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兒因為白日裡的事情，夜半的時候，躺在床上依舊睡不著，她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上的大梁，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冷月的場景。“我是真的喜歡他嗎？”她的眼睛看似死死盯著屋頂，實際視線卻沒有焦點。她身旁的巧沐聽到她在嘀嘀咕咕什麼，側身看著她，“醋兒，你在說什麼啊？”“啊，沒……沒說什麼。”醋兒急忙反駁著，她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忘記了自己身旁還躺著巧沐。醋兒看到了巧沐紅腫的手，急忙做起來，她仔細瞧著巧沐的手，“你這手怎麼這麼紅啊？”巧沐急忙把手抽了回來，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沒什麼啊……可能是天氣太冷了。”醋兒看到巧沐躲閃的眼神，感覺其中肯定藏著什麼秘密，她眼睛死死盯著巧沐的眼睛，“彆撒謊，現在天氣都回暖了，怎麼可能把手凍成這樣！”巧沐把手藏在身後，“醋兒，你就彆問了。”醋兒伸出手把巧沐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讓我看看！”巧沐拗不過醋兒，隻好把手攤開在醋兒麵前。醋兒剛才匆匆一眼，隻瞧見了巧沐紅腫的手，彆的沒看見，如今，巧沐直接把手擺在醋兒麵前，醋兒這才看見巧沐的手不但紅腫得像胡蘿卜一樣，上麵竟然還漲了一個個的小凍瘡。“你實話實說，你乾嘛去了？”醋兒的語氣裡滿滿都是嚴厲。巧沐不敢撒謊，她支支吾吾地說道：“洗衣服。”醋兒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這季家原本的衣服都是她洗，如今她外出賺錢，沒想到這洗衣服的事情竟然就落到了巧沐的身上，“你可是小姐啊，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粗活呢！”“哥哥動不得，李媽歲數也大了，娘親還要照顧父親，彆的活兒我也乾不了，就洗衣服還能乾點，你彆怪他們，是我自己想要幫家裡做點事情的，要不然我在家裡就成了吃白飯的了。”巧沐委屈地說道。巧沐的聲音像是一根羽毛在醋兒的腳底板撓著，輕輕柔柔的卻讓她心裡難受。“是不是李媽說什麼難聽的話了？”巧沐感受到醋兒抓著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她低下頭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醋兒鬆開抓著巧沐的手，起身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巧沐反手抓住醋兒的手腕，“醋兒，你彆去，求求你了，我本來沒做什麼活兒，現在你去找她，還顯得我抱怨！”醋兒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巧沐，“這惡婦天天閒的沒事在家裡挑撥，你堂堂季家小姐被她說的跑去洗衣服，這麼柔嫩的手成日裡泡在冷水裡，巧書一個季家少爺也聽進去了她的指桑罵槐，跑出去擺攤，我看這人不拾掇是不行了！”醋兒越說越氣，眼見著就往外衝，巧沐趕緊也從床上起來，穿上鞋子，跟了上去。醋兒打開南屋的門，就直接衝向北屋，“冷月，出來，抄家夥！”西屋的冷月聽到醋兒的呼喊聲，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他從大梁上跳了下來，從腰間拿出長刀，打開西屋的門，跟上醋兒的腳步，一同走到了北屋。醋兒走到北屋，隱忍著怒氣敲著門，約莫敲了十下，裡麵依舊沒有回應。巧沐從南屋出來，走到北屋，攔著醋兒，“醋兒，要不就這麼算了吧，不要替我出頭了。”北屋除了李媽外，還有季家老爺和季家夫人，醋兒忌憚著這二人，不想直接踹門，又見門裡始終無人開門，隻能忍著心中怒氣，轉身說道：“好，今日罷了，明日再和她算賬。”醋兒往自己屋子大約走了三步，突然北屋傳來了季夫人的聲音，“有什麼事情明早再說。”醋兒突然轉身，看向北屋，“我原本想要明早說，可是我還就想現在說了。”她走回北屋的門口，伸手敲著門，“夫人，我知道你在聽，你若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也不會不讓李媽來開門了。”巧沐上前拉扯著醋兒的衣角，想要讓醋兒彆說了，可醋兒的嘴巴卻一刻不停，“我敬夫人是季家主母，一直不和夫人發生正麵衝突，可是夫人不覺得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嗎？！”醋兒將自己的衣角從巧沐的手裡拽了出來，“現在這個院子就咱們幾個人，她都能使喚你女兒去洗衣服，這要是季家大院，她是不是吹幾個風，你就能把季家產業都給她啊！兒子和女兒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個她嗎？！”“醋兒彆說了！”巧沐喊道。醋兒衝著北屋喊道：“我偏要說，我知道你們都在聽，明天起，你們的衣服誰願意洗誰洗，反正巧沐不洗了，夫人這麼心疼李媽，那我們就每人分擔一點她的活兒啊，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誰也彆使喚誰！”季夫人在門裡把醋兒的話聽得極其清晰，她想要出去和醋兒理論一番，卻被李媽抓住了手，“醋兒姑娘現在為了季家在外麵奔波，要是和她發生了正麵衝突，她離開季家了，那得不償失，忍一忍吧，夫人替老奴受委屈了，這些恩德，老奴都記在心裡，老奴不用彆人理解，隻要夫人理解老奴就行。”季夫人被李媽勸住了，她坐在床榻邊上，“當年買這丫頭的時候，那販子還說這丫頭出身大戶人家，我當時還信了，今日一瞧，就是那鄉野丫頭，說的那話難聽死了，都不是人話！”“現在咱們還用得著她，先忍著吧，等到季家回到以前的位置，我們就給少爺說個真大戶小姐做正妻，晾著她！”李媽給季夫人出著主意。季夫人點了點頭。北屋裡沒有動靜，醋兒罵痛快了，就扯著巧沐回屋。“好了，沒事了，冷月你回去睡覺吧。”醋兒衝著冷月說道。冷月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回了屋。巧沐跟在醋兒的身後，“醋兒，我很謝謝你為我說話，但是明日你走了，我和李媽隻會相處得更尷尬。”醋兒牽著巧沐回了屋，把門關上，爬上床，“你以為我說帶你出去做生意隻是說說嗎，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一起在外麵，我看她還怎麼欺負你。”巧沐跟著醋兒爬上了床，她躺在醋兒身旁，“醋兒，謝謝你。”醋兒目光觸碰到巧沐的眼眸，看到了巧沐眼裡亮晶晶的淚花，她急忙起身，伸手幫巧沐擦去眼裡的淚水，“你怎麼哭了？”“因為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巧沐趴在醋兒的肩膀上抽泣著，“我懂事起，哥哥和父親就因為男女有彆，總是和我保持著距離，不愛和我說話，娘親又總是用各種規矩約束著我，總想我變成有名的大家閨秀，好嫁給好人家，給季家拓寬人際關係，沒有人真的喜歡我。“後來，娘親聽說有個大師收俗家女弟子，便把我送去，就為了給我鍍層光環，讓我好嫁人，我都知道。”醋兒想起當年自己被舅舅賣給人販子的時候，自己也是明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但是因為不願拆穿，所以隱忍著。她伸手拍打著巧沐的後背，“巧沐，你要記著，沒有人愛你，你就要學會自己愛自己，不要把疼愛這件事情讓給其他人，如果你一味地將這件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你會失望的，還不如學著自己去愛自己，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巧沐從醋兒的肩膀上離開，她看著醋兒，“我總覺得我什麼都不會，現在的確是個拖累。”醋兒用袖子擦了擦巧沐臉上的淚痕，“你要是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拖累，那你就是拖累，你要是覺得自己不是，那你就不是。”巧沐衝醋兒一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大院裡的男人喜歡你了，因為你勇敢善良還聰明！醋兒，所以你心裡到底喜歡的是誰啊？哥哥還是冷月啊？”這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雷，在醋兒的耳邊炸開，醋兒慌張地躺下，“你說什麼呢！”巧沐也跟著躺下，她往醋兒那邊擠了擠，“我也是女兒家，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我哥哥，你喜歡冷月，對不對？”醋兒感覺自己的臉滾燙，她沒有反駁，“我不知道。”“害羞就是喜歡。”巧沐在醋兒耳邊說著。醋兒背過身去，不去看巧沐，“你再說，我就不帶你出去了，讓你在家裡被欺負。”巧沐被醋兒嚇住了，半天沒說話，“那我不說了，你彆生氣啊。”醋兒轉過身來，看著巧沐被嚇住的樣子，忍不住笑著說道，“你保證不再說，我就帶你出去！”“好醋兒，我保證！”巧沐伸出四隻手指，並攏放在耳邊發誓。醋兒被她認真的樣子逗樂了，“嚇唬你的，趕緊睡吧，明天和我一起出去。”“好！”巧沐應著聲。巧沐閉上眼睛，唇瓣動了動，“醋兒，謝謝你。”醋兒嘴角微微上揚，“我們女人生下來的意義從來就不隻是生兒育女上，你既然不舒服了，就要證明給她們看，你缺少的隻是機會，若是給你足夠的機會，你做的不比男人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