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前情舊事(1 / 1)

書院女神探 煙柳 2103 字 4天前

祁淵在決定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通常都能做到。比如他決定了不見宋南枝,就能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出城,在城外的驛站等太子的大隊人馬。這次是陪同太子陳鴻出使巫國。宋南枝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許多福就來告訴她:“祁表哥已經走了,他差人來讓我告訴你一聲,讓你顧著自己安全,彆去送他了。”宋南枝聽著,抱著膝蓋坐在了床上。“你彆難過了,祁表哥也是為你著想。”宋南枝盯著麵前的許多福,道:“比起難過,我更不解,他為何會生這麼大的氣?他也曾失去過親人,為何不能理解我呢?”許多福:“也許換位思考一下你就明白了,如果祁表哥要去尋死,就算是有理由的,你也會生氣吧?”宋南枝搖搖頭,把頭埋在自己膝蓋間。“我不知道……他這次可能是真的生氣了……算了……他走就走了吧。”“祁表哥是出去辦差,不是和你置氣。”宋南枝長歎了一口氣。她原以為自己為了報仇可以不顧一切,隻是,現在去揭發陳如意的心態好像都不如之前堅定了。總覺得……好像得不到祁淵的支持,多有把握的事情都變得不安定起來。好像自己離不開他了似的。從昨天一彆之後,宋南枝心裡一直是空落落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算了,沒有把握的事,還是不做了。宋南枝梳洗過後,請許多福去給崔永年遞了個信。“先彆上書參奏了,太後的力量不是我們能對抗的。如果他非要上書的話,起碼先告訴崔家人一聲,也好讓崔家人有個準備。”許多福差心腹侍女去了,那邊很快就來了回音。“崔大人說,一切聽宋姑娘的。”許多福撇撇嘴:“這個崔永年,倒是挺機靈的。”宋南枝此時卻在想著另一件事。太後為什麼會毫無底線地縱容陳如意作惡?會不會對她有所懲罰?——壽康宮裡,佛音繚繞。陳如意手上換了藥,呆滯地跪在佛堂裡。她已經在這裡跪了三天三夜了,太後吩咐壽康宮的人,誰也不許給她吃食,隻每天喂些水,讓她維持著生命,在佛祖麵前悔過。她終於支撐不住,“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爾蓉哭著去求太後。“太後娘娘,長公主她堅持不住了!求求您,繞過她這一次吧!”太後睜開眼,放下手上的佛珠,親自去小佛堂看了,眼中滲出淚來。她的女兒,為何命這麼苦?陳如意這番模樣,太後縱然有心責罰,也沒有責罰的空間了,再罰下去,就會要了陳如意的命。陳如意被太後的心腹宮人親自送出了宮,到達長公主府的時候,陳如意醒了過來,看到廳堂裡堆的竹簡之時,眼神中才漸漸恢複了神采。“這是怎麼回事?”她問。侍女戰戰兢兢答道:“是……是駙馬叫人送過來的。”送過來的意思,不就是不接受她的好意嗎?覺得她這樣肮臟的人,把經手的東西都玷汙了,配不上他這麼高貴聖潔的人。陳如意眼中升騰起熊熊怒火,燃燒了幾許,又壓下去了。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很多次了,她都拿他沒有辦法。也不是沒用過極端的方法。她曾把一些宮中的刑罰用在宋連世身上,言明隻要宋連世說一句軟話,她就放過他。可是宋連世這個從未習武的書生,卻一樣樣地承受住了那些刑罰,都不肯開口說一句,最後還是陳如意自己受不了了,哭著撲到宋連世身上,才結束了這場折磨。陳如意感覺喉頭一甜,突然往前一栽,吐出一口血來。“快!快傳太醫!”爾蓉嚇壞了,府裡的人瞬間忙碌起來,而陳如意則像是解脫了一般,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去傳太醫的時候,爾蓉留了個心眼,親自給駙馬遞了個消息。宋連世正喂著金魚,看著魚缸裡麵的魚,來來回回地撞到邊緣,就像他自己。“長公主昏倒了,自有太醫診治,我又不會治病。”爾蓉的神情難掩失望。“駙馬,公主是因為要給您做竹簡,才被有心之人威脅參奏,這才氣怒攻心倒下的。”宋連世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哦?是嗎。”他不會問陳如意到底是為何被人參奏,在爾蓉的嘴裡,一定會淡化陳如意的過錯,他問了也白問。宋連世敲了敲魚缸,道:“給它們換個魚池吧。”都是被囚禁,地方大一點,也許會它們會舒服點。爾蓉點頭應是,還是沒有退下。宋連世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就去看看長公主吧。”——陳如意再次睜眼醒來時,看到床前宋連世那張清淡的臉,還以為是自己出現的幻覺。“駙馬?”宋連世淡淡點了點頭,揮手讓房間裡服侍的人退下了。“太醫來看了,說長公主並無大礙,保持平穩的心情便好。”陳如意哀哀地道:“我的心情如何,還不是由你決定的嗎?”宋連世移開目光,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陳如意看著他淡淡的神情,看著他多年不變的態度,全然不為自己尊貴的身份所打動,又想起了初遇宋連世時那一腔純粹的喜歡。她是從小就被束縛在後宮的人,有多跋扈,都隻能在那一畝三分地上作威作福。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以內,陳如意都覺得,除了太後和皇上,這天下所有的人都得敬著她,直到她遇到宋連世。來之前,有人對她說,長空書院的山長宋連世出身平民,肯定是個不怎麼知禮的,她去了長空書院,不必在乎彆人的看法,當做玩樂便好。可是當她見到宋連世時,發現完全不是這樣。俊朗知禮,進退有度,不卑不亢,更亮眼的是,明明是普通的青衣,穿在他身上就有股獨特的飄飄欲仙的味道,把旁邊的人都比得庸俗不堪。“長空書院恭迎長公主殿下。”這句話一出口,陳如意的心神就被吸引了,一掃婚姻不順的晦澀,讓她的眼前瞬間明亮起來。宋連世棋藝了得,最開始教的是棋藝。陳如意下不過他,生氣,砸了棋盤,道:“你就不會讓著我嗎?這世上還沒有敢不讓著我的人!”宋連世恭謹道:“既然長公主吩咐了,我讓著便是。”於是便讓了,可是總是在最後時刻才讓一子,每一局,不多不少,都隻讓陳如意贏了半子。更可氣的是,下課之後竟然讓人來她這裡討要賠償。“……山長說了,書院的東西都是要報賬的,一草一木都應該愛惜,長公主砸了棋盤,明日的棋藝課,就有兩名學生不能對弈了,還請長公主拿出銀子來,或者差人去買了來補上……”陳如意雖然生氣,卻覺得宋連世做事挺有意思的。她打定主意要壓宋連世一頭,不讓他教棋藝了,而是要他教彈琴。可是那日桃花繽紛,她轉眼一看,坐在桃花樹下的宋連世恍如謫仙,讓她一心慌,彈錯了幾個譜。宋連世立馬便指出了。陳如意麵子上掛不住,揚手又砸了琴,嗬斥他。宋連世低頭聽著,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自然也沒覺得自己錯了。下課之後,陳如意看著砸壞的琴,問宋連世,道:“這回你怎麼不找我要賠償了?”宋連世道:“今日用的是長公主府上的琴。”陳如意:“……”之後便越來越注意到他,也更加被他吸引。陳如意思考了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對她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就是宋連世身上無論何時何地都散發出的自由氣息。宋連世讀聖賢書長大,卻能頂著重重壓力開設女院,讓女子也能享受同等教育。考取了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狀元,卻瀟灑地告彆朝堂,來到長空書院,出任山長一職,把原本隻是二等書院的長空書院帶得風生水起,成了京師書院的頭名。書院不得不接待一些王公貴族,是一些清高的士大夫所不齒的,可宋連世坦坦蕩蕩,從來不做沽名釣譽之事,把貴族踩在腳下以示自己的清高,而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秉承有教無類的格言,光明磊落。就算是在她麵前,麵對她喜怒無常的脾氣,也是泰然自若。想做什麼就能做,永遠不被世俗的目光左右,是從小到大困於宮廷後院、連婚姻都不得不作為政治犧牲品的陳如意夢寐以求的事情,而宋連世,就活成了她最渴望的模樣。宋連世就如同她晦暗人生裡麵突然出現的太陽,讓她緊緊抓住,讓她鬆不開手。這樣的執念越來越深,最終成了魔障。陳如意一生沒有這樣渴求過一個人,表白心意被宋連世拒絕後,她氣急敗壞,漸漸地變得極端。在她眼中,這天下都是他們皇家的,何況一個宋連世?可這個宋連世,是自由的,就算她禁錮了他的身軀八年之久,宋連世也從未屈服於她,卻也越來越吸引她。陳如意就在這樣越被傷害越吸引的惡性循壞中掙紮努力,手段也越來越極端狠辣。……陳如意從回憶裡抽會神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清宋連世的話。“……前些日子我在慈緣寺,遇到的賊人,不是賊人吧?是不是南尋?我想見他一麵。”陳如意感覺自己又氣血上湧。“不可能!”宋連世垂下眼眸,點了點頭,抬腳欲走。“等一下!”陳如意支起身子來,道:“你難道都不求一下我?”“我求你,你也不會答應。”“如果不是為了想見你兒子一麵,是不是你都不會來見我?”“長公主早知答案,何必再問呢?”陳如意的眼中落下淚來,她死死忍住心中的不甘,縱然以前問過無數遍,她還是不死心。“你要是喜歡孩子,我們也可以生。我們的孩子一定很漂亮也很聰慧……”宋連世卻是停頓也沒有地走了,根本沒有聽完陳如意的話,仿佛再入耳一句,都是對自己的侮辱。留在內室的陳如意,狠狠將枕頭往地下一摔,口中一甜,又吐出一口血來。——長公主府的動靜驚動了京師,陳萬舒也送了些補品過去,探病的仆婦來報:“的確是病了,去看的時候,太醫們都聚集在一起,商討著擬方子。”許多福聽了,去告訴宋南枝,道:“放心,她暫時還死不了。”宋南枝鬆了口氣。陳如意病重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她還真擔心陳如意就這麼病死了,宋家的冤屈就永無昭雪之日了。這個時候,宋南尋上門了。“怎麼回事?祁淵怎麼突然去燕雲了?”祁淵陪同太子陳鴻在與巫國交接的燕雲商談兩國邊境事宜。宋南枝解釋了一句,宋南尋對她是了解了,馬上發覺了她神色裡的不尋常。“怎麼?你們吵架了?”宋南枝不說話。宋南尋想到,他們回京師也已經這麼久了,竹刈村的案子還沒有被牽扯出來,定然是計劃有變。自己的妹妹報仇心切,肯定是在這件事情上和祁淵有了矛盾。他勸解著宋南枝。“陳如意勢大,我們是急不來的。當初我剛剛知道真相的時候,也曾像你一樣著急、憤恨,甚至在書裡學了火藥的製作方法,想著在自己身上綁了炸藥,然後哄騙喬誠帶我去見陳如意,把她一起炸死。”宋南枝愕然抬眼。她一直以為兄長永遠是淡定的。宋南尋笑笑:“可惜後來被喬誠發覺了,喬誠生氣,把我綁在房間裡,綁了十來天。他問我還做不做這樣的事,我嘴上服了軟,心裡卻已經在計劃下次怎麼躲過喬誠的耳目了。可那時候畢竟是個小孩子,籌謀有限,喬誠發覺了我的不安分,不僅多派了人手看著我,還在書院後山修建了一個棋盤迷局,謎底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就這樣把我關在後山,讓我平靜了下來。我知道平靜下來等待機會很難,我那時是孑然一身,不知道你還活著。你現在不同,你不僅有我,有郡主,還有祁淵,闊彆這麼多年還能重逢,想來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你們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可是……他已經走了,要是他冷靜下來,覺得應該放棄了,該怎麼辦?”宋南尋摸著宋南枝無措的腦袋,寵溺地笑了笑。“我不相信祁淵會放棄你,你要對他有信心啊。”宋南枝眼中的神采漸漸凝聚起來。“我要去燕雲找他!”“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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