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墓碑前的許諾(1 / 1)

致命遊戲 夏之虞汐 2065 字 4天前

公安醫院的診療室內,傳來一陣又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時而似人,時而似狗。雲哲隨著幾名司法鑒定專家走出來,摘下口罩對霍子心說,“從各種角度綜合判斷,嫌疑人確實患有精神分裂症。”幾位專家點頭,“這個病曆非常奇特,我們也沒見過。雲教授做了很詳細的臨場反應測試,確實是這麼個情況。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出具最終的精神鑒定結果。”霍子心五味雜陳,望向宋悠悠。宋悠悠極認真地看著雲哲,問道,“你確定嗎?”雲哲點頭,“確定。”宋悠悠點頭,“你看過了,那我就放心了。”言畢轉身就走,霍子心衝雲哲擺擺手,跟著就追了上去。一口氣追著宋悠悠到了外麵的,她正從停車場開了車要走,霍子心一個巴掌拍在引擎蓋上把她攔了下來。 “宋悠悠,你下來,我們把話說清楚。”自從對舒婉婷的精神鑒定申請產生了分歧,宋悠悠已經和霍子心冷戰了幾天了。霍子心讓老畢去說和,也被宋悠悠三言兩語打發了回來。“我一個堂堂公安局長,被你倆夾在中間兩頭受氣,這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畢羽哭笑不得,隻覺得這個局長做得不能再憋屈了。和宋悠悠從十八歲認識到今天,除了中間林琛犧牲那段時間,霍子心躲起來埋頭苦練不肯見人,他們還沒有發生過這麼嚴重的爭執。宋悠悠經曆了未婚夫慘死和流產的雙重打擊,向來明眸善睞的一個人,也消瘦憔悴了很多。霍子心攔住她,開口便是打算向她道歉的。不等她開口,隻見宋悠悠副駕駛的車門徐徐打開,“上車。”霍子心屁股才坐到座椅上,正要把自己搜腸刮肚的求和的話倒出來,宋悠悠卻先說,“舒婉婷的事,是我的判斷不準確。”“像她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是裝瘋,將來再進入到社會中,還是從你我手中滑出去的,這種後果,我們承擔不起。我隻是想以防萬一。”霍子心怔怔地,“原來,你真的不是因為賀天明……”宋悠悠給她一個大白眼,“這是第二次了,彆人懷疑我也就罷了,連你也理解不了我?”霍子心說,“上次省廳的專案組在局裡,我是做樣子的,我向警徽發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是在舒婉婷的鑒定上,我確實是以為,是跟賀天明有關係。”宋悠悠把頭扭向一邊,“舒婉婷手底下六條人命,算上重傷的陸澤言,法律拿他沒辦法,著實不公平。但作為受害者家屬,同時又是警務人員,這是我必須麵對的事實。我的職業操守,還不至於讓我枉顧法紀,顛倒黑白。”霍子心認真地看著她,覺得今天的宋悠悠整個人都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她今天穿了一身灰色亞麻的職業裝,超細高跟尖頭鞋,嘴唇塗的是複古梅子紅,少了平時的嫵媚風情,更顯得成熟乾練。雖然麵有疲態,但眸子裡的精氣神並沒有減少。霍子心有些觸動,柔聲說,“悠悠,我以為,你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走出來,真好!”宋悠悠挑眉自嘲,“怎麼,以為我被打趴下了就爬不起來了嗎?我知道外麵怎麼說我的,有的見我豪門夢碎幸災樂禍,有的說我才是幕後凶手,還有說我被賀天明拋棄被逼流產身患艾滋的。說什麼的都有,聽幾句閒話,我從此一蹶不振了?你是對我有什麼誤解。”“我說的不是這個。流言蜚語,對宋悠悠來說算的了什麼。我唯一擔心的是,賀天明的死,會影響你對未來的信心,還有……對這份職業的堅持。”“怎麼,你難道以為,我會一朝被蛇咬,再也不戀愛?追老娘的人都要從這裡排到沅江邊上去了,那我豈不是很虧!至於舒婉婷這件事,交給司法來裁決吧,再好的法律,也防不住所有的惡人。”宋悠悠繼續說,“賀天明和我談戀愛的時候,雖然三心二意的,手腳也不乾淨,但我還是願意相信,我們彼此都是付出過真感情的。這個時候我再糾纏著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又有什麼意義呢?他人都不在了,我不想再記著不愉快的事,給彼此都隻留下美好的想象空間吧。”宋悠悠對霍子心眨眼,“子心,我跟你說,做人最重要的是,永遠不要往後看,要向前看。而你,就是太喜歡往後看了。再美好的回憶,也隻是你頭腦裡的一段腦電波而已,變不成現實,你隻是在自我感動而已。”在這一刻,霍子心明白了,為什麼一樣是做著遊走在生死之間的工作,宋悠悠的笑容遠比自己明媚,還總是有不同的人花團錦簇地環繞著在她身邊,百般寵愛。宋悠悠的身上有一種柔中帶剛的力量,在風情萬種的外表下,她有一顆不亞於任何男性的堅強的心。見霍子心想得出神,宋悠悠抓住機會發問,“我去看過陸澤言幾次,他爸媽一直問你為什麼沒去看他。我看那小子表情不好看,就說你是案子纏身太忙,托我幫忙去瞅一眼。我想知道,人家陸澤言為幫你破案,可是差不多把命都豁出去了,你怎麼反而把彆人晾在一邊了?”霍子心把陸澤言一個月前在病房裡告訴她的事情,跟宋悠悠複述了一遍。宋悠悠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的表情千轉百回,令人玩味。霍子心無語,“你不覺得很意外嗎?陸澤言那麼一個吊兒郎當的人,居然有這麼離奇的身世,還向我們隱瞞了這麼久。難怪他一直說,他可能天生就有反社會人格的基因,和變態殺手總是能夠心靈相通。”陸鳴作為晝魘連環殺人案中新發現的一條線索,霍子心自然要想一切辦法去查。隻是當年的卷宗和負責偵辦的人大多已經很難尋訪,現在人體快遞案已經結案,她騰出手來,還打算拉上宋悠悠一起去好好查下這個案子。很顯然宋悠悠在琢磨的和她並不是一件事,她嘰裡咕嚕地比劃了半天,猛地一拍霍子心,“我還在那兒苦口婆心,讓你早點忘記過去的陰霾,沒成想,你早已經往前走了一大步了。”霍子心很迷茫,“你在說什麼?”宋悠悠笑得張揚,“你這種視破案如命的人,從陸澤言這裡挖到了他爸爸這條線,不僅沒有第一時間追著他查下去,反而忍著一個月不碰這條大魚。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為……為什麼?”霍子心突然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好像也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這一個月,時常都會想起陸澤言,卻再也不想去醫院看望他,甚至路過醫院,都想繞道走。如果今天不是雲哲說需要醫院的儀器才能確診,她是萬萬不想踏入醫院大門的。“你不就是生氣,他一開始巴巴地追著你,舍生忘死地替你破案,並不是真的對你有意思,而是想從你身上打聽出他爸爸的事兒嗎?”宋悠悠不愧是情場老手,分析起來一針見血,“你被他打動,可能正要,或者你已經動了心思了,他突然告訴你,事情不是那麼單純,其實他一開始是彆有用心的……你的感覺是不是,原來所謂的一往情深都是假的,感覺自己特彆自作多情,特彆討厭他?這就對了!”宋悠悠打開車門,指著住院部大樓陸澤言住的那棟,“子心,可以不忘掉過去,但更要珍惜眼前。我和賀天明,如果懂得這個道理,也許不會走到這一步。對你來說,一切都來得及,該要麵對的,彆逃避。”鬼使神差地,霍子心來到了特護病房所在的樓層。沿著長長的通道走過去,陸澤言那天就是這樣,一身是血地被推向手術室的。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去找陸澤言該說什麼做什麼?霍子心心裡有無數個問號,隻覺得手腳大腦好像都不是自己的,無形中有一雙手,拉著她往前走,停留在一間病房門口,抬頭一看,正是陸澤言住的那間。霍子心向往後退,正在整理床位的護士已經看見了她,盈盈一笑,“來看陸澤言?”“嗯……”霍子心沉吟著。“他出去了,你可以晚一點再來。”“他去哪兒了?他現在已經可以出院活動了嗎?”“他還沒有拆線,原則上是不可以的。但是這人太能纏人了,我們都禁不起他的軟磨硬泡,準了他半天假。”這人撿回來一條命,果然是在醫院,也不能消停的。自然而然地,霍子心問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這他沒有說……”護士想起了什麼,不過他是用我的手機叫的車,你需要嗎,我幫你看一下?”護士遞過她的手機,霍子心看著打車軟件上最新訂單裡的目的地,眸子一緊。“公安英烈公墓。”霍子心停了車以後一路小跑上山,陸澤言果然在那兒。他正緩慢地直起身來,在林琛的墓前點了一支煙,同時給自己也點了一支。林琛走後,霍子心這是第一次到他的墓前。過於想念,就變成了不敢相見。看似堅強,是因為連麵對的勇氣也沒有。墓碑上貼著林琛的黑白照片,那是他考上警察學院那天拍的。時光荏苒,林琛卻好像從未老去,還是那個英姿勃發的少年,也正嚴肅而平靜地看著她。霍子心迎著照片上的目光,輕輕地觸碰著墓碑上的名字,也意識到重逢並並沒有這十年來想象的那麼可怕。她立正站定,向林琛敬了一個禮。作為愛人,作為戰友,她一定會抓到晝魘,解開十年前的生死之謎,無論那個惡魔躲在何處。陸澤言自顧自地站著,煙霧纏繞著他眼底的深沉和憂鬱,變成了一個有些陌生的陸澤言。白色的煙氣和林琛墓前燃燒的那支緩緩相接,像是隔著生死的一場無聲對話。陸澤言被嗆得咳了兩聲,霍子心一把奪過來剩下的那半截,“小屁孩不會抽煙彆裝。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一個月不見,陸澤言清瘦了許多,顯得越發高大。半長的頭發微卷堆在頭頂,像隻綿羊。他裝模作樣地吐出最後一個煙圈,“我想來找前輩討教一下,他當年都是怎麼俘獲美人心的啊。”“這是英烈公墓,彆在這兒搗亂,跟我回去。”霍子心抓住陸澤言的胳膊,又要像抓一條大狗般把他拎起來。陸澤言紋絲不動,突然說,“我爸,晝魘,林琛,到底有什麼關係,你會和我一起查出來嗎?”“嗯。”霍子心觸摸到他的手臂冰涼,沒來由地不耐煩,“快點,我送你回醫院。”下山的步伐略大,陸澤言表情苦楚,齜牙咧嘴。霍子心搖搖頭,“就你這點本身,也敢去抓變態女殺手,服氣了。”她拽過陸澤言的一條胳膊,嬌小的霍子心成了他的一根拐棍,“慢慢走。”陸澤言低頭去看她,麵上有兩片潮紅,脖子上的紫色血管隨著喘息起伏,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下山,極其認真。陸澤言感覺到了不尋常,嘴角扯起一絲壞笑,“霍大隊長,你這是……不生氣了嗎?”“生氣,我哪有生氣過。”哪怕到了最後關頭,我霍子心絕對不能認輸。“那……我們的約定還算數嗎?”他指的是契約戀人這件事。“無效。”霍子心仍是低著頭,和他拉扯著走了幾步,才停了下來。“也許,我可以再往前,試試和你多走幾步。”霍子心抬起頭來望著陸澤言,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神情,眼睛裡亮晶晶的。“不過,如果以後我們覺得不合適分手了,你得保證……”“保證不能影響查案。”陸澤言就知道,霍子心會怎麼說。“好,我答應你。”陸澤言才不管那麼多,小心翼翼地彎下腰來,輕輕地吻了一下霍子心的眼睛。霍子心像觸電樣,渾身一麻,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樣的決定。再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比剛才更密集的輕吻落了下來。上次表白是在雲島上的死人堆旁邊,這是……居然是在公墓門口。太“浪漫”了……霍子心這樣想著,輕輕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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