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慘叫過後,有個人匆匆趕來,彎腰摟住小女孩,緊接著打開了天花板的大燈。“幺幺,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呀?”“媽媽,我餓了……”幺幺有些癡癡地望著餐桌上殘留的小食。小柯抱歉地搓搓手,“這是我女兒,還沒上學所以我平常就帶她在島上住著。實在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所謂的女鬼是一個長得秀氣可愛還會眨巴眼的小娃娃,失態的采兒窘了。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姐姐嚇到你了。這孩子我們上次來那會兒剛學會走路,沒想到長這麼大了……”小柯把女兒帶到廚房去弄吃的了,小喬提出了一個浪漫的提議,“明早五點我想去山頂拍日出,有一起的嗎?”霍子心他們前一陣為了宿舍陳屍案晝夜顛倒,對早起自然是沒有興趣。那對戶外夫妻也搖頭,“我們以前登山常看日出,膩了。”鄭律師表示起不來,連帶著小喬的三個同伴也開始擺手,“今晚都喝了不少,早上多半起不來,文藝青年,要不就算了吧?”小喬哼了一聲,“切,來之前都說的好好的,要去拍日出大片呢。你們不去,我自己去。”“不去……”周胖子開始口齒不清,索性趴在桌子上睡下,不多時就響起了鼾聲。“怪了哈,今晚這小子這麼快就醉了。”小喬微皺了眉,“那要不今晚就到此為止,咱們明晚再續。我就先帶他上去了。鄭律師也站起來,“你一個人怕是搞不定,我幫你扶他上樓。”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十二點,一乾人解散了各自回房。三對年輕人是最早預定的,都和葉老板一起住在視野最好的三樓。鄭律師住在賀天明房間隔壁的202,緊挨著小柯母女。走到二樓樓梯口分彆,賀天明纏著宋悠悠兩人如連體嬰般地倚在門上,衝陸澤言擠擠眼,“春宵珍貴,但要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啊!”言下之意,他們隻有對陸澤言有點擔心,一點不著急霍子心的安危。出於職業習慣,霍子心平時都滴酒不沾,難得被一群年輕人的活力所感染,也跟著喝了不少。酒後微醺的霍子心臉上飛出兩片緋雲,進房間後她坐在露台上,想就著海風醒醒酒。空中隻有一輪孤獨的月,隻照的清眼前。遠處黑夜的海麵上,煙波浩渺,沒有任何船隻或燈塔的光亮,隻看得見一重接一重的黑浪,在咆哮嘶吼。偌大的雲島上,隻有雲肆這一處建築裡亮著燈,萬籟俱寂,更顯出這燈火裡的人煙氣。有多久沒有過過這人間的日子了。霍子心腦海中突然出現這樣的念頭。陸澤言走過來,見霍子心身披月光,眼睛裡帶了醉意迷蒙,更是可愛。他衝他晃晃手裡的酒瓶,“你看我拿了什麼好東西。”霍子心摸摸頭發,挑眉道,“怎麼,彆的方麵都輸給我,想在喝酒這事兒上,贏我一回?”陸澤言把酒瓶往前一放,“我就想看看,霍刑警,有沒有什麼事是不敢的。”她挑釁地勾勾手指頭,“來。”這好像是陸澤言第一次見霍子心笑。許是壓抑久了,需要酒精的催化才能有一絲放縱,陸澤言也覺得今晚的烈酒極為甘甜。不知道過了多久,中途陸澤言又到一樓大廳裡取了兩次酒。直到月色都淡了,兩人麵前的空瓶七倒八歪的,才算儘了興。霍子心已經有些迷糊,陸澤言反而更清醒一些。他見她醉眼惺忪,唇角保持著笑意,心裡有股暖流在汩汩地流動。他靠過去,望著她,“誰輸了?”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叫陸澤言忍不住想吻她。他還沒有失了分寸,隻是又靠近了一些,慢慢低下頭來,接近那好看的眼睛,感受著她的吐息。霍子心嘻嘻笑著,拍著他的肩,“反正我是不會輸的,晝魘,他輸。”這兩個字阻止了陸澤言。他靜了靜,把霍子心垂下來的碎發攏了攏,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許久才說,“活成替身,就真的這麼讓你好過嗎?”霍子心沒再聽見他的話,而是就保持這個姿勢,呼呼地睡了過去。這一夜睡的深沉,醒來已經接近中午。陸澤言睜開眼,旁邊的霍子心蜷縮在床另一頭,彎腰抱膝像隻窩著的貓兒,被子也好好地蓋在霍子心一個人身上。和賀天明宋悠悠四個人的微信群裡彈出了幾十條信息,都是重複的問題:“還沒起來?昨晚很累嗎?快起來啊,葉老板去海邊釣了一車的魚,中午吃海鮮!”他狠狠心,學著馬克他們的口氣,“心爺,有案子!”這幾個字比鬨鐘還靈驗,霍子心猛地醒來,起身就要往外跑,“哪裡的案子?一頓午飯的時間,霍子心在問了N遍,“真的沒有案子?”宋悠悠打趣陸澤言,“你開什麼玩笑不好,拿這個說事,她沒有當場毆打你算給你麵子。”賀天明也跟著起哄,“子心是個很警覺的人,需要這種方式叫早,可見昨晚你倆有多累了!”霍子心斜睨了他一眼,“賀天明,下個月婚禮還想不想辦了?”這說到賀天明的要害處了,他笑嘻嘻地,“辦,肯定要辦!老婆的伴娘我可吃罪不起,我閉嘴我閉嘴。”這時候周以涵帶著兩個女孩從外麵回來了。他在餐廳裡打量了一圈,問白羽,“小喬還沒回來嗎?”“小喬先生嗎?我上午從碼頭回來一直在這裡,沒見到他人,還以為和你們在一起。”白羽認真地說。“我們三個人出去瞎逛,路上給他打電話,想問他看完日出回來走到哪兒了,要不要找個地方會合。但電話一直打不通,轉了好大一圈也沒遇見人,還以為他已經回來了。”采兒爬山也不能忘記漂亮,穿著高跟鞋走了這麼久,坐下來捶腿,“周胖子你再給他多打一個,看他死哪兒去了。”“除了雲肆附近,手機沒有信號是經常的,多半打不通。”葉老板特意給他們留了飯,招呼三個人先坐下來吃飯,霍子心他們在賀天明的帶領下到海邊轉了轉。等到這頓午飯結束已經下午兩點過了,采兒把餐桌上堆成山的蝦蟹外殼拍下來,還拉著莊雯賣萌自拍,再把照片上傳微博上。打打鬨鬨一直到了快五點鐘,天氣逐漸變得有些陰沉,喬智還沒有回來,電話也始終打不通。周以涵有些納悶,“這出海去看日出也該回來了,他該不會有什麼急事走了,沒有跟我們說?”采兒想了想,“不會吧!能有什麼事,再說他就是要走,也會跟我們說一聲才對。”白羽聽了他們的對話,主動說,“今天白天阿水是在往島上接送客人呢,我問問他,小喬先生有沒有坐船。但是阿水不太會用手機,回複可能會慢一些。”晚餐前白羽捎來了消息,“問過阿水了,喬先生沒有乘船,所以人肯定還在島上。”“我估計也是。下午回房間,他背包還在房間裡,我就想他肯定不可能自己回去了。可是這整整一天了,人在哪兒呢?”周胖子皺起了眉頭。霍子心一行四人剛好從外麵回來,最後這句話引起了她警覺,問道,“小喬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啊。彆說去看日出了,這會兒日落都該看完回來了,好好的人去哪兒了呢?”寧采兒圓眼大睜,“這天都黑了,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應該不會。”葉辛從三樓下來,“這幾年成立了自然保護區,除了遊客,還經常有科考學者上岸,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麼事情。”正討論著外出探險的程氏夫婦回來了。兩人都是從頭到腳的專業戶外設備,登山鞋上全是泥,疲憊又興奮。采兒問趕緊問道,“哥哥姐姐,你們今天在山裡,有沒有碰見小喬?”“白天倒是遇見不少遊客,但是沒有見到那位文藝小哥。”他們這才發現昨天餐桌上的十一個人,現在少了一個。“真是奇了怪了……”莊雯一直寡言少語,這時也不禁泛起了嘀咕。“先吃吧,邊吃邊等。”鄭律師舉起了筷子,笑嗬嗬地,“也許吃著吃著就回來了。”然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小喬都沒有出現。小喬失蹤的消息是由白羽轉達的。幺幺後半夜發起了高燒,小柯請假帶她到主島的診所看病去了。葉辛需要親自采購些東西,便也跟小柯一起坐阿水的船離島了,留下了白羽招呼霍子心他們。“那三個小喬先生的同伴一早就上山找人了,鄭律師看他們著急,也跟著去幫忙了。”白羽不急不躁地描述著。霍子心覺得這事有些古怪,說,“他們走的是哪個方向?”白羽指著島上與雲肆相反的方向,那裡是雲島上最高的山。“看日出的話,應該是在山頂,他們四個人往那邊去了。”看霍子心的神情,賀天明知道今天的日光浴又不可能了。但有宋悠悠在,他也不好發作,也表示願意去山上尋人。陸澤言想到熟悉地形的程氏夫婦能夠幫上忙,又問白羽他們的去處,白羽說,“昨晚睡前聽程先生說,他們昨天累狠了,今天不想出去了,在房間裡歇一歇。”“那如果等下他們起來了,我們還沒回來,就麻煩你找他們幫忙,也一起到山上找找。”懷著找人的目的,原本旖旎的風光變得索然無味。霍子心走在前麵開路,賀天明三個跟在後麵,越往海拔高的地方走,植被就越發密集。正午時分他們在山頂遇到了鄭律師、寧采兒和莊雯,躲在山頂的樹蔭下麵,空礦泉水瓶子散了一地。寧采兒臉上的妝已經花了,頗為急躁地,“警察姐姐,你來了正好,我們覺得喬智可能出事了。”陸澤言是最後一個爬到山頂的,他一眼望去,問,“怎麼隻有你們三個,周胖子呢?”“這山上的路七拐八拐,還有很多岔路。為了節約時間,我們四個人分頭找了,約好了12點在山頂彙合,周胖子還沒到。”陸澤言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這時候的太陽雖然毒辣,但霍子心看著那日頭上的雲彩,遠處的天際線壓著黑雲,燥熱的空氣裡有不安的氣流攪動。她讓鄭律師帶著兩個女孩下山,回頭對自己的人說,“趁天氣還不錯,我們得快點了。”兩個小時候後,他們在離山頂很遠的山坳裡發現了異常。最先發現問題的是賀天明。他趁四下無人,想跑到山崖邊的草叢裡上廁所。提褲子的時候賀天明看到從自己站的位置附近,有一溜直直往下的草被壓倒的痕跡。他狐疑地探出頭往下看,在山坳底部,有一隻穿著旅遊鞋的腳,姿勢詭異地扭曲著,明顯被折斷了,一動不動。“悠悠……”賀天明雖然有一個當法醫的未婚妻,平生卻是第一次看見死人,嚇得話都說不完整了。霍子心和宋悠悠一馬當先,兩個男的輔助,摸索著花了半小時,手腳並用地下到山崖下麵。屍體仰麵躺著,宋悠悠蹲下來把他翻過來,臉上一片凝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