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闖送完阿牛趕到書房的時候,便看到丁十安躺在地上的草垛上,他冷著臉看了一眼樊城理和宋玉問道:“十安怎麼了?”“看不到嗎,睡著了。”樊城理說。“睡著,大白天的,她怎麼可能會睡覺?”宋闖問。樊城理笑著說:“孕婦不都嗜睡嘛……”“你他媽說什麼?”宋闖的眉毛擰得緊緊的,一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的模樣,他揪著樊城理的領子,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說道,“你他媽再說一遍。”樊城理沒想到這玩笑開大發了,他本來是想開開宋闖這麵癱的玩笑,沒想到卻讓他產生了不好的聯想,他還以為成年男女了,又互相情投意合,在這山裡頭肯定……樊城理趕緊擺手說道:“彆彆彆,彆激動,我跟你開玩笑的。”“以後彆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宋闖說。樊城理乾咳一聲:“現在丁叔去世了,我不就是丁十安的娘家人了嘛,測試測試你的反應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誰知道你們成年男女了竟然還玩柏拉圖式戀愛。”宋闖冷聲說道:“低俗。”樊城理不以為然,他瞄了一眼宋闖,心想,等下還是要給丁十安說道說道,免得以後結婚了因為那方麵不和諧導致婚姻生活不幸福,作為一個醫生,他可是見多了這種事情。正在這時,一直睡在草垛上的丁十安原本平靜的臉忽然扭曲起來,好像極其痛苦,眼底不斷的湧出眼淚,她一邊哭一邊喃喃地叫喚著:“阿爹,阿娘……”“她怎麼了?”宋闖緊張地問道,他剛想靠近丁十安,就被樊城理拉住了。樊城理說:“場景重現,沒事,她這個反應比之當初已經輕了許多了,證明她的精神,還在自我控製的範圍之內,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不一會兒,丁十安的反應越來越大,因為渾身抽搐的原因,皮下的青筋儘數暴起,看上去十分猙獰可怕,宋闖越來越坐不住,直到丁十安像是一條脫水的魚般從草垛上坐了起來,她這才鬆了口氣。宋闖一把將丁十安抱住,關切的問道:“十安,你沒事吧?”丁十安虛弱地搖搖頭說:“沒事,隻是有些累,想起了好多好多事情,腦袋一下負荷不過來。”宋玉將樊城理拉了出去,他說:“還是先等等吧,讓他們兩單獨相處一會兒。”樊城理見多了這種場景,便覺得沒什麼了。他初次給丁十安催眠的時候,那叫聲,比鳳凰泣血叫得都慘烈,跟這比,那是小巫見大巫。“這一路上還安全嗎?”丁十安問道。宋闖說:“安全,沒遇到任何人。”按道理來說,這應該是件好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丁十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說:“按道理來講,柳長玨和第五連城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應該就此音訊全無啊。”“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我當時一心隻想把阿牛送出去,彆的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你給他說了沒有,他真的會去貴州嗎?”“他要是想活命,就必須去貴州,”宋闖說,“阿牛是個聰明人,他會明白的,我這是在保護他。”他讓阿牛去貴州找李躍明,然後讓李躍明去聯係閆紅玉,讓閆紅玉弄清楚柳長玨在貴州的黨羽,而且,宋闖還讓阿牛告訴他們,是柳長玨殺了丁懷璞,用丁懷璞的死來引起閆紅玉的危機感,不管是出於自保的目的,還是情感和道義,閆紅玉都不會繼續讓柳長玨逍遙法外,一個連自己親哥哥都死咬著不放的人,閆紅玉又怎麼放心的讓閆家依附於柳長玨。再者,閆紅玉手上有轉讓書,而且,憑她的頭腦,肯定能大展拳腳,如今柳長玨就算本事再大,肯定也是鞭長莫及了。“那次槍傷之後,閆紅玉身體現在肯定是大不如前了,這些事情,她真的能辦到嗎?”丁十安問。宋闖說:“你可不要小瞧了這個女人。”“我從來不敢小瞧她,甚至現在提起她我都頭皮發麻。”丁十安說。宋闖說:“對了,古墓口訣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還順利嗎?”丁十安說:“幸好有宋伯伯在,挺順利的。”提起宋玉,宋闖的眼神便暗了下去,臉色不善。丁十安摸著他的頭發說:“怎麼了?”宋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了句:“沒什麼,我去叫他們進來。”宋闖將他們叫了進來,丁十安說,我想起來了最後一句:“我終於想起來了最後一句,異獸者守之。”“異獸者守之,這是什麼意思?”宋玉搖搖頭,表示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丁十安將自己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一個異獸圖紋身圖案,她說:“這就是異獸圖,而我就是異獸者。在建古墓之時,凡是第五家族繼承人,都要繡上這異獸圖,在古墓五行機關之後,第五家族的後人憑借口訣和異獸圖找到古墓的位置,第五連城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才不知道這異獸圖的重要之處。”樊城理說:“他也是第五家族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麼重要的信息呢?”“因為他隻是我父母從外麵救回來的一個孤兒,並不是我的親叔叔。”丁十安說。聽到這裡,宋闖的臉色很明顯地起了變化,好像之前連城重重的怪異行為終於有了解釋,他不是丁十安的親叔叔,他和丁十安沒有絲毫血緣關係,他的猜測,都變得有憑有據起來。宋玉看到這異獸圖之後十分驚動,他仔仔細細的看著那些圖案,不肯錯過一絲一毫,一邊看一邊感慨著先祖過人的智慧,這異獸圖,要是不提醒的話,隻會以為上麵繡的是些飛禽走獸,可是現在看來,那些飛禽走獸的翅膀爪牙連在一起,不就是一條條的路嗎?宋闖壓抑下自己的情緒,冷聲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得把這異獸圖複製下來,不然老在胳膊上看,挺費事的。”宋玉找來曬乾的羊皮和炭條,準備臨摹丁十安手臂上的異獸圖,可是想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他問:“宋闖,要不你來畫?”他十幾年住在山裡頭,手早就生了,再者,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孩子,現在功底如何了。宋闖沒說話,接過炭條和羊皮就畫了起來,他畫得很快,而且模仿得惟妙惟肖,這讓宋玉十分欣慰。宋玉和丁十安開始在書房裡找書,山,水,風,向這幾個要點都記錄在不同的書裡麵,他們要對照書裡麵的注釋從異獸圖裡麵找到相應的路徑。宋玉說:“這異獸圖上,有百獸,有百蟲,有山水,各代表不同的路徑。百獸是指正位,老陽之穴似覆鐘,將軍大座卻也同,正坐乾宮為得位,子孫富貴列三公。而百蟲是指環境,四麵靠水,水是山家血脈精,利人害人速如神,水來左右需詳辨,局有正變要分明。最後山水是指龍穴與砂各有用,都於水口定假真。不知龍水要配合,陰陽配合乃發福。”宋玉一邊說,宋闖就一邊畫,一條條取經分明的圖,躍然出現在羊皮上。最後一筆完成,宋闖額頭上早已大汗淋漓,像是要虛脫了一般,宋玉也不輕鬆,累得都不想再開口說話,而忙著翻書的丁十安直接倒頭就睡。樊城理急得直跳腳:“怎麼樣,到底怎麼樣了?”宋闖笑了一下說道:“成了。”樊城理一把搶過羊皮,看著上麵彎彎曲曲的小道,哈哈大笑道:“成了,真成了?”宋闖點頭:“成了。”樊城理說:“我也不知道我在開心什麼,但一想到快進那神神秘秘的古墓了,我心裡就說不出來的歡喜。”宋闖看著樊城理開心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宋玉無疑也是開心的,而丁十安睡著了,嘴角都是翹著的。不過,現在開心顯然還是太早了,找到古墓了,那就意味著,他們接下來要麵對更加凶險的事情。丁十安睡足之後,人反倒沒了之前的精氣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樊城理在幫著宋玉做飯,宋闖就把丁十安拉到了一旁,他說:“你是有什麼心事嗎?”丁十安說:“不瞞你說,的確是。”宋闖說:“可以和我說一下嗎?”丁十安猶豫了一下,宋闖手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直視自己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完全地,毫無保留地信任我,當然,作為回報,我也會無條件的信任你。”丁十安聽得心尖發顫,眼眶泛紅,宋闖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是指揮家手裡的指揮棒一樣,隨時隨地,左右著她的情緒。這撩人精啊,她該拿他怎麼辦?他低頭,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子,又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嘴唇,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像極了一頭在示好的小獸。丁十安頭腦發熱地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第五家族,死去的人都是要如祖宗祠堂的,打小逢年過節,父母都會帶著我祭拜祖先的,我想把我父母的牌位放進第五家族祠堂裡,如果進了古墓,萬一,萬一我出不來了,就再也不會有人把我父母牌位放進去了,何況,我也想給阿爹立個牌位。”宋闖說:“進古墓之前,我們的確應該把你父母的牌位放進去,丁叔也該立個牌位。”誰也不能保證,他們進去之後還能出來。“可是,我們拿什麼東西做牌位?”這就是丁十安所擔心的事情,難道用炭條在木頭上寫幾個字,未免也太寒酸了。“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嗎,這山裡頭能做顏料的礦石不少,而且我們需求量也不大,操作起來並沒有什麼難度。”宋闖說。“宋闖,有你真好。”丁十安聽完之後,激動得重重地在宋闖嘴上親了一口,兩人牙齒重重碰在一起,都疼得捂著嘴皺起了眉頭來。宋闖說:“你這是打算謀殺親夫嗎?”丁十安哼了一聲:“就沒聽說過哪家的丈夫是被妻子親死的。”“哈哈哈……”兩人同時發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