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溫爺爺就來了黑子家,見葉小洋靠在溫子然肩頭睡得正香,臉上一閃而過一絲陰鬱,隨即乾咳的兩聲,叫醒了靠在一起的兩人。睡夢中被驚醒,兩人皆是一臉迷茫,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溫爺爺說自己是來和溫子然商議黑子下葬的事宜的。這時葉小洋和溫子然才完全清醒,趕忙說黑子今日不能下葬,溫爺爺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二人,等著下文,溫子然就將黑子死亡的異狀大致說了一下,關於赤羅修卻隻字未提。他想起爺爺為葉小洋算命時的異常,還有赤羅修的強大,要爺爺對付他,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自己又怎能讓爺爺在本該享受天倫之樂的年紀還要為自己操心呢?“那你們覺得,關於黑子的死,怎樣做才能查到真相?”溫爺爺問道。“除了報警,我還沒想到比這更好的法子,最好是能讓法醫驗屍,這樣就能確定黑子的死因了。”葉小洋說。“報警驗屍?”溫爺爺一愣,隨後直接否定了葉小洋這個想法:“不是爺爺不相信警察,也不是爺爺不想為黑子伸冤,雖然現在是新時代社會了,但黑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從小就命苦,爺爺不想黑子到死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住。”“不報警的話,那追查凶手更是遙遙無期啊?”葉小洋沒了主意。“我倒有個好辦法。”溫子然想了想說:“其實我們不必非要按照陽間追凶的思路來走,我們是陰陽先生,何不將黑子的魂魄給招來問問一二,也許這樣就真相大白了!”“招魂?”葉小洋不明所以。“嗯,人死之後是不會立即去陰間報到的,所以這個時候如果死者家裡人有什麼話想要對死者交代,或者是想再見死者一麵,就會請法師招魂。”溫子然解釋道。“這也是個法子,那就先這麼定吧,我回家準備一下招魂需要用到的東西,你和小洋繼續在這裡守靈。”溫爺爺說著,就起身出了黑子家。溫爺爺走後,葉小洋追著溫子然問招魂的的步驟和禁忌之類的東西,溫子然見她這麼感興趣,就開玩笑說要不晚上讓她試試,沒想到葉小洋竟一口答應了下來,溫子然就忙改了口,畢竟招魂也不是鬨著玩的,要一不小心招來一個厲鬼可就不好玩了。——“現在正是午夜,陰氣正盛,你們在這守著,我去招魂。”是夜,溫爺爺拿著一小兜東西來了黑子家,從裡麵拿出一把桃木劍和一盞引魂燈對溫子然和葉小洋說。葉小洋想著溫子然給自己講的招魂步驟,又見溫爺爺拿出了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家夥事兒,突然躍躍欲試,看著溫爺爺冒出了一句:“要不讓我去吧?”“你去?”溫爺爺和溫子然都是一愣。“嗯,子然已經將招魂步驟告訴我了,我隻要照做就行,而且我本身就易見鬼,想必要招魂的話也會容易許多。”葉小洋認真地說。不知道為什麼,說到招魂,她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覺得這才是自己原本應該過的生活。溫子然當然是不願意的,說就是因為她易見鬼,所以她才不能去,倒是溫爺爺,聽了葉小洋的話,短暫思索了一番就同意了。“爺爺,招魂雖說簡單,但也是凶險異常,小洋她從未接觸過這類東西,恐怕是不行的。”溫子然試圖說服爺爺改變想法,沒想到溫爺爺卻說:“沒接觸過,不代表不行,一切因果,冥冥之中皆有注定,或許對於小洋來說,這並不是壞事。”葉小洋被溫爺爺說得一愣一愣的,愣是沒搞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不過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事不宜遲,眼下最主要的還是要趕快將黑子的魂魄給招回來。拔了兩根黑子的頭發握在掌心,又將引魂燈點燃,葉小洋就準備出發了。溫爺爺在她出門之際,將桃木劍彆在了她的腰間,囑咐她說關鍵時刻這劍是可以保命的。本來葉小洋是一點也不緊張的,這讓溫爺爺一說,心跳不禁加速,自己不會真的就將結果在這裡了吧?不過緊張歸緊張,要去招魂的念頭卻是一點也沒打消,葉小洋謝過溫爺爺,便提著燈出了門。葉小洋一隻手裡攥著黑子的頭發,一隻手提著燈,一邊喊著黑子的名字,一邊朝門外走去。聽溫子然說,隻要她身上有黑子的某件物品,再加上引魂燈指路,一邊走邊喊黑子的名字,隻要黑子是在這附近,就一定會出現的。隻是她裡裡外外將黑子家轉了個遍,也沒見到黑子的影子,黑子是在河裡淹死的,也許他的魂魄還一直留在那裡呢?這樣想著,葉小洋便借著引魂燈微弱的燭光去了河邊。漆黑的夜,月光掩藏在烏雲後麵,隻留出一個小角,散發著微弱詭異的光,一陣涼風吹過,樹葉在黑夜裡“沙沙”作響,整條小路被完全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葉小洋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黑子……黑子……”來到河邊,葉小洋站定之後,小聲呼喚著黑子的名字,一陣冷風襲來,葉小洋手裡的引魂燈忽明忽滅,燭光在她臉上投上的暗影一晃一晃的,看起來格外瘮人,葉小洋心裡一緊,趕忙用手護住了燭光。溫子然說過,引魂燈在招魂之時千萬不能熄滅,否則就容易招來各種冤魂厲鬼。好在葉小洋眼明手快,搖曳的燭光在她用手包圍的一個小空間裡漸漸穩定,葉小洋這才放下心來,長舒一口氣——我去,剛剛穩定下來的燭火竟然被她生生給吹滅了。燭光熄滅,葉小洋眼前一片黑暗,就連耳朵都跟著靈敏起來,聽著夜晚的風聲和水流聲,頓時頭上冷汗就冒了出來。“小洋,小洋……”耳邊突然傳來了黑子的聲音,葉小洋抬頭一看,隻見河對岸站了一個黑漆漆的影子。葉小洋心裡一喜,看來這裡是來對了,嘴裡應了一聲,剛想過去,卻突覺不妙,黑子特彆靦腆,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而且說話的語調也不一樣,定是有詐。想到了這點,葉小洋轉身就準備回去,還沒剛走兩步,肩膀上就搭上了一隻冰涼的手。“嘻嘻……”耳邊傳來一陣鬼魅般的笑聲。“放手。”葉小洋壯了壯膽,喝道。她沒有回頭,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回頭的話會對上一張怎樣的鬼臉,也許是七竅流血,抑或是腐爛生蛆,眼珠外冒,到時候自己再被嚇著,導致陽氣消散,可就正合了那鬼的意了。“嘻嘻……原本想騙你來當我的替死鬼的,沒想到你還挺聰明,那我就隻能親自動手了.”耳邊傳來一股冷氣,葉小洋知道,那鬼的嘴巴現在就正貼在自己的脖頸處,雙腿不由自主地打顫。肩上傳來濕滑的感覺,葉小洋稍稍低頭,隻見一隻已經不知道在水裡被泡了多少年的手正搭在自己肩上,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著水,手指被泡得粗腫,皮膚發白,整隻手上的褶皺如同被蛆爬滿了一般,葉小洋一陣乾嘔,原來是淹死鬼。“來吧,大爺我時間不多了。”淹死鬼說話間,就拽著葉小洋要往河裡拖,那鬼的力氣特彆大,葉小洋根本就豪無招架之力。葉小洋聽說過,有些淹死鬼死後是不能離開被淹死的河流的,也不能投胎轉世了,整日整日都在重複著被淹時的那種痛苦,直到他找到替死鬼之後,才能上岸,久而久而就會戾氣大發,迷失心智。眼下這鬼能暫時脫離河流,肯定是自己招魂的引魂燈熄滅給他做了媒介,現在又是午夜陰氣正盛的時候,所以它才能從水中出來。眼見自己距離河流越來越近,葉小洋強迫自己冷靜,悄悄摸出了自己腰間的桃木劍,一個用力向後刺去,隻聽那淹死鬼一聲“鬼嚎”登時就鬆了手。葉小洋隨即轉身,對著他泛白的身體又是一刺,隻見那鬼的身體接觸到桃木劍的地方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滋滋”地往外冒著白煙。那鬼見形勢不對,轉身就要往河裡跳,葉小洋想要抓住他問一下黑子的事情,看黑子是不是也還在這條河裡,卻是撲了個空,讓那鬼給逃了。隨著那鬼入水時“撲通”的一聲,河邊又陷入了寂靜,沒了引魂燈,葉小洋也不敢再喊黑子的名字了,生怕再招來野鬼,便一路小跑著往回趕。一路上,她身後不停地傳來各種聲音,有叫她名字的,有拍她肩膀的,甚至還有鬼打牆,都被她按照溫子然教她的方法給一一化解了。直到她跑進黑子家,整個神經才放鬆下來,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溫爺爺見她無功而返,也沒說什麼,自個又布置了案台,點上香燭,在一張紙上寫了黑子的生辰八字,就著燭火點燃,紙灰無風自起,散布在了空中。隻見溫爺爺嘴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周圍突然狂風大作,卷得燭台也是一晃一晃的,燭火卻沒有一絲要滅的意思,葉小洋看得呆了,怎麼這燭火到自己手裡就這麼不經吹呢?溫子然心裡一直惦記著葉小洋的安危,見她安全回來,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見爺爺擺了案台,便警戒地看著四周,以防闖進來臟物。“呼呼……”風聲越來越響,攪的周邊樹木上的葉子也跟著發出“沙沙”的聲音,葉小洋突然感覺一陣冷意襲來,不知何時,隻見院子周圍竟然圍了不少前來吃香的小鬼,小鬼貪婪地看著案台上點燃的香燭,恨不得將它一口吞下。葉小洋一看,這還了得,它們都將香給吃了,那黑子怎麼能聞到味道啊?這時,溫子然上前一步,對著四周的小鬼說道:“此香並非供奉你們之香,還請諸位小鬼四下散開,溫某在此承諾,待事情辦妥之後,定會在十字街頭給諸位小鬼上香,諸位有何餘願,也可告知溫某,隻要溫某能夠做到,就定不會含糊你們。但若你們不識勸告,那溫某也不怕你們,想必你們也應該知道,溫家在此地的名號吧!”溫子然恩威並施,嚇得那群小鬼當即四下散開,不見蹤影了。小鬼散開之後,黑子很快隨著香燭味道和寫了他生辰八字的紙灰來到了院子,黑子身上並無水跡,隻有頭發是濕漉漉的,就站在院門口看著葉小洋他們,他們三人見到黑子魂魄,皆是鬆了口氣。“黑子。”溫爺爺看著黑子,心裡五味俱全。“我好像迷路了,一直在野外遊蕩,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好害怕,溫爺爺。”黑子剛剛一直是一臉木訥,直到聽到溫爺爺喊了他的名字,才露出了害怕的情緒。原來,黑子自從死後,魂魄就一直飄蕩在半空中,不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好孩子,彆怕,等爺爺為你伸冤之後,一定好生將你安葬,讓你好再世為人。”溫爺爺慈祥中又帶有一絲不忍地對黑子說。溫爺爺話音剛落,村子裡就響起了幾聲雞鳴。不好,天快亮了,溫子然眉頭一皺,當即打斷了還沉浸在悲傷之中的二人,問黑子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是黃二……”黑子憤憤地說。“黃二?”溫爺爺和溫子然都是一臉震驚,黃二雖說從小頑劣,但好歹他們也是一個村的,又是同齡人,平時喝酒吃肉也總攪在一起,怎麼會是他殺了黑子呢?“嗯,黃二他……”黑子點了點頭,隨即將黃二的惡行說出,葉小洋他們的臉色也隨著黑子的述說變得越來越陰沉。待黑子說完之後,天際已經泛白,四人告了彆,黑子便轉身去了陰氣最勝的槐樹林。“沒想到黃二竟敢做出如此人神共憤之事,我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溫爺爺氣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原來,前兩天晚上,本村的黃二追求鄰村姑娘阿芳未果,竟然趁著夜晚將她給拖到本村的小樹林裡給奸汙了,卻恰巧被送了溫子然和葉小洋回家的黑子給撞破。黑子要黃二自首,否則他就報警,黃二不想坐牢,隻得先假意答應,然後說自己想再自首之前和黑子最後吃頓飯,黑子不疑有詐,對於親手送發小進監獄也心有愧疚,便答應了。沒想到,那黃二竟然在他的酒水裡下了大量的安眠藥,待他昏迷之後,本想直接將他投河,又怕他半路醒來,或者,被路過的人救下,便直接將他的頭給按進了自己家的水缸中。黑子本就處於昏迷中,連抬起雙手的力氣都沒有,“咕咚咕咚”嗆了幾口水,便沒了氣息,黃二這才將他裝進麻袋,運到河邊,又解開麻袋,將他投進河裡,做出了他失足落水的假象。原來如此,葉小洋明白了,怪不得黑子的魂魄隻有頭發是濕的,還有自己在河邊喊了那麼久都沒見他,原來他是死在黃二家裡的。隻是現在雖然黑子的死是明了了,可他們並沒有證據證明凶手就是黃二,總不能直接報警對警察說他們把黑子的魂兒給招了回來,是黑子說的吧,難道就這樣讓黃二逍遙法外?葉小洋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溫子然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你腦子能不能轉個彎,我今天不但要拿到黃二殺人的證據,更要他一輩子都活在恐懼和內疚之中。”“什麼意思?”葉小洋眨巴著自己的眼睛看著溫子然。“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溫子然賣起了關子。等計劃實施的時候,葉小洋不得不對溫子然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夠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