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辦案的警察是李澤亞,他看著眼前的林婕,想不通到底是支撐著這個女人,在經曆了連夜審訊後,現在又精神充沛地出現在他麵前。她把自己的錄音SD卡交給李澤亞,說道:“裡麵有我剛剛和莫妮卡的對話,她已經承認昨天晚上案發時去過薑璐住處。而且她去是為了拿載有她和姚華偷情視頻的攝像頭,她有時間、也有動機去謀害薑璐,我作為好市民舉報了她,希望你們能帶她回去好好審訊,為無辜者洗刷冤屈。”李澤亞神色複雜地看著林婕,半晌才說道:“可是這種誘導環境下的的錄音不能作為證據定罪。”林婕倒是笑得坦然,“可是我們的天網無孔不入是嗎?雖然當晚薑璐所住的小區監控是壞了,可是她所住的是繁華路段的小區,周邊的監控多如牛毛,我相信你們有心一定能找到林婕前往薑璐小區的路段監控。而且現在科技那麼發達,她和薑璐爭執過,房間裡一定會留下她的足跡、指紋和衣物纖維等,你們一定能提煉出來的是嗎?”李澤亞聽她娓娓道來,倒是不由失笑,“看來林女士不來做我們這行是可惜了。”林婕微笑道:“我高中的誌願可是做個女警呢,雖然現實讓我沒有去達成心願,可是你不能忽視我一個作為好市民的心啊!”“希望如此。”李澤亞看著眼前談笑風生的女人,倒是不禁有些好奇。她這麼個女人,她的一顆心臟到底是什麼做的,才能做到在任何事情前都泰然自若?李澤亞將莫妮卡帶走後,林婕站在風迅辦公室門口,望著警車遠去,神情才出現了一絲疲憊,喃喃道:”希望莫妮卡能招供,逸明能順利洗刷身上的冤屈。”“林總。”眼見得一切都塵埃落定,嚴鼎才敢叫了一聲她。林婕回過身,看著嚴鼎,微微一笑,“怎麼了?”“莫妮卡被帶走了?”林婕點點頭。“可是我還是有件事不懂,我們並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指認她的證據,莫妮卡怎麼會承認的呢?”林婕仍是笑得怡然,她兩指從自己口袋裡拈出一顆碎鑽,遞到嚴鼎麵前,“噥,就靠它了。”“可是這不是您剛才在咖啡館的勺子剜下來的嗎?”“是啊,”林婕的臉上浮起狡詐的笑容,“可是倉皇之下誰會注意到這到底是玻璃還是碎鑽,反正看上去都是小小一顆,我也是臨時起意。剛才在咖啡館看到這個碎玻璃,想起莫妮卡平時最愛戴著的愛馬仕那個碎鑽蛇形手鐲,昨天我們在電梯門口遇到的時候還戴著呢,今天就沒戴著呢了。我隻不過跟她打了個心理戰,也和自己打了個賭,隻要做過錯事的人都會心虛,何況是牽扯到一條人命呢!我賭她看到這個玻璃的時候就會心慌,就會在我逼問下露出馬腳。”嚴鼎聽得不由感慨,“林總,你這真是兵行險招啊!可是假如莫妮卡心理防線更強些,剛剛就不認呢?”林婕長歎了口氣,垂下了眼瞼說道:“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如果逸明昨晚能拿到切實的證據,他就不用承認是自己推薑璐下去,也不用這麼隱晦地暗示我,就因為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就隻能打這個賭了。”嚴鼎卻聽得驚歎連連,“這麼說來不但您再賭,楊總的賭注也好大啊,假如您沒有辦法猜到是莫妮卡做的,那麼他自個兒不就要背上這莫須有的罪名了嗎?”林婕的臉上惆悵更深,“我想他在這麼做的時候,就跟自己下了個狠賭,如果我不能找到證據,甚至背棄了他,那麼他就會替我把牢底坐穿,他或許就想看看,我的心到底有多狠,會對他的付出惘視到什麼程度。”嚴鼎的臉登時糾結到一處,“林總,現在談個戀愛都要這麼拚了嗎?都需要以命相搏了?”林婕看著嚴鼎,半晌才失笑出聲,“我倒忘記了,你還是個處男呢,怎麼能懂這麼複雜的事呢?”嚴鼎的臉紅成個番茄,“我那是對感情尊重行不行!”林婕取笑他一番,神情又沉靜下來,說道:“給我安排車子,我要去見沈總了。”“沈總?”嚴鼎沒想到這個混亂時刻,林婕會突然提到沈風的名字,倒是愣了一下。林婕點點頭,她的眉宇間籠下一片陰霾,“原本是該集中精力處理公司危機的,卻偏偏出了那麼多意外的事,我想該和他說下了。” 林婕坐著公司的車子,拉下了後座的窗簾,她將自己籠罩在黑暗中,在前往探視沈風的路上,她想到了沈風被拘留的那個時刻。那時正是風迅十周年的慶典,似乎一切的源頭都來自於那個下午,她和風迅集團的命運都在那天開始急轉直下。風迅集團,這個沈風一手創立的公司,從一開始就籠罩在他父親沈偉民的餘蔭下,雖然風迅公司在沈偉民退休後才正式注冊。可是它的第一桶金正是來自於沈偉民的舊關係,其後趕上了國家基建大發展的時代,它的通訊技術正好大批量運用在公交地鐵基建上,業績的大幅增長,再裹著資本市場的運作,才有了之後的上市。這幾年沈風一直試圖在新的領域折騰,風迅一直試圖在通訊板塊外開辟新的板塊,房地產、娛樂、遊戲、健康板塊等都有介入。關於公司的轉型,林婕頗有微詞,認為他們不應該如此草率地進入他們並不了解的領域。但對此沈風都隻是付之一笑,他就如同一個精力旺盛的孩童,金錢對他來說已經失卻了最初的吸引力,他隻是用可勁的折騰來證明他的存在。鑒於風迅並購的動作加大,公司也不斷收到證監會的詢證,林婕已然嗅到了公司危險的氣息,但是她並沒有料到,公司的這些並購竟會上升到刑偵案件的程度。 直到張徹出現在風迅慶典上時,林婕才覺得不對,卻隻能勉力微笑著:“張大隊長,這麼巧,您也是來參加我們慶典的嗎?” 張徹瞧著林婕,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來參加慶典,我是來找沈總的。” 林婕深知沈風平日裡行事囂張,難免得罪人,可是她也沒想到一個經偵隊長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在公開場合出現並能直接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帶走他們的董事長。 “今天是我們風迅十周年的宴會,不如我們一起去旁邊喝杯茶,有什麼事都會後再說吧。”林婕記得自己當時是這麼笑盈盈地說道。 “你們沈總已經不是中國公民,平時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怕是我們不在這兒看著,過一會兒又該找不到他了。”張徹也在笑,可是眼神很冷。林婕忽然有些心寒,她隻能強笑著說道:“這是我們的慶典,至少讓我們沈總講完話吧。”張徹倒是很有耐心,倒是同意了林婕的提議,直到沈風說完話,才說道: “好了,你們沈總講完話了,麻煩讓他和我們走一趟吧。” 莫妮卡原本是盛裝打扮,她一直挽著沈風在全場縱橫,宛若她是全場的中心,直到看到張徹,她的臉色才變了。沈風遠比莫妮卡和林婕鎮靜,他致辭完畢後,主動走到張徹麵前,仿若多年好友一般,笑著說道:“張大隊,這都多久沒見了。”張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也沒多久,上次你們拆遷差點鬨出人命,這也不就過去了半年麼?”“喲,拆遷這事也歸張大隊管啊?”沈風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的手腕,仿若畏畏縮縮,可是眼睛裡卻帶著揶揄,神情分明就是挑釁。“那倒是不歸我管,”張徹也是和沈風打交道多年了,對他脾氣熟知一二,回敬道,“不過這回兒沈總可是必須得和我們走一趟了。”“這就要瞧什麼事了。”沈風依舊笑得懶散,神情卻戒備得如同一隻狐狸。張徹嘴角勾了起來,“有人實名舉報沈總利用海外業務進行洗錢,將境內所得不當流向境外,我們已經立案,必須帶沈總和我們走一趟了。”沈風神情微肅,可是轉臉看著一臉擔憂的林婕,卻又笑了起來,“我沈風可是屬貓的,貓有九條命。我不在的時間,公司還是全權由林婕你處理。反正我們公司的人,早習慣有我沒我一個樣了。”這個變故來得太快,林婕的大腦迅速運轉,卻無法找到合適的措辭應對。沈風舉起雙手,向在場所有人揮了揮手,笑容肆虐,仿若他去迎接的不是一場牢獄之災,而是他勝利的戰場。沈風被帶走得倉促,公司的人還以為接下來林婕和莫妮卡會有一場爭權大戰,不料公司的法務卻很快宣讀了沈風親筆簽署的授權,表示沈風不在期間所有業務由林婕簽署。這個決定不要說旁人,就算是林婕這個當事人也有些驚訝。這些年因著楊逸明和沈蓉的關係,她和沈風的關係漸漸有了嫌隙,而莫妮卡不但是他公開的情人,也是他在海外業務上最得力的助手,她原以為沈風會授權給莫妮卡,卻沒想到他會授權給自己。而且看簽署日期,他這個決定不是倉促做出的,而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準備著了。林婕不由長歎了口氣:風迅卷入各種危機以來,她一直是負隅頑抗,不是她足夠能乾,而是她為了沈風的委任,而苦苦支撐到現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