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田爸爸都有些站不穩腳，狐疑問：“是真的？”田琳“嗯”了一聲，不願再多說其他。田媽媽氣得捶胸頓足，呼天搶地道：“家門不幸啊，我張豔蘭造了什麼孽喲！”她一臉傷心欲絕，不由得悲痛質問，“我上幾次托人安排的相親對象哪個比不上盲人，你的眼睛是被豬油蒙了還是腦子進水了？！”一提到相親，田琳也爆發了，脫口道：“媽我受夠你了！”兩口子怔住，都詫異地望著她，似被她的憤怒嚇著了。田琳把心中的憋屈全都發泄了出來，“從小到大我就沒做過主，什麼都聽你張豔蘭的，現在就連嫁人也得聽你的，我憑什麼呀！”田爸爸怕事情鬨大了沒法收場，趕緊打圓場，倒是田媽媽冷靜下來，打斷道：“你讓她說！”田琳越想越覺得委屈，悲憤道：“我受夠你們了，什麼都要給我安排，媽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給我挑的對象都是什麼玩意啊。我才二十出頭，給我找的全是歪瓜裂棗，沒一個正常的，有你這麼當媽的嗎？！”“我那也是為了你好，年紀大些有家底兒，成熟穩重，能照顧你。”“放屁，全都是老臘肉，你下得了嘴你去啊！”這話把田媽媽給氣著了，惱火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當下又刺激她道，“你有眼光，給我找了個瞎子回來！”“瞎子怎麼了？彆人年輕，長得好看，有工作能養活自己！”“我呸！你要真有本事就去給我找個身體健全的，我好好的一個大姑娘在垃圾堆裡找男人，算什麼本事！”“他不是垃圾。”“他就是！”“我找垃圾你管不著……”話還未說完，田媽媽“啪”地一耳光扇了過去，河東獅吼道：“你胡鬨夠了沒有？！”田琳挨了一耳光徹底爆發了，非要跟田媽媽抬杠。田媽媽更是被氣得火冒三丈，萬萬沒料到乖女兒竟然會為了一個外人跟她忤逆，簡直是無法無天！不管田爸爸怎麼勸，田媽媽今天非得教訓閨女一頓，狂怒之下找來雞毛撣子向田琳抽了去。田琳被打得嗷嗷叫，田爸爸趕緊阻止田媽暴力執法。屋內動靜太大，以至於驚擾了鄰居。以往田媽媽是最要麵子的，今天卻什麼都不顧了，一把揪住田琳的頭發往門外拽，死活要去找男方給個說法。田琳又驚又怒，自然是拒絕的。田媽媽鐵了心要去找顧安生算賬，拿著兩人的結婚證拖著她出門。死小子敢拐騙她閨女，簡直是活膩了！田爸爸知道阻攔不住，隻得把錢包和鑰匙帶著跟上，並勸田琳聽媽媽的話，去男方家問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迫於田媽媽的淫威，田琳妥協了。兩人在小區裡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田爸爸受不了那些異樣的目光，沉著臉去把車開了出來。母女倆坐進車裡，總算暫時阻隔了外界的窺探。此刻顧家四口剛吃完飯看電視，顧薰有道數學題弄不懂，正纏著顧安生幫忙解答。沒過多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顧媽媽起身去開門，田媽媽劈頭就問：“顧安生呢，叫他出來！”顧媽媽不認識她，狐疑問：“你是誰，找安生做什麼？”田媽媽上下打量對方，拔高語氣道：“我找他做什麼？你是他媽吧，咱們現在可是親家，我來找我女婿！”這話把顧媽媽給鎮住了，大腦一時短路，竟有些反應不過來。屋裡頭的顧安生聽到外頭的吵鬨，心底一咯噔，知道壞事兒了，卻沒膽量出來。顧薰倒是好奇，跑出去觀望，見到門口的田琳，不免驚訝道：“咦，怎麼是你呀？”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顧薰身上，顧媽媽皺眉問：“你認識他們？”顧薰搖頭，“不認識。”還是顧爸爸見過世麵，知道其中有蹊蹺，當即和顏悅色道：“都進來說話吧，有什麼事咱們當麵說清楚就行了。”一行人陸續進屋，顧薰立馬跑到書房去找顧安生，小聲說：“哥，田琳來了。”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顧安生硬著頭皮爬了出來，局促地站在書房門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醜媳婦終究得見公婆，田媽媽把他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打量一番，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看不出異常。不過，再好的皮囊也掩蓋不了他是瞎子的事實。突聽“啪”地一聲，兩人的結婚證被田媽媽用力甩到茶幾上，恨聲道：“我看你們二老都是知識分子，不像蠻橫不講道理的人，怎麼教出來的兒子這麼不像話，居然敢騙婚！”茶幾上的兩個紅本本異常紮眼，顧家兩口子都感到非常震驚。他們狐疑地拿起結婚證翻看，同時扭頭看向書房門口的顧安生，異口同聲問：“你什麼時候結的婚？”顧安生低頭不語，沒臉吭聲。顧媽媽立刻護犢子，乾咳兩聲道：“這中間肯定有誤會，我家安生一向聽話本分，又老實，不會乾出騙婚這種事兒的。”這般篤定的態度激怒了田媽媽，當即拍案質問：“那就怪了，我家閨女自小就乖巧聽話，腦子也沒毛病，難不成是她自願送上門非得嫁給一個瞎子不成？”刻薄的話語刺傷了顧媽媽，懊惱反駁道：“我家安生怎麼了？你既然說他眼瞎沒用，那他又是怎麼找到民政局登記的？”田媽媽愣住。顧媽媽反客為主，逼問道：“我還想問你呢，你家閨女好好的一個人兒，怎麼能昧著良心把咱們家安生騙到民政局呢？”田媽媽頓時火冒三丈，扭曲著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家閨女不知檢點故意拐騙你家兒子囉？！”“不然咧，結婚證沒有雙方同意，難不成還會自動生成？”田媽媽徹底炸毛了，萬萬沒料到顧媽媽的嘴巴比她更討人嫌。畢竟女方更注重聲譽，她氣得臉色鐵青，衝田琳咆哮道：“死娃子，你看你找的什麼婆家！”田琳被她這一吼，不敢吭聲。田爸爸也覺得很傷麵子，今天上門算是自取其辱。好在是顧媽媽不是盞省油的燈，顧爸爸卻通情達理，立即說了顧媽媽兩句，她這才閉嘴，沒跟田媽媽抬杠。顧爸爸溫和道：“親家，咱們先不管兩個孩子是怎麼去領的證，這事兒畢竟得雙方都是自願的才行，不如咱先消消氣，問問孩子們的意見。”田媽媽板著棺材臉看向兩個肇事者，顧爸爸問：“安生，你是自願跟田琳結婚的嗎？”顧安生點頭。顧爸爸又看向田琳，問：“田琳，安生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跟他結婚可考慮清楚了？”田琳點頭。田媽媽正要出聲，顧爸爸道：“親家，兩個孩子做事欠缺考慮，不止你們難以接受，我們也同樣如此。但事情既然已經成了，咱們做長輩的生氣也沒用。我方才仔細看了看，他們倆怕是才領證沒多久，如果咱們硬要逼著他們去離了，也太不尊重兩個孩子了，您說是嗎？”一番話說下來，田媽媽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不少。顧爸爸繼續說道：“兩個孩子做事衝動魯莽不靠譜，但咱們做家長的得靠譜，我們好歹是過來人，他們既然要在一起，就讓他們在一起磨合試試吧。至於舉辦婚禮的三金彩禮什麼的，隻要親家提出來，合情合理，我們什麼都答應，隻要彆太為難兩個孩子就行。”顯而易見，顧爸爸的誠意十足。田媽媽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這才像解決問題的態度。似不想被女方看低自家的寶貝兒子，顧媽媽不悅道：“我家安生雖有不便，但有固定工作可以養活自己，而且性格好，能包容人，親家也彆逮著一點缺陷就得理不饒人。”這話不中聽，田媽媽很是不爽，正要開口時，被田爸爸及時阻止了，並露出一副不跟她一般見識的表情。顧爸爸知道老婆疼寵兒子，但今天這事確實是自家占了便宜，當下便道：“得了得了，就你家兒子是天仙，人家姑娘還高攀了。”“我……”“彆說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也不害臊。”顧媽媽鬱悶閉嘴。接下來顧爸爸把主動權交給女方，不管是離還是結，都尊重他們的意願。這反而令田家兩口子犯難了。田媽媽一口氣憋在心裡又氣又恨，她既不滿意顧安生，又不能不顧眼下事實，倘若逼田琳去把婚離了，那好好的一個大姑娘就成了二婚的，往後嫁人就大打折扣。可若不離，她就必須得接受顧安生這個有生理缺陷的女婿，往後還得承受彆人異樣的眼光。想到此，田媽媽不由得啐罵道：“你這死孩子，儘跟老娘添堵，總有天我們兩口子都會被你給氣死！”似乎到現在才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田琳膽怯地喊了一聲，“媽……”“彆叫我媽，我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田琳悻悻然閉嘴。田爸爸無奈地歎了口氣，生米已成熟飯，他是怎麼都接受不了女兒二婚的事實。百般思緒在心裡頭千百回轉，最後歎道：“我說豔蘭你也彆太過於傷心了，這條路既然是琳琳自己選擇的，不管她往後過好過壞，也怨不得我們。”又道，“咱們做家長的，孩子小的時候還能插手管教，現在長大有主見了，也用不著咱們操心了。”這話說得田琳心酸，怯怯地喊了一聲爸爸。田爸爸黯然道：“琳琳，爸爸媽媽是過來人，婚姻不是兒戲，我們的所作所為都希望你能過好，隻希望將來有一天你不會後悔現在做出的選擇。”田琳沉默。顧爸爸道：“這麼說來兩位親家是同意這門親事了？”田爸爸苦笑道：“還能怎麼辦呢，咱們做家長的都想孩子過得好，雖生氣，但也不能獨斷專權惹孩子們不痛快。”顧爸爸點頭表示讚同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親家放心，田琳嫁過來了我們會把她當親閨女看待的。”“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現在他們把證領了，接下來得拍婚紗照辦喜酒才是。”話語一落，兩個肇事者異口同聲說：“不用這麼麻煩。”顧媽媽插話道：“不麻煩，婚紗照和喜酒一定得辦，一生就這一次！”田媽媽也道：“還可以接份子錢。”這個觀點得到了兩家媽媽的讚同，接下來雙方開始商討辦婚禮的細節，顧爸爸非常爽快，由男方出資操辦婚禮，份子錢收來給小兩口當做新家庭的啟動資金。田媽媽表示同意。顧爸爸又表示給女方的金飾和彩禮按照當地行情給，田媽媽對此沒有什麼特殊要求，她唯一關注的是婚房問題。這個問題顧媽媽是這樣回答的，“咱們家裡夠大，安生眼睛又不便，婚後肯定是跟我們住一起了。”田媽媽眉頭一皺，反駁道：“話雖如此，可他們畢竟是年輕人，跟咱們這些老輩的有代溝，生活習慣也不一樣。再說了，結婚就算是組建了新家庭，兩個家庭住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顧媽媽道：“怎麼會呢，兩個孩子的生活有我們照顧你們也可以放心些。咱們安生脾氣好，琳琳看起來性格也挺好的，哪來磕磕碰碰。”田媽媽皮笑肉不笑道：“親家，你是不知道，我們琳琳就是脾氣差，平時看起來不溫不火的，一旦點著了，非得把你的心臟病給氣出來。”聽她一說，顧媽媽的臉掛不住了。眼見兩個女人又要抬杠，顧爸爸連忙打圓場道：“不如這樣吧親家，你也知道安生的情況，他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多年，對周遭的一切都習慣了，有我們照顧確實要方便些。目前他名下有兩套全款房，我們把其中一套大戶型的加上田琳的名字，當做他們的婚房。兩人婚後暫時跟我們住一起，畢竟他們沒有一起生活的經驗，咱也不能委屈了田琳，事事由她照料。如果以後小兩口跟咱們磨合得不好，再搬出去住那套婚房，你覺得如何？”這個協調方法算是比較周全的了，田媽媽想了想，不再找茬。把結婚的大概思路協商清楚了，接下來的小細節就好辦多了。早些年顧爸爸在生意場上廝混過，情商極高，性情又爽快，處理問題很得人心，所以田家兩口子也沒有過於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