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奇做了早飯——這在他的婚姻生活中等同於念了6遍“萬福瑪利亞”。聽到後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時,他開始將食物盛到盤子裡。“這是什麼?”迪亞娜像陣風一樣走進廚房,帶進一股新鮮空氣。由於晨跑她的臉頰變得紅撲撲的;她摘掉戈爾特斯風帽,露出汗濕的金黃色馬尾辮。她看上去簡直是健康俱樂部的一幅活廣告。他向她微笑著,“是懺悔。”“昨晚上我甚至沒有聽到你回家。”“我在小書房睡的。太晚了。我不想吵醒你。”“嗯。”她還在原地小跑做些放鬆運動,跑鞋踩在瓷磚上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吃飯前我還有時間衝個涼嗎?”“恐怕不行了。”他端著盤子穿過餐廳,走到外麵玻璃長廊上——那是迪亞娜在這個家裡最喜歡的空間。本來是很大的一個地方,但是因為種滿了蕨類植物、棕櫚樹和其他一些開花的植物而顯得擁擠。那裡的空氣厚重潮濕,聞上去有一股濕潤的泥土的味道。米奇特討厭這種氣味。“哦,這太貼心啦,米切爾。”迪亞娜在鐵藝餐桌前坐下來,欣賞著餐盤。一個菠菜煎蛋卷放在有凹槽的鬆軟糕點裡,冰梨上麵撒了巴馬乾酪,還有排列成扇形的草莓。“你肯定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我們是不是還要做愛啊?”他看上去肯定是嚇了一跳,因為她將一塊梨子叉進嘴裡的時候笑了一下,然後舉起杯子說:“請倒半杯。”“那幅新畫畫得怎麼樣了?”“很糟糕。如果今天還沒有什麼進展的話,我就把它從畫展中取消掉。”“哦,對不起。”“彆傻了。這又不是你的錯,不是嗎?再說了,多一幅畫少一幅畫對整個畫展根本沒有影響。這味道太特彆了!肉豆蔻?”“對。”他把餐叉倒著放在盤子邊上,暗示著實際上並不存在的侍者。他一點都不餓,還沒有從她剛才說的有關性的話題中回過神來。“我找不到奶酪。”“實際上有5塊奶酪。”她揮著餐叉對最後一塊蛋卷緊追不放,銀器刮著瓷器發出聲響。“你真的很擅長這個。你真應該公布真相,為你的朋友們做飯吃。”他的杯子碰到茶碟,“為什麼這麼說?”她抬起頭,一臉的無辜,“我說什麼了?”“稱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是我倆的朋友,不僅僅是我自己的。”“哦,我是這麼說的嗎?我沒有彆的意思。隻不過是因為你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一些……”她的目光遊移不定,直到最後鎖定在他的盤子上,“你不會把這麼好吃的東西浪費掉吧?”他瞪了她好一會兒,要不是這個該死的房間裡這麼熱、這麼擠,他真想揪著這個問題不放。看到他的臉時,她立刻皺起眉來。上帝,他那是什麼表情啊?她都看到了什麼?“請,”他趕緊說,“彆客氣。我做飯的時候吃了一些。”他真想跑開,跑出這個房間,跑出這座房屋,但是他強迫自己坐在那裡保持微笑,直到她彎了彎嘴角給了他一個不確定的回答。他靜靜地看著她將兩份早餐通通消滅掉。這真的很神奇。她食量大得驚人,卻能保持完美身材,體重不會多出一磅,也不會少出一磅。利用這一點。給她些什麼吧。你欠她那麼多。“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迪亞娜。”他又擺出一個適度的微笑,“要是我告訴安妮今天早上你都吃了些什麼,她肯定會殺了你。”她放聲大笑,險些嚇著他。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或許安妮應該開始跑步了。說到這個,你們都應該運動了。整天呆在那個小閣樓上,傻傻地坐在電腦屏幕前真的太不健康了。”“我們時不時也會休息一下。羅德拉納蹬自行車、做瑜伽,格蕾絲舉重……”“她還舉重?這個我倒不知道。”“或許那是因為你很少見到她。”“我已經在努力保持聯絡了。在洛杉磯,畫展一結束,我立刻給她打電話,不是嗎?我們聊得很開心。”“那就多給她打打電話。到市裡來共進午餐。她會喜歡這個的。”“你說得對。這次畫展一結束,我就去做。”她喝著咖啡,翻開盤子左側的報紙,“嗯,股市昨天跌了。”米奇往後推開椅子。該走了。“哦,上帝!”“怎麼了?”“我真不想在清晨喝咖啡的時候讀這種東西。”“哪種東西?”她將報紙遞給他,還厭惡地抖了抖手腕,“這年頭真是沒有好報紙了。所有的報紙現在都像是花邊小報,每一個恐怖的細節都講得清清楚楚……”她或許還往下說了什麼事情,或許沒有,反正米奇什麼都沒有聽到。他開始讀那篇膽敢冒犯了她的文章。他的眼睛快速地前後移動著,突然之間,整個人僵住了,臉上血色全無。“很可怕吧,是不是?”他朝她眨了眨眼睛,有那麼一會兒稀裡糊塗的,然後才想起來點點頭,“是的,很藏書網可怕。”“嗯,那我去洗澡了哦。”她從椅子上彈起來,在他頭頂上印下一個長長的吻,“謝謝你的早餐,親愛的。真是棒極了。”米奇將報紙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好,又用指甲壓了壓折縫。“不客氣。”他喃喃自語,但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迪亞娜已經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