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說:“古墓的事情,不用你們來管,我會和他們周旋的。”宋闖諷刺地說道:“怎麼周旋,就憑你和一群猴子,你是高估了自己還是高估了那群猴子?”宋闖句句帶刺,什麼刻薄的話都一股腦兒蹦了出來,把丁十安著實嚇了一跳,她擰了一下宋闖的肩膀說道:“你怎麼回事,怎麼跟你爸說話的?”宋闖犯牛犢子脾氣了,他冷冷道:“我爸?你哪隻耳朵聽到他承認他是我爸了?再說了,我爸早就死了……”宋玉退後了一步,不敢再看宋闖。他深呼吸一口,將眼裡流露的悲傷收斂下去,說:“我在這裡,已經研究很多年了,為了尋找古墓,也下了不少心思,而且,這片林子,我也很熟悉。雖然第五連城曾經生活在這裡,可是發生大地震之後,這裡早就已經麵目全非了,現在,我才是這裡的新主人。”丁十安聽著宋玉的話,突然覺得安心不少,心中又有一些心酸。原來,這就是被阿爹一直放在心上的宋玉,外貌可以變,可是脾性不會變,盛極一時的天才柳宣義也曾那樣佩服過的人。丁十安說:“宋伯伯,雖然您不承認自己是宋玉,但我還是會這樣叫您,您找了這麼多年,是不是總是離找到古墓的位置差那麼一點點,這古墓我想您也知道,是按照五行之位來造的,五行,又素有八卦迷魂陣的說法,您和我阿爹都隻了解了皮毛,找到進來的路簡單,可找到古墓,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這一點,第五連城和柳長玨都非常清楚,所以,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走的問題,而是他們肯不肯放我們走。”宋玉問道:“為什麼?”“因為我這裡有個口訣。”丁十安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宋玉吃驚地看著丁十安:“什麼,竟然還有口訣。”丁十安點點頭:“就是因為口訣,所以第五連城和柳長玨才會對我們窮追不舍,也是因為口訣,我阿爹才會冒死拖住第五連城,不讓我落在他的手上。”宋玉搖頭,嘴裡喃喃念著柳宣義的名字,眼眶開始微微泛紅。宋玉說:“既然你都知道口訣,為什麼還會和宋,宋闖迷失在這大山裡,而不是去直接尋找古墓。”久不開口的樊城理說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這事,還得從那場地震說起……”樊城理將當年所有的事情,來龍去脈,包括近來發生的事情全都說給了宋玉聽,宋玉還未有什麼反應,阿牛就先哭了,他一邊哭一邊說:“我,我還能活著回家嗎?”宋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能,你身上可還有重要的任務,我們一定會送你回家的。”宋玉問丁十安:“那要怎麼樣才能讓你想起那個口訣來呢?”丁十安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我已經想起來口訣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記得全不全,也不知道,該怎麼去使用那些口訣。”丁十安這些日子一直沒跟宋闖說過口訣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口訣,非得要精通五行之術的人才懂得使用,而她現在腦子裡,關於五行之術分明就是一團空白。宋玉抬起頭:“你不妨說說,我研究了這麼久,雖然算不上精通,至少也算得上略懂一二了。”“那好,我現在就說給您聽。”丁十安說。宋玉擺手:“不著急,研究口訣非一時之功,我還是先帶你們去住的地方吧,解決了吃穿住行,才能順利進行下一步。”宋玉帶著他們到了一個山洞,那山洞位居高位,靠近瀑布,方便做引流裝置,且四麵山脈連綿,無飛沙走石,怪石嶙峋的現象,時時有暖風拂過,是個不可多得好住處。接著,他便拿了一隻魚叉出去,說要給他們捉魚吃。宋玉走到附近的一條小溪流邊上,準備下水捉魚,丁十安便老遠叫住了宋玉。“宋伯伯,我跟您一起捉魚吧。”丁十安說。宋玉搖頭說道:“水寒,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的腳,金貴。”丁十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說:“當初我的腳受傷了,宋闖也說,女孩子的腳很金貴,要好好保護,我當時還笑話他戀足呢。”當時,宋闖還握著他的腳,還念了一首寫給貴妃的詩。仙子淩波去不還,獨留塵襪馬嵬山;可憐一掬無三寸,踏儘中原萬裡翻。這詩,想必是飽讀詩書的宋玉教給他的吧?宋玉有些無力地垂下拿著魚叉的手,眼底湧現了太多太多情緒。丁十安說:“宋伯伯,您為什麼不肯跟宋闖相認呢,他那麼想您,您失蹤的這些年,他有多想您,您知道嗎?”宋玉搖搖頭:“我不是宋玉,你們認錯人了。”“怎麼會認錯人,那張照片,那一聲宋宋,這些日子以來您對我們的關心,我們怎麼會認錯人?”丁十安說,“到底是為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宋玉張了張嘴,還是堅持地說道:“我不是宋玉。”“是因為您變成了這副模樣,所以不敢承認自己是宋玉,害怕宋闖會嫌棄您對嗎?”見宋玉沒說話,丁十安又再接再厲說道,“自古以來,有句俗語叫作子不嫌父醜,如果宋闖因為您的外表嫌棄您,那他就枉為人子,不配做……”宋玉終究還是不忍,他打斷丁十安的話悲痛的說道:“宋宋是個好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不配做他的父親。”那忍了許久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宋玉說:“你們遲早是要回到文明社會的,不可能一輩子住在這大山裡頭,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就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了,我便屬於這片土地了。”“中了毒可以治的呀,現在醫療技術那麼發達……”丁十安說。宋玉擺擺手說:“我雖然是個搞曆史研究的,可因為宋宋媽媽的病,也修過一段時間的醫學,這種讓我成為野人的病毒,是寄生在植物體中的,吃進肚子裡之後,它們的袍子就會在身體裡四處遊走,進入內臟,血管,這種病毒,是無法清除乾淨的。所以,我不想成為宋宋的負擔,他既不能因為我留下,也不能因為我的病飽受非議。”“不,不會的。”丁十安搖搖頭。“這就是文明帶來的副作用,語言讓人們學會了溝通,也學會了非議,”宋玉說,“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會害怕自己,何況是文明社會下的其他人。”沒有一對父母,願意看到子女因為自己而飽受非議,他所願的,隻是宋宋能夠一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他一生都沒做過什麼壞事,老天爺一定會實現他這點小小的願望吧。吃過飯之後,他們再次來到了那間書房,不過這一次隻有宋玉、丁十安和樊城理,宋闖則是負責將阿牛送出山裡,保護阿牛的安全。樊城理緊張地看著丁十安說:“你確定你都想起來了?”這口訣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記差了,專挑有機關的路走,十條命可能都不夠死。丁十安說:“你不是我的醫生嗎,你猜猜我想起來沒有?”丁十安笑了一下,怎麼看都覺得不懷好意。樊城理也笑:“我管你想起來沒有,要是精神錯亂,我可不管你。”這兩人,是一人比一人腹黑,倒也在這荒野求生的險境中多了些趣味,不至於死氣沉沉,了無生氣。丁十安說:“口訣我的確是想起來了,不過全不全我就不清楚了。”宋玉說:“你說說看。”“一曰龍,龍要真;二曰穴,穴要的;三曰砂,砂要秀;四曰水,水要抱;五曰向,向要吉。鎮惡者,氣要足,非將首不可,凡大墓,必要珍寶填之,以寶氣扣汙濁,而五行之謎,皆以山,水,風,向。”樊城理那一臉懵相被丁十安瞧了去,她攤攤手說:“彆說樊城理聽不懂了,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這段話的意思,照理說,這麼一大段話,又是拗口難記的話語,理論上來說應該是不太好記的,可偏偏這段話就像長在我腦子裡似的,要說它不是口訣,我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要說它是口訣吧,又半點沒有提示古墓的位置。”樊城理剛想反駁丁十安的話,轉念一想,自己確實聽得一頭霧水的,也就沒有開口了。宋玉搖頭:“非也,這段口訣,不單單提示了位置,還說了古墓的來曆。”“什麼來曆?”樊城理問道。“鎮惡者,氣要足,非將首不可,凡大墓,必要珍寶填之,以寶氣扣汙濁。這段話說明,這個墓,不止是個墓穴那麼簡單,他最主要的作用,應該是鎮壓某種邪祟,在古代,人們通常認為,邪祟之物,必須要另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人來鎮壓。”“所以墓穴裡麵埋葬的將軍和寶物都是滇王用來鎮壓邪祟的?”丁十安問。宋玉說:“不但如此,我猜測,第五家族要守護的不是將軍墓,而是看守裡麵的邪祟,因為當時第五族長,也就是的父親曾請求過我們,不要打開主墓,以慰藉將軍在天之靈,現在看來,事情可能不會那麼簡單。”丁十安對此將信將疑,而樊城理一個醫者,自然就更加崇尚科學了,古時候隻要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那都是妖魔鬼怪在作祟,現在就不同了,建國之後是不能成精的。宋玉說:“我知道,邪祟之說是不可信的,但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有這個古墓的存在。”那個口訣,不是空穴來風,宋玉堅信自己的判斷。丁十安問:“那古墓的位置又要怎麼找呢?”“一曰龍,龍要真;二曰穴,穴要的;三曰砂,砂要秀;四曰水,水要抱;五曰向,向要吉,這應該是指,古墓最終移動的位置。”宋玉說,“山,水,風,向,最終都會坐落在龍脈之處,問題是,光有這些還是不行,這隻是提示,並沒有真的告訴你怎麼尋找古墓,奇怪,難道是你的口訣真的沒有記全?”丁十安低著頭想了很久,一副絞儘腦汁的模樣,她搖搖頭說:“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樊城理說:“你閉上眼睛,再好好想想,不要總是想口訣,可以想想以前的事情,”樊城理開始說起丁十安小時候的事情,催眠之前,催眠之後的,他聲音很輕,仿佛帶著蠱惑力一樣,將丁十安帶入了無邊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