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大一點的猴子,撿起木棍和石頭就開始向丁十安和宋闖跳了過來。宋闖說:“看來,它們已經認定我們是它們的領土侵入者了。”兩個人也隨手撿起了木棍,背靠背,進入了備戰狀態。突然,一大根藤條向他們甩了過來,這藤條要是甩到身上,至少得皮開肉綻。宋闖和丁十安同時撲向地麵,打了一個滾,順利的躲過了那根掃蕩的藤條,兩人一左一右,分彆躲在了兩根大樹後麵。很多猴子站在樹上,開始朝丁十安和宋闖扔石子,丁十安和宋闖躲在後麵,根本不敢把頭冒出來。宋闖說:“猴子要是采用車輪戰的話,咱們就會被它們活餓死,困死在這裡。”丁十安擰著眉毛說道:“那現在要怎麼辦?”宋闖說:“我去引開那些猴子,你趕快跑,不能兩個人都被困在這個包圍圈中。”“不行。”丁十安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我走了你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要是我被抓住了,還能有個念想,你會來救我的對吧?”明知是宋闖故意這麼說的,丁十安還是點點頭說道:“你要我怎麼做?“保護好自己。”宋闖說罷,便衝了出去,那些猴子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宋闖身上,宋闖背靠著大樹,將攻擊他的猴子一一擊退,而丁十安則趁著這個空檔,逃出了猴子的包圍圈。“啊!”一聲尖叫傳來,宋闖側過頭,便看到丁十安被繩子纏住了腳腕,然後整個人被拉扯著倒吊在了樹上。“十安!”宋闖快速的跑了過來,他腳下一軟,整個人都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土坑之中,這土坑大概有十來米,還好下麵鋪了一層厚厚的葉子,宋闖才不至於摔暈過去。他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抬頭便發現,坑上被覆蓋了一張漁網,那些猴子又叫又跳,顯然在宣誓著勝利的主權。丁十安被倒吊著,腦子已經混混沌沌有些充血。一個毛茸茸的人走到了她的麵前,那人長了一身白毛,身材高大,臉上也全是白毛,穿著一身獸皮大衣,手上拿著一根削尖的木叉子看著她。丁十安結結巴巴的說道:“野,野人?”那人低聲吼了一句,聲音嘶啞的說道:“離開這裡。”因為長期未跟人類打過交道的原因,野人說話比較生澀難懂,甚至接近獸語,有點像動物的嘶吼,丁十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野人是要她離開這裡?丁十安有些愣怔,這野人會說人話,證明他是在人類社會待過的,可是這一身白毛,又和山裡的野猴為伍,怎麼看都不像是能被人類社會接納的人。丁十安見野人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就來傷害她,說明這野人還是有良知的,隻不過野人有了獸性,自己的領地被人入侵之後,主動發起了攻擊而已,她討好的說道:“你先把我放下來好不好,我腦袋充血了。”野人警惕地看著她,突然低吼一聲,拿著木叉子對準了丁十安,重複著那句:“離開這裡!”周圍的野猴也開始叫囂著,嘶吼著,顯然是認為丁十安惹惱了它們的領頭人。丁十安立馬示弱的解釋道:“離開可以,但是你先把下麵的人放出來。”野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先走,我再放走他。”丁十安說:“那好,我要先確定他是不是安全,我能叫一下他嗎,那麼高的坑摔下去,我要確定他是不是受了傷。”野人點頭:“可以。”丁十安大叫:“宋闖,宋闖,你還好嗎,快回答我。”“我很好,隻是受了一點兒小傷。”宋闖的聲音依舊是冷靜且克製的。丁十安說:“好了,你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我會立馬離開,不會在這裡停留的。”幾秒之後,見野人沒有任何反應,丁十安隻好又說了一句:“你好,可以放……”話還沒說完,丁十安便看到野人眼角晶瑩的淚光,他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嘴裡喃喃的念了幾句,那聲音像是喉嚨裡的咕嚕聲,丁十安聽了好久,才勉強聽出野人說的兩個字。宋宋?她依稀記得阿爹在告訴他們那些往事的時候有提起過這兩個字,好像……是宋闖的小名?丁十安仔細的看了一下這渾身白毛的野人,怎麼都法聯想到,他和宋闖會認識,難道是她聽錯了?就在丁十安還在思考的時候,那野人突然湊近丁十安,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說道:“離開了就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了。”野人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嘰裡呱啦的亂叫,而是極力克製著自己,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道。丁十安嚇了一跳,趕緊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那野人點頭,木叉子一挑,便將丁十安腳脖子上的繩子弄散了,丁十安雙手撐地,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化解了自身的重力,她爬起來說道:“我走了之後,你什麼時候放出宋闖?”“我不會為難他,當然你們兩個也不要想著再回來一起偷襲,猴子的感官能力遠遠勝過人類,所以,你們不要抱著任何的僥幸心理。”野人慢慢說道。“我知道了。”丁十安仔仔細細的觀察著野人的表情,雖然因為白毛的遮擋,她看不到他的臉,可是她卻能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到悲傷。莫名的,她有種感覺,野人不會傷害宋闖,她點頭說道,“好,我馬上離開。”丁十安沒敢停留,一直往回走著,等到四周再也看不到猴子的蹤跡時,她才喘著粗氣,停下腳步,靠在了一棵樹乾上 。沒過多久,她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她抬起頭,便看到了宋闖那青青紫紫,腫得老高的臉。丁十安緊緊地抱住宋闖,喜極而泣地問道:“那個野人,沒有為難你吧。”宋闖搖搖頭,心事重重的說道:“沒有,他並沒有為難我。”丁十安欲言又止地說:“宋闖,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宋闖說:“你說。”丁十安說:“你認識這個野人嗎?”宋闖搖頭:“不認識。”丁十安說:“也對,你一直在北京,怎麼可能會認識這深山密林裡的野人呢。”“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好像,聽到了他叫你宋宋,或許是我聽錯了吧。”宋闖臉色凝重,他看到野人的那一瞬間,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現在聽到丁十安這麼一說,他心裡隱隱覺得,也許野人叫他的小名,並不是錯覺呢?兩人采了一些野果,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洞崖之中,準備在裡麵睡一晚上。夜晚降臨,山裡有些涼意,宋闖在周圍撿了一些柴禾,點起了火,兩人坐在火堆旁恍如隔世,好像又回到了當初,他帶著她跳下懸崖那一次,現在想來,他們每一天好像都在重複經曆著這一些危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宋闖將洗乾淨的野果遞給了丁十安,丁十安也沒客氣,拿在手上就咬了一口,果子很澀,味道並不好,可是肚子餓了,也管不得味道好不好了。丁十安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想辦法想起口訣,比第五連城先一步找到古墓,然後將古墓公諸於世,第五連城和柳長玨都不會對古墓放任不管的,如果不能解決古墓的事情,我們就得一輩子奔波在逃亡的路上,我們之前一直處在被動的狀態,現在倒不如主動出擊反守為攻。”宋闖往火堆裡添了一把柴,語氣沉重地說道。“可是現在不止多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野人,就連樊城理也不知是死是活,光憑我們兩個人,要怎麼跟他們鬥?”丁十安絕望的想,彆說兩個了,就連一個他們都對付不了。“現在還不到絕望的時候。”宋闖說,“那個野人,也許……”“也許什麼?”“沒什麼。”宋闖搖搖頭說,“等下早點睡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這山洞之中,隻有一張石床,上麵鋪著軟軟的獸皮,丁十安主動說道:”等下我睡地上吧,你受傷比我重,就睡床上。”宋闖看著她,一雙深邃的眼睛泛著點點藍光,像是揉碎了一池星河,盈盈灑灑。這山洞中忽然湧起的奇怪曖昧氣息,讓兩人都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過了一會兒,宋闖說:“你睡吧,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丁十安看他皮膚白皙,怎麼都是細皮嫩肉的模樣,於是輕笑一聲,掩著嘴說:“皮糙肉厚哦……跟你實在不搭,還是我比較皮糙肉厚。”宋闖見她好不容易開心點,也就順著她的話逗她:“你笑話我是小白臉?”丁十安說:“是啊,小白臉,你怎麼那麼好看?”山洞裡微弱的光線下,丁十安滿眼都是俏皮的神色,那張平日裡看來匪氣十足的臉龐竟然也變得嫵媚生動起來。。不知怎麼的,他腦海裡忽然閃現出和丁十安一起睡覺的情景。宋闖喉頭動了一下,心卻砰砰地跳了起來。丁十安盯著宋闖古怪的臉色,奇怪道:“你怎麼了?”宋闖忙收回心思,說:“沒事。”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兩人一人占據了床鋪的一半,宋闖靠外,丁十安靠裡。丁十安其實不太喜歡吃野果,所以滿腦子想的都是雞鴨魚肉,離開這裡之後,她要去河南吃糖醋鯉魚,去雲南吃鮮花餅,去長沙吃臭豆腐,砂鍋黃牛,去廣州吃叉燒,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她想的口水直流,嘴裡一直砸吧砸吧的,在靜謐的山洞裡格外明顯。宋闖說:“在想什麼呢,那砸吧嘴的聲音都能傳二裡地了。”丁十安說:“哪有那麼誇張,你還記得,咱們在長沙一起吃飯那次,我請你吃的砂鍋黃牛嗎,我好想回長沙再和你吃一次啊。”宋闖輕笑一聲,沒有說話,她這是在給自己畫餅充饑,望梅止渴呢。突然,肚子裡一陣咕嚕聲響起,丁十安委屈的摸摸肚子:“餓了。”宋闖拿出吃剩下的野果說:“還有野果吃。”“又是野果……”丁十安歎息一聲。宋闖摸索著,將野果送到了丁十安嘴裡,丁十安張嘴,舌尖不小心掃過了宋闖的指尖。宋闖乾咳一聲,收回了手,隻是覺得指尖好像被燙傷了一樣,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塊兒。丁十安似乎也意識到了,為了化解尷尬,故意一邊吃著野果,一邊轉移話題:“你不吃嗎?”宋闖說:“不吃了。”丁十安:“為什麼,我一個人吃多不好。”宋闖說:“太難吃了。”丁十安:“……”第二天早上,丁十安醒來的時候,宋闖已經起床了,他坐在山洞門口,手裡拿著石子,正在畫著些什麼。走近一看,竟是一條條錯亂相交的線路。丁十安問:“這是山裡的地形圖?”宋闖點頭:“我試著畫一下,到時候要是遇到野人和第五連城他們,也好知道逃跑的方向。”丁十安忽地歎息一聲:“也不知道樊城理現在怎麼樣了。”宋闖說:“希望他能在金雕的幫助下,躲過一劫吧。”正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響動,樹木搖晃的嘎吱作響,抬頭便看到一群猴子在上蹦下跳的,宋闖眉毛一擰,沉聲說道:“沒想到那群猴子竟然跟到這裡來了。”丁十安說:“我們已經聽野人的話退回來了,為什麼它們還窮追不舍?”宋闖搖頭。其中有一隻猴子開始朝山洞裡麵扔東西,宋闖趕緊抱著丁十安,滾到了一旁躲開了猴子扔的東西。扔完東西之後,猴子便陸陸續續離開了,等周圍再也聽不到響動,丁十安和宋闖才出來,一出來他們便傻眼了,這地上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水果。丁十安聞著濃鬱的水果香味,驚訝的問道:“猴子是給我們送吃的來的?”宋闖說:“好像是。”宋闖看著滾落一地的野香蕉、野橘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