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薄情之人最情深(1 / 1)

金錢誘罪 娓娓安 2127 字 2天前

梁佐和李澤亞提審了被帶回警局的吳崢。吳崢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雖然強做鎮定,可是整個手卻無法控製地在戰栗,他說道:“警官,真的和我沒關係——”梁佐將檢驗報告甩在他麵前,冷冷地說道:“這針筒上就驗出你的指紋,說明是你為沈風推針的,他就是被針管裡的鎮定劑致死的,你怎麼敢說和自己沒有關係?”吳崢崩潰大喊:“是沈風說他有糖尿病,必須要打胰島素的,否則有生命危險啊!他說自己喝酒了沒法打針,讓我幫忙給他打一針,然後——然後他就沒呼吸了!兩位警官,我真的不知道這針管裡是什麼東西,我和他無冤無仇,怎麼會害死他啊?”“你是為死者上臂注入的,難道注射胰島素是上臂靜脈注入?你連這點醫學常識都沒有嗎?”梁佐冷笑道。吳崢先是錯愕,隨即涕淚交流地說道:“我、我真不知道啊!當時、當時沈風讓我幫忙注射的時候我就挺猶豫,但畢竟是大客戶,我不敢得罪了他,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吳崢,你好歹是個銀行行長,不是個小學生,你覺得你說的這番話有人信嗎?”梁佐將檔案一推,雙手抱胸,譏誚地對吳崢說道。吳崢的整個精神已經崩塌,他哭喊道:“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警察先生,你放我回去,如果讓行裡知道我和殺人案糾纏起來,我這行裡的前途可就完了啊——”“前途,你這時候還想什麼前途?”梁佐覺著眼前的人愚不可及,揮了揮手說道,“我覺著你還是想想是該說實話還是繼續說這荒謬的謊話吧!”梁佐還待再審,奈何吳崢不是自己念念有詞,就是大聲哭喊,李澤亞低聲跟梁佐說:“他不會是嚇瘋了吧?”“誰知道他是真瘋還是假瘋,先帶他去隔壁,我們再審楊逸明。”楊逸明背帶到審訊室的時候,梁佐將剛剛吳崢所說的告訴了他,並問道:“他說得和你看到的情況一致嗎?”楊逸明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從屋子裡出來了,我沒有看到他為沈風注射的過程。”“那你覺得他說得是實話嗎?”楊逸明又是沉默,良久良久,他才歎了口氣,“他的這些話在旁人聽來怕真是瘋了,我對他也沒有絲毫好感,我很想說他說的是假話,沈風是被他謀殺的,可是我心裡知道他說的可能是真的。”梁佐眼皮子一跳,“怎麼說?”“我也恨自己的反射弧太長了,如果當時我能在風迅就察覺到他的異常,我應該就能及時趕到,說不定能挽回這場悲劇。以我對沈風的了解,他之所以要讓自己的死亡變得這麼複雜,應該是他的生前投了一筆巨額的人身保險,如果證明他是自殺,那麼受益人將得不到巨額的賠償。”李澤亞將整理好的資料遞給梁佐,低聲道:“是,經偵那邊資料傳過來顯示,沈風買過十五個億保額的人身保險,受益人是他的前妻沈蓉。”“沈蓉為了救沈風免於經偵調查,將他們離婚所分的財產幾乎已經消耗殆儘,按照沈風的性格,他是不會讓前妻和兩個孩子的後半輩子衣食這麼沒有保障。”“那他為什麼找吳崢來執行這個計劃?”梁佐順著他的邏輯問道。楊逸明嘴角扯起一個嘲諷的微笑,“因為他知道吳崢是林婕的前夫,這輩子他淨做傷害林婕的事了,所以沈風就算要走也要拉他做個墊背的,算給林婕報了仇,也算還我和林婕個人情。他一向就是這麼個膽大包天又任性胡鬨的人。”“關於風迅的調查已經結束,有關於幾樁命案也證實與他無關,他還年輕,沒有任何資料顯示他有什麼不治之症,他正是東山再起的時候,為什麼要這麼一意求死?”楊逸明的雙手緊握,麵孔上的五官幾乎都糾結到了一處,良久才說道:“他是內疚,他親口向我承認了是他買凶殺了莫妮卡,他沒想到莫妮卡是真心喜歡他,明知他要下手也沒有逃開,所以他知道一切真相後感到內疚,他覺得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得到救贖。”“那他為什麼不向警方自首?”梁佐提出質疑,“楊先生,你這麼說是為了給林婕洗脫罪名吧?可是恕我直言,真的沒有任何說服力。”“沈風是因為內疚而選擇了死亡,但是他趕到內疚的並不是他的情婦,而是他的前妻。”隨著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黎江推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來。他將之前莫妮卡爆炸現場監控拍下來的放大圖片放在梁佐麵前,說道,“當時你們找我來看這些監控畫麵,雖然這個女人的穿著和林婕很像,但是她的下顎角和林婕有明顯不同,當我在醫院裡看到沈蓉的時候,我完全可以確定在現場的人就是沈蓉。”李澤亞看了一眼像素分辨率僅能看到大概輪廓的截圖,咂舌道:“你這還能看到下顎角?”張徹也走了進來,聽到李澤亞的質疑,他隻淡淡說道:”黎江是能在一百杯水裡看到一分鐘前哪一杯是被人搖晃過的,以他這樣的異能,看出監控裡的人像並沒有太大難度。”“楊先生,我聽說沈先生雖然貪杯好色,但對於他的前妻還是十分尊重,他和她離婚有很大程度是因為他不願再讓她攪入風迅的混亂中,因此在離婚條件上也對她十分優厚。這次沈小姐回國恐怕不是在沈先生預料中,他更不願看到的是她為了自己還造了殺孽。正是因為爆炸案是沈蓉做下的,所以沈先生雖然當晚是和林女士在公司,但他隻能選擇為自己妻子做人證。而林女士被捕後緘默不言也是因為她知道沈風一定會維護自己前妻,而她也不願指證沈蓉,對不對?”黎江犀利地說道。楊逸明看著黎江,眼睛失神,半晌才輕笑了出來,“你說的都對。當我聽到莫妮卡的錄音時,這才想到既然不是沈風指使的,也不是林婕,那麼沈蓉也很有嫌疑。沈風不願意指證沈蓉,但也愧對林婕,所以他想用死亡對整件事有個交代。你說,大家都以為他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他怎麼會做出這麼傻的事來?”黎江的眼睛裡似有微光,良久才說道:“薄情之人才最情深,我們隻是不足夠了解他罷了。”楊逸明看著黎江,沒想到這個與沈風素未謀麵的年輕人竟然為他做了最確切的人生注解,他的眼眶正有些發紅,卻猛地警醒過來問道:“沈蓉呢?”沈蓉默默地從門後走出,她的眼睛發著紅,注視著楊逸明說道:“我沒走。沈風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我不會再逃開的。”楊逸明注視著佇立在黑暗中的沈蓉,她的麵容消瘦,眼睛黯淡無光,而他曾經記得她的眼睛是會發光的:楊逸明第一次見到沈蓉,是在大學宿舍裡,她著白色的棉柔裙子,烏木般的長發垂在肩上,容貌娟秀,眉宇間俱是溫柔。在他的少年時代裡,見到的不是母親般為了生存潑辣的女子,就是姐姐們在生活重壓下沉默寡言的樣子,她從未見到這樣明媚溫柔的女子。他也曾捫心自問,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有喜歡過沈蓉?可是剛從鄉下來到大城市的少年,內心總是自卑的,就算他羨慕她的明媚美好,卻也知道這樣的女子不會將目光投到自己這麼個木訥沉默的少年上。何況沈蓉的一顆心,結結實實地綁在了沈風身上,這個英俊風流的少年。沈風不在的時候,總讓楊逸明陪著沈蓉,這個沉默的少年,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沈蓉身後。那個時候的沈蓉雖然有些沈風不專情的煩惱,可是她的歲月仍是靜好的,她總是笑得眉眼彎彎地問他:“楊逸明,你總是不說話,不悶嗎?”楊逸明總是在狀況外的樣子,先是一愣,然後搖搖頭,訥訥地說道:“不悶,不悶。”沈蓉便會笑著跳著跑開。楊逸明一直記得她輕盈的背影,而現在的沈蓉身形如昨,可是眸子裡早已沒了光。他不由痛心地回憶起,他看著那個和沈風結了婚的沈蓉,曾經那個靈動的少女漸漸成了麻木的婦人,她寂寞寥落的身影如同剪影一般,讓他不免添了幾分感慨。“為什麼?”楊逸明望著沈蓉問。沈蓉的眼神漠然,她說道:“你是說莫妮卡的死嗎?”楊逸明苦笑道:“是。”“逸明,你忘記當初她多麼囂張卑鄙,半夜打電話到我家,爆粗口讓我和沈風離婚,還開跑車到我麵前示威,那個時候我已經懷了第三個孩子,可是在她逼迫下生生流產了,這也是我忍無可忍向沈風提出離婚的原因。儘管這個孩子的曾經來過和離開這個世界,隻有我自己知道。可是這麼一個人,竟然還厚顏無恥聯係我,挑撥我去和林婕抗衡,我不是她,在利益麵前所有愛恨都會讓步,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想讓她死了!”沈蓉的眼睛裡閃爍著仇恨的光。楊逸明聽她說完,表情苦痛,他說:“沈蓉,你是天之驕女,你的痛苦都是沈風造成的,你為什麼就不能放下對他的執著,要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沈蓉淒然一笑,“逸明,你和林婕都這麼說,我這一生都是在追逐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哪怕沈風是人渣,是壞蛋,可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你為什麼要裝扮成林婕的樣子,難道你也恨她嗎?”沈蓉淒然道:“我知道我不該恨她,畢竟她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也知道她和沈風沒什麼事,可是我就是止不住地妒忌她。我妒忌沈風總是對我有所隱瞞,可是在她麵前卻暢所欲言,我覺得在他們麵前,我才是那個外人。雖然我沒有想陷害她的意思,可是潛意識我卻還是這麼做了。”楊逸明默然,半晌才說道:“我也曾對他們有誤會,可是我現在才明白,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有說不明道不明的情愫。沈蓉,我也曾經對你有好感,如果不是沈風和林婕的出現,我們會不會有發展?可是你的身邊一直有沈風,而後來林婕也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也許同樣沒有我們,他們會有發展,可是一切都隻是假設不是嗎?”沈蓉搖頭苦笑:“逸明,我隻是個女人,我沒辦法像你那麼理智地看待問題。”“那你也不能……”楊逸明表情扭曲,神情及其苦痛。而沈蓉搖搖頭,苦笑道:“莫妮卡死了,雖然沈風覺得她死得蹊蹺,可是他什麼也沒問我,我以為他什麼也不知道,原來他早就察覺到我的不妥了。所以他那晚明明和林婕在公司,可是他卻撒謊說和我在一起,還非要裝作與我生氣,趕我回澳洲。原來他早就想好,等我走了,就用自己的死來救贖我嗎?”楊逸明輕輕歎了口氣,“你既然走了,為什麼又要回來……”沈蓉望著楊逸明,眼神淒迷,“因為我走的時候,沈風說了句‘替我向歡歡和樂樂說,不要忘記我這個爸爸,’。他以前從來不會說這些話的,我越想越不對勁,所以我根本沒上飛機,我打他電話,可是已經打不通了,我在機場待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想回去——可是已經晚了,如果我早點回來,會不會能阻止他做傻事?”楊逸明沒有說話。沈蓉淚眼朦朧地看著張徹說道:“是我造成莫妮卡的死亡,一切和林婕無關,請逮捕我,把她放出來吧。”楊逸明看著沈蓉,眼前是年少時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兒,她曾是那樣美好,那樣善良,可是為了沈風,卻將自己逼到了這無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她知道今天這個結果,當初還會對沈風這麼執著麼?他想怕是歲月重來一次,沈蓉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對沈風義無反顧的。當他站起身,緩緩與沈蓉擦肩而過時,想著今後的歲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一陣急遽的疼痛鑽入心肺,他閉上眼,輕聲說道:“我走了,沈蓉。”沈蓉看著他,忽而釋然一笑,她說道:“逸明,你不必太為我難過,可能隻有死亡,沈風才會完全屬於我。我隻是遺憾沒辦法看著兩個孩子長大了。不過沒關係,有你和林婕,我想會給他們更正麵的影響和未來。你和林婕,都是懂得愛和放手的人。”楊逸明睜開眼望著她,她的神情,一如年少時,那麼溫婉,那麼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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