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如醋兒所料,芸香閣人來人往,說書先生在醋兒交代的主要信息上添油加醋地這麼一說,所有人都被這場選花魁的大事所吸引了,接下來的幾日裡,大家口口相傳,將這件事情的神秘色彩更渲染了幾分。大家都期待著萬花樓的大賽,可在風口浪尖上的萬花樓卻依舊死死關著門,大家誰也不知道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讓許多好事的人跑去敲萬花樓的大門,然而裡麵的人早已接受到了醋兒的指揮,任何人敲門都不可開,即使對方出高價,也不可隨意開門。馬二娘最開始也不敢相信一切如醋兒所料一般火爆,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大批的人跑到萬花樓敲門,更有甚者出千金想要見一見二娘,提前看一場選拔大賽,然而所有人都被醋兒擋在了門外。醋兒表示既然是說好的全城人參加,就要做到一視同仁。二娘發現醋兒真的是個神人後,自然對醋兒言聽計從,也不敢隨意開門。醋兒請了一批物美價廉的畫師,將文竹的畫拓在小紙上,然後找了一幫小孩子去在大街上分發,說是偷偷從萬花樓裡流出來競選花魁姑娘們的畫像,還說得神秘兮兮的。十天內,萬花樓選花魁的這件事情極速發酵,裡麵的姑娘越不露臉,外麵的人越好奇,最後在萬花樓擺出台子的那天,春城幾乎是所有人都出動了,所有人都想要看看選花魁到底是怎麼選拔。萬花樓的打手們將台子團團圍住,以防來看熱鬨的人們上台搗亂。台子是用上好的紅木雕刻而成,台子邊緣是一簇一簇姹紫嫣紅的鮮花,兩側藏著看起來誘惑無比的暖色軟香羅,軟香羅用一串珍珠鏈子鎖著,看起來華麗無比。萬花樓裡姑娘們挨個抽簽確定了出場順序和分組後,按照順序在萬花樓大堂站好。每個姑娘臉上都戴著麵紗,但也難掩緊張的情緒,二娘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的樣子,心想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大家這麼鬥誌昂揚了,有精神頭的姑娘果真比喪氣的姑娘好看上許多。醋兒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等待著的人,她轉身對冷月說道:“我需要出去指點大家出場,你保護我。”“嗯。”醋兒推開門,在眾人目光中走了出去。那些人看到萬花樓的門開了,都抬著頭往裡麵巴望著,整個人都往前擠著,台子周圍的人往外推著,然而還是抵不住大家的熱情,整個台子被人團團圍住。冷月看台子外麵站滿了人,冷月怕醋兒被人擠沒了,一直伸手護著醋兒,把她圈在懷裡,醋兒的頭抵著冷月的胸膛,她抬頭看著冷月的下頷,輕聲說道:“你能把我送到台子上去嗎?”冷月伸手提起醋兒,把她攔腰抱起,然後腳尖一點,整個人飛躍到了台子上麵。冷月和醋兒站到台子上後,下麵的人一下子就被她吸引過去了目光,大家不知道醋兒具體要做什麼,但是又覺得醋兒不像是青樓女子,因此台子周圍的人叫囂著,“說好的選花魁呢?!”“對啊,你上去乾什麼的?!”下麵的人喊著,冷月側目看到醋兒的眉頭緊皺,他怕下麵的人再說些什麼對醋兒不友好的話,因此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然後拔出半寸,露出的刀刃在陽光下格外刺眼。亮著光的刀和冰冷的冷月的臉,兩者相得益彰,冷月的眼睛一橫,下麵的人立馬就安靜了下來。醋兒見下麵的人安靜下來了,趕緊站在冷月前麵,對著台子下麵的人說道:“選花魁馬上就開始,大家聽我說上幾句。”台子下麵又開始躁動起來,冷月往前一步,跟在醋兒身後,他生人勿近的臉仿佛下一秒就會拿出匕首出來砍人一樣,下麵的人礙於冷月氣場的壓迫,再次恢複了安靜。醋兒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眾所周知,一般我們都是直接推出花魁,選花魁的過程都是內部進行,今年我們想來點不一樣的,想要大家都熱鬨熱鬨,全民參與一下,所以今年我們準備完全在大家的監督進行,每一項都保證是公正公平的。”醋兒的話停下來,可是下麵的人還是沒有反應,仿佛沒有聽進去醋兒的話。冷月站在醋兒的身後,他瞪了瞪眼睛,下麵的人趕緊附和道:“好!”醋兒站在冷月前麵,她不知道身後的冷月做了什麼,還以為下麵的人是真的被自己的話感動到了,她十分欣慰地說道:“謝謝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努力把這次花魁選舉做好。”下麵的人再次爆發出雷鳴的掌聲,當然這一切還是基於醋兒身後的冷月。隻見冷月把匕首拿了出來,吹了吹。醋兒伸手指著台子一側的長桌,長桌後麵坐著萬花樓的幫工,幫工麵前有兩個青花瓷大花瓶,大花瓶旁邊有著一摞上好的宣紙。“一會兒姑娘們表演完後,大家可以去那裡挨個在長桌前寫下你們認為最好的姑娘的名字,最後我們將會統計出所有姑娘的票數,按照票數分組,分出來的組將會是接下來幾日的表演隊列。”醋兒用吃奶的勁兒喊出規則,生怕後麵的人聽不到。醋兒囑咐道:“為了防止有人作弊,大家一定要排隊挨個寫下姑娘的名字,每個人隻有一票。”台下的人衝台子上的醋兒喊道:“知道了!”聽到台子下麵的人的回答,冷月才把匕首收回刀鞘。醋兒轉身走到冷月身旁,冷月表麵上雲淡風輕,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醋兒對他說道:“把我抱到門口。”冷月伸手環住醋兒纖細的腰身,另一隻手環住醋兒的小腿,腳尖一點,整個人從台子上飛躍到萬花樓樓門口。醋兒站在門口,看到門口後花枝招展的芍藥說道:“準備好了嗎?”芍藥點了點頭,醋兒轉身衝著門外的人喊道:“第一位姑娘是有著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的芍藥姑娘。”芍藥姑娘慢慢走上台子,她衝台子下麵的人甜甜一笑,行了個禮。台子下麵的人瞬間就看傻了,以前萬花樓的姑娘總是拿著手絹站在門口招搖著,如今一下子有著和大家閨秀一樣的姿態,竟然彆有一番風味。醋兒從身後拿出一個畫軸,塞到冷月手裡,然後給冷月使了個眼色,冷月用力一蹬腿,整個人飛躍到台子上,抬出手將畫軸放開,畫軸上的美人畫展現在大家眼中,上麵的女子嬌俏可愛,正是站在台子上的人——芍藥。醋兒看芍藥在台子上已經站穩了腳,然後衝芍藥喊著:“側身站到邊上,給第二個姑娘讓位!”冷月將畫軸收起,然後起身飛回醋兒身旁。芍藥緩緩走到側邊,將身邊的位置空出來。醋兒轉身看著站在門口等著上場的牡丹,衝著外麵的人喊道:“第二位姑娘,是有著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模樣的牡丹姑娘!”牡丹起身朝著台子走著,她款款上台,儘顯扭捏之態,整個人宛如水蛇一樣在太子上扭動著,眼睛也瞄著台子下的人,她將手舉到嘴邊,攤開手掌,露出裡麵的花瓣,用力一吹,花瓣順著風吹到台下的人的臉上,下麵的人都看迷了,大家喊著牡丹的名字。冷月和剛才一樣飛到台子上,將牡丹畫像再次展現在大家麵前。萬花樓大堂的姑娘站在門口看著外麵的人對牡丹的態度後,也暗暗較著勁,準備各種小心思在身上,牡丹之後的姑娘發揮也越來越好,大家都越來越坦然。二娘慢慢走到醋兒身旁,對醋兒說道:“醋兒姑娘,我能問你一件事情嗎?”醋兒側身看到二娘眸子裡滿是好奇,開口說道:“可以啊。”二娘指著外麵飛來飛去的冷月說道:“這畫軸放在台子下不是可以讓下麵的人更好的看清楚畫像嗎,為什麼還要費勁收起來?”二娘原本以為自己是發現了什麼漏洞,然而卻沒想到這是醋兒刻意設計的,醋兒給二娘解釋道:“人很容易對神秘的東西產生幻想,越是看不清,越會想要看清,那麼所有的姑娘都會對他們來說,就有一種神秘感,讓姑娘們戴著麵紗也是這個原因,如果讓他們看清了,反而沒有什麼勁兒了。”醋兒接著說道:“不隻是畫軸,台子上的那些花還有軟香羅,其實完全可以為了節省成本不去弄,可是為什麼而我還要執意弄呢?因為好看。人會去看整體,當人在台子上的時候,她和台子是一體的,大家覺得整體好看,就會覺得她也好看,給大家一個錯覺,大家就會對自己幻想出來的東西深信不疑。”二娘對醋兒說的話依舊是雲裡霧裡的,但是她心裡對醋兒的敬佩之意又深了幾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立下的誓言都會努力去做,自己果真是沒有看錯人。馬二娘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聲嘀咕道:“這次真的是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