上的蘇朵卻是被碎裂的玻璃直插入頭,當場死亡,不過二十五歲如花的年紀,就這麼香消玉殞。“媽,至於搞這麼大陣仗嗎?”他被強行從醫院接回來,嘴角淤青,臉上掛著不滿,從醫院裡待了兩天,他忘性大,早就把女鬼的事情拋在一邊,剛剛勾搭上一個清純的小護士柳月影,小白兔似的,讓他把舊愛蘇朵從腦子裡清除,滿心滿腦的都是柳月影的製服誘惑。“兒子啊,大師說今天特彆重要,你就忍一天啊……隻要今晚除了那女鬼,以後咱們就再也不怕了。”張夫人看到屋子被沐辛十和衛顯陽他們幾個搞成這樣,心裡其實也是鬱悶的很,可是沐辛十她請的專門對付女鬼的道士,她說今晚什麼天狗食月,什麼女鬼吃陰,這些她聽不明白。不過有一點她還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今晚女鬼可能會來,女兒在美國是回不來了,可是兒子必須在她身邊,不然她實在是放不下心。衛顯陽和陳海兩人將從沐辛十家中取來的八卦鏡擺在客廳的四角,用泡過黑狗血的墨鬥線係上鎮魂鈴,聽著沐辛十的吩咐,將這些墨鬥線一根根地纏繞在門上,窗戶上,一天的時間,這兩層的彆墅,都貼上了符紙,被墨鬥線相纏。張董事長日理萬機,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了才回了家,幾個人坐在客廳,等著黑夜的來臨。“你真的是道士?怎麼會想著做這一行了……呲呲,太可惜了……這麼好的身材,這樣的容貌,做什麼不比做道士好。”將目光在沐辛十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這個女人長得挺不錯的,是他喜歡的類型,可惜是個道士,不然他肯定會弄來玩玩,隻是女道士他目前還不敢興趣,成日裡和鬼物打交道,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邪性。“跟你說話呢,啞巴了,還是聾了,你……”見沐辛十隻是站在原地連頭都不回,他氣的嘴裡輕聲罵了幾句,還是忍不住又衝沐辛十的身上看去。“夠味,這胸,這屁股……極品啊。”沐辛十一身利落的黑色皮衣皮褲,緊身的裝扮更加顯出她的好身材,短款的上衣到腰部,腰肢纖細雙腿筆直修長,聽到張哲的話,她冷冷地瞥過去,那眼神太過於冰冷,張哲色咪咪盯著她的目光被那含冰的眼睛一掃,隻覺得像是被針紮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衛顯陽和陳海原本是在一邊的沙發上喝著茶水,聽到張哲下流的話,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他家裡的生意和張家做的不同,兩家的父母也不算熟悉。而且他自從兩年前妹妹青離跳樓自殺之後,基本上就很少出去和外麵的那些朋友玩,不過這個張哲的名聲他是早就聽說過的,花花公子,出了名的好色,女朋友和割韭菜似的換了一茬又一茬。他將目光放在他打著石膏的右腿上盯了一會,才緩緩地收回目光,喝了口手中的茶水,嘴角微微抿了抿,麵上神色又恢複如常。旁邊的陳海隻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冷了許多,縮了縮脖子,抱緊懷裡熟睡的離兒,現在他們兩個好的和親兄弟似的,隻要離兒從幼兒園裡放了學,就會去藏陋閣找陳海玩,讓沐辛十也不得不跟著他一起,整日紮根在藏陋閣裡,晚上等離兒睡著了再把他抱回去。“大師……這麼晚了,是不是女鬼不會來了?”張夫人看著站在門口的沐辛十道,今天吃完晚飯,沐辛十就讓她把家裡的傭人都給放了出去,這家裡如今隻剩下他們一家和沐辛十衛顯陽他們四個人,如今指針已經指到了快十一點五十了,這外麵的月亮還是亮的很,張董事長年紀大了,早就是昏昏欲睡。輪椅上的張哲也玩著手機一臉的疲憊不耐煩,早就不知抱怨了多少句,這都等了這麼久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和沐辛十說說,要不今晚彆等了,大家收拾收拾趕緊休息吧,她今年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熬了許久的夜身子也有些吃不消。還沒有等她回答,手中的羅盤猛地轉動起來,沐辛十抬頭往天上看去,月亮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消失,這是陰氣漸來,天狗要食月了,羅盤轉動的越來越劇烈,最後竟是失去了頻率,不過一兩分鐘的時間,外麵起了一層白霧,她站在大開的門前,回過頭衝幾人吼道“都給我清醒點,女鬼來了。”像是呼應她的話,一個披頭散發的鬼影從白霧中漸漸地顯出身形,天上的月被黑色籠罩,一點點地消失不見,直到被完全吞噬,這是天狗食月完畢,陰氣大盛之時。“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女鬼的聲音在白霧裡傳出,空靈靈的在耳邊一遍遍地纏繞,整個彆墅裡都是那滲人的聲音。“鬼啊……有鬼……”張家三口人縮到一起,張父張母站到張哲的輪椅旁,哆哆嗦嗦地看著門外,他們都沒有想到,女鬼今晚居然真的來了,那站在外麵的鬼影在霧氣中猙獰凶惡。離門不過隻有幾米的距離,看著他們伸著長而發黑的指甲,她肚子上掛著的小鬼並未睜眼,隻是將身子都埋在女鬼腹部的口子中。將一個小小的頭顱耷拉在外麵,他的頭在剖腹時便割了深深的一道,如今一眼望過去,便是小小的頭顱像是分成了兩半一般。沐辛十在門口,她背對著眾人守在前麵,所以無人看到,離兒的眼睛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看了看四周,他察覺到這周圍的空氣越來越涼,就好像是有涼氣入了體內一樣,衣服下,有絲絲看不見的白氣鑽入離兒的血管,順著他的血液周轉全身。他的身體抖了抖,衛顯陽站在他身邊,摸了摸他的手,冰涼的感覺傳入手心,讓他心裡驚了驚,不由有些責怪起沐辛十來,這孩子該不會是見到鬼被嚇壞了吧,辛十也真是的,非得讓陳海把他給抱來,可轉念一想,上次在醫院裡見到鬼離兒就跟沒有反應一般。他知道沐辛十有意想要將離兒當成自己的傳人,所以平時也會鍛煉他,仔細看了看離兒的臉色,並沒有什麼異常,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交給陳海把離兒給裹了起來。“冤有頭債有主,害你的人已死,你又何必再多染上幾條人命,張遠還有他的情人,都讓你掏心挖肺而死,他們也為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了代價,張家剩下的幾口人,你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沐辛十手中的銅錢劍並沒有指著女鬼和她懷中的小鬼,她們也都是苦命人,陽壽未儘被殘忍殺害,屍體更是被困在極陰之地不得安息,所以,沐辛十並不想對兩鬼動手,能夠勸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放他們生路……那當初,有誰放了我的生路……”女鬼的臉血紅一片,她的魂體是死前的形態,所以腹部也是一個大口子,今夜陰氣重,她能顯現出身形,是想趁著今夜結果了張家全家,她懷裡的小小嬰魂因為不是足月,魂體還不算完整,呈現著透明的狀態,不過今夜天狗食月,它借著陰氣倒是可以補補魂體。“他們這一家,害死了我和孩子,還把我們的屍體給用法術困住,害我們不能去投胎,十八年,整整十八年,我們都待在那裡,現在,我們出來了,我要他們不得好死。”那聲音太過於刺耳銳,陳海忙用手捂住離兒的耳朵,離兒的小手動了動,臉上有痛苦的神色浮現,他的麵孔雪白,有一瞬間眼珠竟變成了全白,整個眼眶中全是白濁一片。門上的鎮魂鈴響起,那是女鬼強行要闖過門上的墨鬥線引發的聲響,他猛地一震,像是被驚醒一般,臉上恢複正常,隻是疲憊地閉了閉眼,靠到了陳海的懷中。門上的墨鬥線是浸了黑狗血的,墨鬥辟邪,黑狗血更是鬼物的克星,可是那女鬼今夜借著陰氣,居然想要強行闖過沐辛十設下的陣法,闖入這客廳之中來。“砰……”“砰……”“砰……”一下一下又一下,那女鬼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撞上墨鬥線,然後被彈了回去。“啊啊啊……”“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這裡我設了陣法,你是進不來的。”對著女鬼說完這話的沐辛十,掏出符紙,想要將這女鬼定住。天狗食月日,鬼魂吃陰來,四周白霧越來越濃,不過隻是眨眼的工夫,遊魂野鬼竟是都過來了,放眼過去,白霧裡的鬼影都張牙舞爪,卻被這屋子裡的陣法所震懾,並不敢再繼續往前。沐辛十右手捏緊手中的銅錢劍,快速咬破左手指尖,痛感傳遍全身,眉頭皺起,她體質特殊,隻要一點點的疼常人可能覺得無所謂,到了她身上便是十倍的疼痛。不要以為用牙齒咬破指尖是多麼容易的事情,還不是因為她從小就被阿母訓練,做慣了一件事情,咬破也不過是一瞬間。她傳承茅山正統,自幼修煉,加上她的特殊體質,造就了她一身血肉都是震鬼降魔的好東西,所以她平日裡特彆注意補充營養,畢竟,時不時的放血,可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在銅錢劍身上抹過,銅錢劍遇血變紅。她心裡有些疑惑,這女鬼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引來了這麼多的遊魂野鬼,而且,她引來這麼多鬼到底是要乾什麼。銅錢劍還未出手,白霧裡便傳來眾鬼哭嚎的聲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沐辛十的雙眼猛地睜大,她本來納悶女鬼突然停下的動作,便看到那女鬼居然扭頭去抓白霧中的鬼吃,眼見那女鬼的魂體竟然慢慢膨脹起來。鬼吃鬼,這女鬼今晚是要放大招啊,女鬼的魂體越來越大,還沒有等沐辛十反應過來,她已經將所有引來的遊魂野鬼都吞入腹中,魂體大的和房頂一般高,女鬼衝著房門大吼一聲,墨鬥線被那大吼聲震斷。門上的鎮魂鈴和符紙掉落在地,八卦鏡的鏡麵斷裂成塊,房間裡的幾人,被那吼聲震得心神動蕩,特彆是站在門口的沐辛十,直接一口心頭血吐了出來。“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