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鈴叮咚”手機鬨鐘的聲音響的刺耳又急促,床上的人猛地睜開雙眼,重重地喘了幾口氣,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濕淋淋地緊貼在身上,冰涼的感覺讓她渾身難受不已。沐辛十伸手拿起旁邊的手機關上鬨鐘,早晨六點鐘,冬日裡太陽升起晚,屋裡又拉著窗簾,黑暗中隻有手中這一點光明,隻好下床用手機照著打開了燈。光明傳來的那一瞬,沐辛十閉了閉雙眼,緩了緩,才抱著杯子猛灌了幾口水,水早就是冷透了的,喝下去之後從胃裡到四肢都升騰起涼意。可她卻好似沒有知覺一般,赤著腳就那麼抱著杯子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裡還殘留著驚恐迷茫。“叮咚叮鈴叮咚……”被扔在桌上的手機重新亮起,上麵顯示著衛顯陽三個字,沐辛十放下杯子,拿起手機接通“辛十,醒了嗎?”衛顯陽朝氣蓬勃的聲音穿過手機落入沐辛十耳中,讓她心裡莫名的安了幾分,她揉了揉睡衣,點了點頭,意識到對麵的人看不到,才開口回道“醒了。”出口的聲音沙啞,對麵的衛顯陽聽出,帶著擔憂的問“又做噩夢了?”“沒事,這麼早,有事嗎?”“今天要下墓,還需要做點什麼準備嗎?你感冒剛好,要不要再休息兩天。”“不用了,拖得時間越久,就代表危險越大,你去給我找幾條黑狗,活公雞,記住,要活的,剩下的我自己準備。”“好。”掛掉手機,沐辛十又楞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走進浴室,打開淋浴,看著鏡子被霧氣氤氳的漸漸模糊,她閉上眼站到水的下方,任熱水衝刷而下。又是這個夢,十八年了,六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就像是惡魔一般,死死地緊隨著她,隻要到了晚上,她就會夢到那個義莊借宿的夜晚,漫天的血糊住了她的雙眼,身子瑟縮了下,她蹲下身去,抱住頭部,痛哭出聲。今日北風裹攜著雪粒,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的疼,衛顯陽戴著厚厚的帽子,穿了層層的衣服外麵還套著一個黑色的羽絨服,英俊的臉被凍得麵無表情,身邊的幾人也都是同樣的打扮,臉上早就被凍的通紅,有的人還吸溜著不時淌下的鼻涕,縮著手在原地跳高,希望可以暖和起來。“衛哥,沐姐咋還不來啊?”“是不是睡過了,你要不要再給她打個電話?”一旁抱著狗的陳海圓圓的臉上,呼吸升騰而上的熱氣,在眉毛上都結了白霜,可他懷裡還抱著兩隻狗,不能擦,隻能無奈地任白霜越結越厚。瞥了一眼地上凍得不歡騰的公雞,公雞的嘴被紅繩紮著,耷拉著腦袋像是已經被凍得失去了知覺。摘下厚厚的皮手套,衛顯陽掏出手機,準備再給沐辛十撥一次號。“來了,來了,衛哥,沐小姐來了。”旁邊的幾人衝他嚷嚷,衛顯陽抬頭看向對麵,穿著紅色長襖的沐辛十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走的艱難。走近了衛顯陽差點笑出聲,沐辛十怕冷,所以戴了個厚厚的紅色棉毛帽,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臉,隻露著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偏那口罩上麵還是個毛絨絨的兔子形象,顯得莫名的可愛。“我收拾了點東西,所以來的晚了些,對不住了啊各位。”眾人忙齊口說沒事沒事,先不說沐辛十是遠近聞名的茅山傳人,這次是被他們特意請來的。就衝衛顯陽和她的關係,他們也得對她客客氣氣的啊,畢竟,是個人都能看清衛顯陽那眼睛裡包含的濃情蜜意,雖說兩人現在還不是男女朋友,可憑衛顯陽這三天兩頭的獻殷勤,沐大美女還不遲早被他感動。除了陳海,其他的幾個人都是東北本地的人,那下去的伐木工人是他們一起乾活的夥伴,這墓下情況邪性,正巧衛顯陽家和他們的老板有些生意往來,聽說了這件事,請了沐辛十來。“墓裡情況不明,你們就不要下去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沐辛十的嗓音仍是沙啞,說完話還咳了幾聲,這東北的冬天可真冷,第一次來這裡的沐辛十來了五天了還是不能習慣這裡的環境。“辛十,這墓誰也不知道有多大多深,你也知道,下去的十幾個人沒有一個回來,你自己下去,我不放心。”“對啊,沐姐,叫你一個女孩子下去,讓我們這群老爺們的臉往哪放啊。”陳海在旁邊跟著起哄,他是衛顯陽最為忠實的小弟,平日裡衛顯陽讓他往東,他絕對是不會往西的。後麵的幾個青年也都湊上來,表示要跟著一起下去。沐辛十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停留在衛顯陽的臉上,兩人目光相對,誰都不肯退讓,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僵硬。“辛十,你知道的,我身手很好,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況且,你也說了,墓下情況不明,你自己下墓,這絕對不可以。”最後,還是衛顯陽撐不下去,開了口。沐辛十有些遲疑,衛顯陽的身手她知道,一個人打幾個人沒有問題,這麼多年,雖然她也去過不少墓,可那些墓都隻是些小墓,不像這一次的古墓,聽最先發現的人說,這古墓在這裡得有上千年的曆史了,古墓最是離奇古怪,她自己下去也有些擔心,要是有人陪著自然是最好。不過衛顯陽雖說也和她一起經曆了不少事,可是卻對這些術法之類的並不清楚,真要是遇到什麼東西,隻怕是難以應付。“辛十,你放心,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見沐辛十遲疑,衛顯陽忙又急急開口道。“沐姐,衛哥,也帶上我啊,我的身手也不錯的,”沐辛十白了一眼陳海,沒有搭理他,對著衛顯陽道“你跟我下去,其他人都在上麵待著。”陳海還想再毛遂自薦一下,頭就被衛顯陽重重地拍了一下,一口話還沒說出來就給憋了回去,嗓子癢的難受,彎下身子咳嗽了幾聲,委屈地再次抬頭看向罪魁禍首時,卻見衛顯陽早就圍著沐辛十擺弄著她拿來的那個碩大的包裹。將包裹裡的東西分成了兩份,和衛顯陽一人一份背著,沐辛十起身走了幾步,看著腳下露出的洞,洞口不大,也就是容納一個人的寬度,眉頭一皺,這洞裡黑暗一片,壓根看不清到底有多深,這樣貿然下去,恐怕會有危險。俯身扒開雪層,撿了一塊石頭,往裡麵丟了下去,不過片刻,便傳來石頭落地的聲音,沐辛十心裡定了定,看來下麵不深,應該是有路,隻要有路,那麼一切都好辦。衛顯陽了解沐辛十的脾氣,認識她兩年了,隻要是她說準了的事情就不會再變,所以衛顯陽囑咐了陳海他們幾句,讓他們守在原地,和沐辛十一人懷中抱著一隻狗,腰間係了繩子就下了墓洞。這座古墓在這裡應該有上千年的曆史了,東北本地的人隻是聽過這個傳說,並沒有當回事,半個月前,一群伐木工人從這裡經過,看到了一隻狐狸跑過鑽到了洞中,這才發現了這個洞,以前這個洞的上麵一直有個石板,因為時間久遠,上麵有些石塊,平日裡並不引人注意。可能是風雪太大,也可能是彆的原因,那石板居然斷裂掉了下去,這才露出了墓洞,工人們想到了一直流傳的古墓傳說,有幾個人頓時就起了貪心,不顧阻攔,想要下墓去尋些寶物上來。留在上麵的人坐等右等,那幾人都沒有上來,隻好又下去幾個人想要結伴將之前進去的幾人尋回,可這一去,又是沒有了消息。剩下的人這才慌了神,跑著下了山,跟村長說了這個事,花白了頭發的村長又氣又急,扔了煙卷,集結了一群人,就往山上跑。待看到這個黑漆漆的洞時,眾人都是心驚膽戰,這洞吞了十幾個人,沒有一個回來,誰都不敢再下洞尋人。老村長愁的頭發都掉了一大把,那十幾個人年齡都不大,最小的才隻有十五歲,都是一群外來的人,可是外來的人也是命啊,總不能就這樣讓他們不知生死地留在洞裡。可是村裡的人誰都不肯下洞,糾結了幾天,那十幾個人還是沒有回來,沒有辦法之下,他就想著報警。正巧當時負責這片林區的老板那日回了東北,聽到出了這麼邪性的事情,覺得不對勁,生怕再折損人命進去,他和衛顯陽的父親很熟,有生意的往來,知道衛顯陽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茅山道士,忙給他打了電話,請了沐辛十過來。沐辛十這段時間身體不舒服,到了東北之後就病了一場,養了五天才算是好了些,這才定下了今日下洞的決定。因為不放心沐辛十,衛顯陽關了自己的古董店,帶著陳海和她一起到了東北,馬上就要下墓了,衛顯陽的心裡也是有些忐忑。怕洞裡有什麼邪物,沐辛十提前便給了衛顯陽幾張符紙,讓他護身。因為她是茅山術士,有自保的本事,便打頭下洞,繩子在腰間係著,初一進洞,身子懸在空中,四周黑暗一片,她左手抱著黑狗,右手拿著符紙,口中念著咒語,“天地無極,蒼天雷火,去。”那符紙燃著火焰,如同火球一般,從沐辛十手中落下,直墜下方的洞裡,聽了會,沒有任何的異樣,沐辛十才對上麵道“繼續鬆繩吧。”繩子往下續了有幾米,沐辛十的腳便落了地,周圍的空氣流動,帶著股腥味,腳下還有著上麵落下的雪,因為穿著皮靴,踩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解了腰間的繩子,她拿出羽絨服口袋裡的手電,往前走了幾步,這手電是她特意從市場上買的,放電池的,不過隻有巴掌長短,卻很是明亮,手電的白光照過去,前方的景象出現在沐辛十眼中。這洞下的空間不大,也就一個屋子的大小,這裡麵空空蕩蕩的,隻在中間那裡有一個圓形的台子,上麵有張桌子,桌子下鋪著毛氈,桌子上的東西都不見了,隻殘留著些許香灰的末,不知道是不是被伐木工人們拿走了。不知道為何,沐辛十突然在心裡覺得,這個圓台子像是術士做法所用,這樣的想法很奇怪,沐辛十笑了笑,覺得自己可能是職業習慣,看什麼都像是做法。或許是因為在地下的原因,裡麵腥味黴味很重,沐辛十的鼻子不透氣,也聞不大出來,她仔細看了看周圍,有些驚訝,這個地方貌似隻是一個專門開口的地方,什麼都沒有,隻有上方的那一個一人寬的洞,還有這個圓形的台子,也不知是用來作什麼的。在她東麵的方向,有一條路直直地通向裡麵,那路的開口也不算很大,不過容納兩個人並排行走還是沒有問題的。路應該有些長,手電的光照過去,看不到頭。“嘭”“哎喲”陳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沐辛十轉過身去,就看到陳海揉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手忙腳亂地解開腰上的繩子,一旁被凍的僵硬了的兩隻公雞捆成了一團,可憐兮兮的趴在地上。“海子,你好了沒,把繩子趕緊解下來,我好下去。”說話的是衛顯陽,俯身彎著腰往裡喊道,不一會兒,衛顯陽也順利的下了洞。沐辛十知道陳海下來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不過若是衛顯陽不鬆口,他也不敢下來,可是既然都下來了,沐辛十也不好再說讓他上去,隻是仔細地叮囑了兩人幾句,打頭往前麵的路有去。腳下的路很平坦,沐辛十懷中的狗早就遞給了衛顯陽,用手電照著仔細地的看著前方的路,衛顯陽和陳海兩人,跟在身後,一人懷中是兩隻狗,一人懷中是兩隻雞,若不是現在是在這墓中,他們二人這行為還是很能引人關注的。這條路很長,沐辛十覺得走了得有十分鐘,還沒有走到頭,這時身後的兩隻狗突然大叫起來,她猛地停下了腳步,衛顯陽站到她跟前,低聲問“辛十,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黑狗辟邪,能夠感知邪物,我要你找狗來,也是為了能有提前預防的作用。”“狗叫的這麼急,隻怕前方會有東西,你和陳海兩個人自己要多加小心。”沐辛十神情嚴肅,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他們現在隻知道前麵會有危險,可是卻不知道那危險的來源,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自袖中抽出兩張符紙,貼在衛顯陽懷中的兩隻狗身上,狗瞬間就停了叫聲,陷入了昏睡,不知道前方有什麼,最好還是不要有什麼聲音發出,免得驚擾了不知道的東西。三人都知道裡麵的危險,將腳下的步子放輕,一點點地往裡挪去。“嘭”“啪”隻顧著想事的沐辛十,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身子踉蹌之後勉強站住,可右手拿著的手電筒自手中飛了出去,骨碌碌的滾到了前方,應該是摔出去的力道太大,手電滾了幾滾就滅了下去,四周重新歸於黑暗。“怎麼了辛十,你沒事吧?”衛顯陽輕聲急切地問道。“我沒事,隻是腳下有東西絆了我一下。”剛才沒有看清,不知是什麼東西,沐辛十從口袋裡又拿出一隻手電,慶幸地想,還好自己一次性的多拿了幾隻手電,不然還要用螢光燈,螢光燈燃起,便不會熄滅,除非裡麵的燈油用儘,那燈油是用螢蟲所煉製,做一隻需要數千隻螢蟲,極其耗費心力,所以一般她是不會舍得用這燈的。手電打開,旁邊的陳海驚呼一聲,沐辛十被那驚呼聲嚇得一愣,下意識的看向腳下,待看到剛才絆到自己的東西之後,也是睜大了眼。“辛十,這……”衛顯陽華話沒有說完,陳海就在一旁急急地說“沐姐,這是死人啊。”“廢話,我還看不出這是死人嗎。”地下麵朝上躺著的幾人,眼睛都是往外凸著,神情還保持著驚恐,那臉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血口,身上的衣服撕爛,血跡斑斑的樣子看的三人有些心驚,因為是冬天,地底的氣溫又低,屍體已經凍的僵硬。“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才會造成這樣密集的血口啊。”陳海的語氣有些疑惑,還帶著些恐懼,他也不過才是個十九歲的少年,因為不愛學習成績不好連大學都沒有上,一直待在衛顯陽的古董店幫忙,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恐怖的屍體,人在未知的危險麵前,通常內心都是忐忑不安的。沐辛十蹲下身去用手電將其中一具屍體全身都照了一遍,心裡也有些疑惑,如果是厲鬼或者是僵屍,根本就不會造成這樣密集的傷口。可是一個古墓,除了鬼物之類的,又能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