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旭：“那兩天我可生氣了，怎麼看你都不順眼，卻又拉不下臉來。”莫小莫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仿佛從不認識他一樣。她努力調整快要癱瘓的心情，皺著眉頭道：“那你有想過我的處境嗎？我跟你八字都沒一撇，結果挺著肚子找上門來，弄出個未婚先孕，你父母會怎麼看我？”“他們對你沒有任何看法。”“怎麼可能？”“這事說來就話長了，我從小就是放養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拿你的話來說就是特彆會裝逼。結果裝逼導致我在青春期早戀被人甩了，自尊心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從那以後我的性格變得很不穩定，甚至產生了心理陰影。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找過女人，父母很著急，以為我出櫃了，時間一長就默認我性取向是男的事實。哪曉得今天你登門拜訪了，是女的，活的，還懷了裴家的種。我媽可高興壞了，不信你仔細聽聽，她在樓底下笑得多快活。”莫小莫徹底無語，似乎難以消化他說的話。看她一臉嚴肅的表情，他還以為她會問出什麼關鍵性的問題，結果她支吾了半天才問了一句：“你的性取向……”裴旭扶額，“性彆男，愛好女。你若不信，等你過了危險期，我們可以再試試看。”莫小莫：“……”不知怎麼的，她覺得這事挺狗血的，肯定是月老喝醉了酒亂牽紅線。事情的轉折來得太快，快到她像坐過山車似的，無法承受。裴旭倒也不逼她，任她一個人好好消化整個事件。聽到莫小莫的肚子咕咕直叫，他又下樓去廚房拿了些吃食給她填腹。莫小莫像傻逼似的捧著一碗熱牛奶，無法想象底下三個中年婦女不知在討論什麼，笑得那叫一個奔放，特彆是她親媽，笑聲真的很洪亮。把親閨女賣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麼？莫小莫不禁覺得自己很悲哀，以家長們的尿性，這婚她不結也得結。從頭到尾她都是被動的，喝醉酒“被”潛規則，事後“被”兩片維生素打發導致懷孕，現在又“被”生孩子和“被”結婚。憋屈，卻又無可奈何。莫小莫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問道：“裴旭你想清楚了嗎，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裴旭：“我想得很清楚。”莫小莫：“這事從頭到尾對我都不公平，你拿孩子來算計我，實在太卑鄙，我無法接受。”“所以我現在讓你做出選擇。”“那你覺得我現在還有選擇嗎？”裴旭想了想道：“好像沒有。”莫小莫欲哭無淚，裴旭又問：“你難道就真的那麼討厭我，不準撒謊，說實話。”莫小莫老實回答：“雖然你平時挺沒人性的，但對公司裡的下屬到還好吧，我也不是那麼討厭你。”“那好感呢？哦不，你肯定也是有的，要不然就不會得出想睡我的結論了。”莫小莫無語，她是承認他的長相符合主流審美，也確實有那麼一丟丟好感，但那是建立在他的皮相上的，還沒達到喜歡的程度。話又說回來，她也不敢，因為兩人身份天壤之彆，她很有自知之明。“我覺得這事兒挺不靠譜的。”“為什麼不靠譜？”“我倆的差距太大了，結婚講究門當戶對，日後肯定會有矛盾衝突，再加上我們沒有感情基礎，很容易就鬨掰了。”“你都沒有去嘗試，怎麼就知道會鬨掰？”頓了頓，“沒有感情基礎沒關係，我們互有好感，在這個基礎上可以慢慢培養，咱們先結婚後戀愛，也沒什麼問題。”莫小莫沉默。裴旭繼續說服她：“我倆結婚後不會跟父母住一起，我住的地方你是知道的，我們單獨居住，他們不會插手我們的生活。而且我媽這個人非常開明，她對我沒什麼要求，隻是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所以想抱個孩子消遣，甭管男女，一個就夠了，不會逼你要二胎。待你平安生產，扔給她就行，你想怎麼瞎晃怎麼浪我都支持。”莫小莫繼續沉默。裴旭繼續展開三寸不爛之舌利誘，“跟我結婚還可以緩解你目前的尷尬處境，你們家裡的情況我是清楚的，跟後媽住一起，後媽還有個孩子，生活上肯定有諸多不便。而且你還供著房，那是你的婚前財產，我不插手乾涉，但隻要你生下這個孩子上了戶頭，我媽還會贈送你一套，你可以自行處置那套房產，裴家不會乾涉你。”莫小莫：“你這是利誘吧。”裴旭：“我還可以自我推銷，我覺得我這人也挺不錯的，長相符合大眾審美，你帶得出去。平時潔身自好，除了對工作狂熱點外，生活上非常單一。我也沒有不良嗜好，不嫖不賭不家暴。當然缺點也有，就是在處理感情方麵經驗不多，有時候表現得很智障，好比這次我費儘心思坑你，其實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讓你很困擾。”莫小莫自嘲道：“你這樣一說，我要是錯過了你這棵歪脖子樹，就得一輩子荒廢了是吧。”“不，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得體諒我的一番苦心。”莫小莫是徹底無語了，突聽敲門聲響起，裴旭去開門，裴媽媽站在門口笑眯眯道：“你們倆溝通好了嗎？”裴旭道：“溝通好了。”裴媽媽道：“夏阿姨說得回去了，咱們改天再挑個時間好好聊聊，裴旭你送送她們吧。”說完看向莫小莫，“小莫可得好好注意身子，剛懷上情緒不穩，有什麼不痛快的都發泄出來，我家裴旭要敢說重話，看我不收拾他。”莫小莫痛苦回道：“謝謝阿姨關心。”於是裴旭親自開車送她們回去，路上莫小莫一直沉默，倒是王淑雲非常滿意這個女婿，越看越開心，像查戶口似的問東問西。裴旭都耐心回答，更得王淑雲歡喜，心裡想著莫家的祖墳肯定冒青煙了，居然稀裡糊塗地得了這門親事，臉上都笑出了一朵花。那一刻，莫小莫總算體會到了為何老爹經常說老媽市儈了。回到家，莫爸爸問起詳細情況，王淑雲喜滋滋地說：“小莫這孩子真是的，男方家明明誠意十足，卻偏要說成潛規則，可急壞我了。”又道，“這門親要成了，那可是我閨女前世修來的福分。你是沒看到那女婿啊，長得可周正了，一看就是個正人君子，哪像閨女說得那般衣冠禽獸，故意唬我們呢！”莫小莫：“……”莫爸爸：“……”什麼情況？！夏阿姨把詳細情況告知，聽得莫爸爸更是一頭霧水，忍不住問莫小莫道：“小莫，男方真打算跟你結婚？”莫小莫搖頭，“您彆問我，我現在都還煩著。”莫爸爸似乎覺得不可思議，“照你們這麼說，男方家的條件那麼好，怎麼會看上我家小莫呢，男方會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這話令所有人愣住，王淑雲道：“什麼難言之隱？我看那小夥子挺不錯的呀，長得周正，說話也客氣，家裡住彆墅，開轎車，還有自己的公司，沒看出毛病來呀？”“就是因為條件太好了，所以才覺得蹊蹺。”夏阿姨點頭，“老莫的考慮不無道理，起先我們也覺得奇怪，後來見男方媽媽挺健談的，不端架子，這才覺得事情稍稍靠譜兒。”王淑雲接道：“對對對，那個裴媽媽還說隻要小莫生下孩子，她就贈送一套房給她，隨她怎麼處置。”莫爸爸皺眉道：“你看你又來了，市儈！”“我就市儈怎麼了，你要有本事，你送小莫一套房啊！”莫爸爸：“……”王淑雲沒心情跟他吵架，轉移目標去跟莫小莫做思想工作，涎著臉道：“閨女啊，這門親事我挺看好的，咱先不說男方的家境如何，就拿男方本人來說，確實挺不錯，你又在他的公司裡乾了一年，跟他相處過，至少也知道他的為人處世，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你可要好好考慮，千萬彆放過了這個機會。”莫小莫煩躁道：“我是在他手裡做過事，可我們沒有感情基礎，我從頭到尾都是被動的，你讓我拿什麼心態去麵對這場婚姻？”聽她這一說，王淑雲急了，“那你還能怎麼辦？背著裴家去打胎，再把工作辭了，背著房貸等著你爸養你？”這話說得極重，莫小莫氣惱道：“媽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呢，我有手有腳，可以重新找工作啊。”“找個屁的工作！就你那破本事，一個月守著點死工資能折騰個啥？你也彆埋怨媽媽說話難聽，事情是你自己搞出來的，媽隻是在想法子把損失降到最小。你如果不結婚就得把孩子處理掉，孩子處理了算是跟裴家翻了臉，工作也得丟，這不是勞民傷財，挑最差的路走嗎？”莫小莫不說話。王淑雲繼續道：“閨女聽話，媽是過來人，不會坑你的。雖然你是奉子成婚，感覺自己被坑了自尊心受不了，可那也不能當飯吃，咱還得考慮最實際的問題。你難道很滿意你目前的狀況嗎，每天擠在這個破屋子裡，上著餓不死的班，供著房，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這就是你追求的了？”莫小莫繼續沉默。王淑雲再接再厲：“咱們先不說這些，退一萬步說最後你倆離婚了，你的損失也比現在要好，至少你去試過，去努力過，而不是一個勁打退堂鼓說你不行，你倆不合適。你們都沒有處過，怎麼知道你不合適了？再說了，我覺得男方挺有誠意的，如果真是想玩玩，至於要跟你去領證結婚嗎？我告訴你，一個條件比你好百倍的男人願意跟你領證結婚，那就是對你最大的尊重，而且彆人還是頭婚，人也不老，你說他到底圖你什麼呀？”被這番轟炸下來，莫小莫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王淑雲的靈魂拷問把她問住了，裴旭到底圖她什麼呢？莫小莫絞儘腦汁都想不出來原因。夏阿姨沒有王淑雲的好精力，說道：“今天大家都折騰得太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咱們也彆逼小莫了，畢竟事情來得太突然，一時讓她又結婚又當媽的，她不適應也是常理。”王淑雲趕忙道：“好好好，現在胎還沒坐穩，孩子要緊，孩子要緊。”整個晚上莫小莫都沒睡好，她覺得這事兒很難處理，一時陷入了進退兩難中。然而王淑雲在處理這件事情上非常積極，自作主張跟莫小莫閨蜜楊揚打電話，把事情說了，希望楊揚好好開導她，她們畢竟是同齡人，溝通起來沒有代溝。楊揚非常震驚，立馬跟莫小莫打電話，劈頭問道：“臥槽，莫小莫你什麼情況？！”莫小莫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困惑問：“什麼什麼情況？”“你跟你老板啊，你媽跟我打電話說了你們的事，怎麼版本跟我了解的不一樣？”莫小莫不禁有些懊惱，“就她事兒多！”“你彆瞎逼逼了，趕緊跟我說說最新消息，你這劇情反轉得比田琳的選擇性失憶還牛逼，趕快慰勞慰勞我這顆喜愛八卦的心！”莫小莫：“……”你至於興奮成這樣嗎？晚上三人約到一起吃晚飯，令莫小莫和楊揚意外的是田琳居然長胖了。兩人不禁替顧安生感到悲哀，他被她這般折騰，結果她吃好睡好還長肉，簡直沒良心。田琳已經從楊揚那裡了解到了莫小莫的大概情況，連連催促她說說詳細過程。莫小莫隻得如實招來，最後問她倆：“這婚，我能結嗎？”田琳充分展現她的戀愛腦，說道：“我覺得可以試一試，你肚子裡可是一條生命，要是把它處理了你舍得嗎？”莫小莫道：“現在它就是一粒胚胎，我怎麼不舍得？”田琳：“……”楊揚發表意見道：“你這事兒挺棘手的，不能按正常人的眼光去評估。”莫小莫聽不明白，皺眉道：“說人話。”“我這樣跟你說吧，你家老板的家境跟你的情況差彆太大，如果按照常規套路，你倆是完全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但現在你倆偏偏又湊到一起了，還是你老板處心積慮得出來的結果，所以我也看不明白他的腦回路。”莫小莫拍大腿道：“是呀，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套路很眼熟？”說完兩人的目光同時投到田琳身上，田琳無辜道：“你們看我做什麼？”莫小莫道：“現在我就覺得裴旭就是當初的田琳。”楊揚接道：“而你則是顧安生。”一想起顧安生目前的處境，莫小莫覺得很憂傷，她無精打采道：“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楊揚：“這事情我不好跟你提建議，不過看你家人的樣子，她們很讚成你嫁過去。”“她們當然巴不得我飛上枝頭變鳳凰，問題是我有自知之明，麻雀就是麻雀，再怎麼穿上金裝依舊掩蓋不了本質是麻雀的事實。”頓了頓，“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但結婚就是兩家人的事了，我們家跟他們家門不當戶不對，以後我肯定難以融入進他們的大家庭。”“你的考慮不無道理。”田琳忍不住插話道：“我說莫小莫，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年紀輕輕的，卻像個中老年人一樣瞻前顧後。”莫小莫不認同道：“難道我方才說的話沒道理嗎？”田琳：“有道理啊，很有道理，但是你的這些道理都是瞎想。你跟裴旭還沒結婚呢，你們還沒處一塊試試看合不合適呢，你就開始想他的大家庭，是不是想得太遠了？”莫小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