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稻荷大社的鳥居前。“謝先生,好巧。”一位韓國女遊客操著一口蹩腳中文衝謝晚熱情說。陸裴當時臉就僵了。這女的叫金敏珠,一個很大眾的韓國女名兒,長得很小巧,準確的說是很矮,比陸裴矮了半個頭。跟她是在二條城遇見的,謝晚之前出演的一部電影在韓國播出過,這人自稱是謝晚的粉絲,一個勁兒的黏著他們倆,以至於陸裴跟謝晚的蜜月體驗十分不佳。好不容易把人甩開,哪知道又在這兒撞見,陸裴都懷疑這個金敏珠是不是故意跟著他們的。謝晚的注意力全在陸裴身上,一見她變了臉,當即送上果汁:“阿裴你是不是太累了?”陸裴擰開蓋子喝了口:“心累。”“哎呀!”金敏珠忽然喊了一聲。陸裴冷不丁被嚇了一跳:“你乾嘛呢?”金敏珠一臉茫然的看著陸裴,仿佛真的是語言不通,她害羞的將果汁瓶遞給謝晚:“謝先生能不能幫個忙?”謝晚一臉嫌棄,沒接。陸裴接了,擰到一半遞給金敏珠:“我家老公柔弱,我就代勞了。”金敏珠忿忿接過瓶子。同行的兩名韓國遊客拍完照走了過來,看到謝晚他們,隔著一丈遠先鞠了個躬:“你們好!”打完招呼,兩位少女拉著金敏珠就要走,金敏珠把手抽出來,指著謝晚一臉東道主的姿態衝兩名同伴介紹:“這是謝先生。”兩名同伴互看一眼,衝謝晚很蹩腳的寒暄:“謝先生,痕衰。”緊接著其中一位走到陸裴麵前,一臉天真的笑道:“謝先生的努胖友爺痕漂釀。”謝晚衝她們淺笑:“多謝誇讚,不過這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老婆。”一名同伴很驚訝,伸出大拇指:“腦普好,腦普更漂釀。”雖然大致能理解兩個人的意思,但……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呢?金敏珠死纏爛打,硬是要跟兩人一起吃午飯,她的兩個同伴都看不下去了,說再待下去不好,但勸說無果,最終五個人還是湊了一桌。兩名同伴都很知道避嫌,挨著陸裴坐,沒等同伴喊,金敏珠已經做到了謝晚另一邊。弄得兩名同伴十分尷尬,滿含歉意的衝陸裴看了眼。謝晚穿著件襯衫外套,金敏珠一個勁兒往上蹭,飯吃到一半,謝晚終於受不了了,一臉煩躁的把外套脫下扔給金敏珠:“你喜歡送你。”然後直接拉著陸裴走了。陸裴邊跑邊笑。跑到一處楓林,謝晚才停下:“有這麼好笑?”“當然!”陸裴湊到謝晚身邊,用指尖在他胸口不停畫圈,“嘖,我總結了下這幾天雷同事件的原因。”原以為把蜜月地點選在國外,兩人可以不受粉絲乾擾,輕鬆度蜜月,哪知道她隻考慮到了謝晚的名氣,卻忘了這張該死的臉。打度蜜月開始,謝晚身邊就沒消停過,招蜂引蝶一詞簡直為他量身定做。“什麼原因?”謝晚被弄得發癢,攥住陸裴的手腕,把人帶進懷裡。“因為你長得太好看啊。”陸裴趴在他胸口,笑說。往後的兩天,隻要有人請謝晚擰瓶蓋,謝晚一縷矜持笑笑,道:“我柔弱,讓我老婆代勞。”臉皮薄的當時就尷尬的走了。回到臨城沒休息兩天,陸裴就開始在研究所上班了。研究所也挺趕潮流,人人都開了個微博,說是要宣傳科研工作,方便交流,陸裴也在所長的要求下進行了微博認證。認證通過的當天,又紅又專的所長還下發了通知,讓陸裴跟所裡其他人用一套頭像。陸裴當時沒在意,就答應了下來,換過之後,看著自己那個飄揚著五星紅旗的頭像,真想一頭撞死。自從跟謝晚結婚的消息發布之後,陸裴現在也算是個有幾十萬粉絲的微博大V,換了個頭像已經能引起很大騷動了。一時間嗎,評論區已經成了歌頌國家的舞台,一個個段子編的飛起,一個上午過去,陸裴換頭像的話題已經摸到熱搜尾巴了。陸裴給所長打了個電話,想問問能不能把頭像換回去,所長義正言辭的把她訓了一頓,還特彆嚴肅的問:“你不愛國?”陸裴惶恐:“愛。”所長:“那你是覺得國旗不好看?”陸裴:“太美了。”所長:“那你為什麼要換?”陸裴:“我說過要換嗎?不記得了。”掛了電話,陸裴踹了一旁笑出打鳴音的謝晚一腳:“再笑你也給我換頭像!”謝晚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要不是怕被有心之人說她消費國旗,陸裴真要把謝晚的頭像也換成國旗了。但謝晚的頭像最終還是換了,還引起大眾一陣狂笑。原先的個人照換成了一個木魚,上邊還提著兩行霸氣草書:“存天理,滅人欲”。上訪談節目的時候還被問到這個事,謝晚處變不驚,淡淡道:“老婆換的,我能怎樣?”隔屏灑了觀眾滿嘴狗糧。在研究所上班沒大學裡麵那麼隨意,早晚都卡時間,能按時下班就不錯了,回來也是一大堆的問題要弄,陸裴經常忙到深夜,更有甚之通宵。婚禮之後,謝晚又開始滿世界的跑通告,但這擋不住他有一顆想回家的心,可每次回來,陸裴不是加班就是在家整理數據,蜜月期一日好幾次,蜜月後一次都沒。“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被冷落一個月的謝晚終於受不了了。這天,謝晚開完《千秋》的電影發布會,立刻趕回臨城,雖然是要拿出氣勢好好談一談,但謝晚還是先乖乖做了晚飯,有什麼話吃完再說。七點,陸裴沒回來。應該是在加班,畢竟換了工作之後經常加班,謝晚是知道的。九點,陸裴還沒回來。謝晚心裡有點發慌,腹誹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不放心,還是給陸裴打了個電話,沒人接,連打了好幾個,儘皆如此。陸裴跟謝成文不一樣,隻要看到自己的電話打進,不管有沒有時間,都會接通說一句的,從來沒出現過幾通電話下去都沒接的情況。謝晚坐立難安,抓起外套直接開車去了研究所。研究所門口查通行證,非閒雜人員不得入內。謝晚直接被攔在了大門外。他焦急道:“能不能麻煩您通知一下陸裴?就是凝聚態部門的陸裴。”門衛一臉疑惑:“通知可以,但是凝聚態部門有兩個陸裴,還都是新入職的,不知道您找哪位。”“個子高高的,長得很漂亮。”謝晚比了比。門衛恍然,翻了翻登記手冊:“是負責時間晶……體跟超導的那個陸裴?”見謝晚連連點頭,門衛一臉不好意思道:“一個小時前她被送醫院了。”謝晚感覺耳朵轟的一聲,整個顱腔都震顫了,他抓著保安室的門框,眼中眥著紅血絲:“她怎麼了?送去哪家醫院了?”一輛車停在研究所門口,車上下來兩個男人。門衛正要說不知道,一見那兩個人,立馬指著道:“就是他們送人去的醫院,你快去問問吧。”謝晚回頭,兩人正朝這邊走。“待會你一個人把手機給她送去就成,這邊工作還堆著,我得趕緊掃尾。”一人說。另一人點點頭:“成,對了,聽說陸裴結婚了,要不要給她老公打個電話。”話音不落,視線就被一道人影擋住。“阿裴怎麼了?”那人一看謝晚,感覺有點麵熟,好像是哪個明星,指著他結巴半天:“你你你是……誰?”“你跟謝晚長得好像啊,怎麼,你認識陸裴?”另一人問。“我是陸裴丈夫,她怎麼了?”謝晚聲音發抖。那人張了張嘴:“你就是陸裴老公啊,她沒啥大事,就是這幾天加班太凶,胃病犯了,然後引起了一係列並發症,你放心已經送醫院了,就在市中心醫院,不過現在還昏迷著,你要不先過去看看吧。”謝晚匆匆跟兩人道了謝,剛要走,被另一人攔住:“那個手機,陸裴的手機落這裡了,你給她帶過去吧。”謝晚拿了手機,立刻驅車趕往市中心醫院。“謝老師?”張教授打完熱水,一拐彎就看見謝晚從電梯口出來。謝晚不大記人,現在滿腦子都是陸裴,也沒心思回憶:“有事待會兒說。”“我姓張,是陸教授,哦不,陸裴的前同事,您是來看她的吧。”看見謝晚推門而進,張教授也跟上了。謝晚胡亂嗯了聲,開門瞬間就衝到了陸裴病床邊。張教授尷尬的笑了聲:“還昏迷著,醫生說還要一會兒才醒。”確認陸裴沒事,謝晚才有精力跟張教授說話:“剛才一直是您陪著她?”原本心涼的張教授一時受寵若驚:“是,今天帶班上的本科生來研究所參觀,剛好碰見陸裴犯胃病,就搭了把手。”謝晚認真的道了謝。謝晚一路趕來,風塵仆仆,張教授貼心的遞了杯熱水:“那個不是我說啊,謝老師你真是有點疏忽。”謝晚捧著水杯,抬頭:“怎麼說?”張教授看了陸裴一眼:“陸裴一直都有胃病,還挺嚴重的,身體一透支,再加上三餐不均,就特彆容易犯,還記得她剛來學校那會兒,為了不讓劉院長失望,每天加班加點,雖然短期內研究進展推進了一大步,徹底在院裡站穩了腳跟,但身子也熬乾了,病了一個月才好。打那往後,劉院長再也不讓她加班了。謝老師您應該時常提醒她一下的,她這個人,一天不說就忘。”謝晚詫然:“我……不知道、這些。”張教授納罕:“這您都不知道?”問完,張教授又自駁道:“也是,不怪您。陸裴跟彆人不太一樣,一有個小病小痛就喜歡吵吵嚷嚷,但真撞上嚴重的,卻是嬉皮笑臉,不看化驗單都沒人知道。”送走了張教授,謝晚獨坐在病床邊,定睛看著尚處於昏睡的陸裴,心疼,且自責。昏迷再加上睡覺,陸裴第二天早上才醒,謝晚還趴在她身上睡著,她不敢亂動,好不容易等到謝晚睜眼,下半身都麻了。謝晚揉揉眼睛:“阿裴你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陸裴眼睛往下一瞟:“腿。”“欸!”謝晚一愣,旋即慌張起來,“是不是昨天昏倒的時候撞到了?”說著就要掀開被子檢查,被陸裴一把按住,笑道:“你在我腿上趴了一宿,還不興我腿麻嗎?”謝晚一顆心突然放下,兩手伸進被子:“我給你捏捏。”手剛搭到陸裴腿上,就聽陸裴道:“不用捏,抱一下吧。”謝晚怔然:“抱?”“我不就犯了個胃病嘛,把你都嚇成傻子了,哈哈哈,我隻是要你抱我上廁所。”陸裴說,“要知道我為了等你醒,活活憋了三個小時了,再不上廁所,我就要轉房去泌尿科了。”上完廁所回來,謝晚遵醫囑給陸裴買了清淡養胃的粥。“什麼味兒啊。”陸裴喝了一口,吐了一半。“我知道你不喜歡喝這種,但醫生說喝點這個好的快。”謝晚哄道。陸裴一臉嫌棄:“都是白粥,怎麼跟你做的差那麼遠。”謝晚失笑:“乖,先將就一下,多少喝兩口,吊完這瓶兒我們就回家了,回家我給你做。”好說歹說,陸裴才喝了小半碗。因為身體原因,陸裴請了三天假,這三天謝晚把通告也推了,專心在家照顧陸裴。回到家,謝晚立刻煮了碗粥,一邊喂陸裴一邊道:“你有胃病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告訴你胃病就好了?”陸裴眼下嘴裡的粥,一挑眉。謝晚翻了個白眼,自己吃了一口粥,然後按著陸裴的頭送進了她的嘴裡,臨了還舔了下陸裴唇角:“我不管,你就算頭皮癢一下我都要知道。”“那我掉片頭皮屑要不要給你彙報一下?”陸裴一笑,還挺享受嘴對嘴投喂的方式。“你不嫌麻煩的話,我很樂意。”謝晚開心道。三天的假期很快過去了,送陸裴上班時,謝晚依舊念叨著:“不要那麼拚,身體最重要,你彆忘了昨天答應我,以後不獻身祖國了改投我了。”陸裴手指圈了個OK,極其開心的揮手送影帝:“知道了知道了,囉哩吧嗦的跟個老媽子似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謝晚先生的私有物品,行了行了快走吧,錯過飛機放了雜誌社鴿子,明天又該上頭條了。”假期歸來,陸裴看著辦公桌上那一遝子精致卡片,這麼土的祝福套路她竟然感覺還挺暖心!還沒來得及跟同事道謝,剛拿起一張就聽一人道:“我剛知道你就是網上那個跟影帝結婚的陸裴,我的天!你手裡拿的那張卡片就是我的,我妹是謝晚的腦殘粉,你帶回去給簽個名兒唄。”緊接著,另一人道:“下邊那張綠色的是我的,麻煩給我簽的卡哇伊一點,嘿嘿,我女朋友喜歡二次元。”“二次元?”陸裴皺眉。那人哈哈一笑:“是啊,謝晚不是給那個叫啥,我忘了,反正給一個動漫配過音,我女朋友最喜歡那個角色了。”“那張紫色的是我的。”“小豬形狀那張是我的,彆記錯啊。”……“簽毛線啊簽,”陸裴挑眉,“真是一群白眼兒狼,我剛病完回來不知道問候我,一個個淨想著我老公的簽名兒,你們可真有臉。”話是這麼說,但陸裴還是把那堆卡片收進包裡了,然後把文獻卷成筒,一人砸了下腦袋。謝晚這次通告連著,時間比較長,陸裴前段時間悶頭工作,提前完成了計劃,一閒下來就跟所裡請了假,準備去探班。事先沒告訴謝晚,打算給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