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相之痛(1 / 1)

書院女神探 煙柳 2172 字 4天前

宋南枝腦中“嗡”地一聲,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她瞪大眼睛盯著“森陽駙馬”,腦中隻留下了一個念頭。去問他,為什麼活下來了!為什麼成為了陳如意的駙馬?為什麼母親死了,他卻沒死!她用雙手撐起身子,卻因為趴得太久沒有了力氣,猛地向下一摔,驚動了院子裡的護衛!宋南枝隻感覺有人把自己往後一扯,巨大的力氣讓她整個身子都扯出了花壇,她滿麵泥土,隻來得及看見宋南尋的臉從上麵一晃而過。“什麼人!”護衛已經將將花壇一邊團團圍住,把茫然無措的駙馬送進了房間,陳如意也聽到動靜出了廂房。宋南尋從花壇裡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波濤不驚地道:“是我。”宋南枝縮在花壇另一邊的陰影裡,聽見陳如意嚴厲又刻意壓低的聲音。“宋南尋!你來這兒乾什麼?”宋南枝心中一跳,咬緊了嘴唇。“我不過是想見見自己的父親。”宋南尋道。陳如意:“不可能!你們互相知道對方是安全無虞就行了,我留你一條命,不是讓你來給我添堵的!喬誠最近也是越來越沒用了,竟然三番五次地讓你溜出來!”宋南尋清淡的聲音再次響起:“長公主,我沒有彆的意思。自八年前,喬誠發善心把我從火場帶走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如螻蟻。我給您添不了堵,隻不過是想偷偷見父親一眼而已。”陳如意的聲音透著幾分氣急敗壞:“你彆癡心妄想了!來啊!給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下次你再敢出現在駙馬麵前,我就把你打殘,我說得出做得到!”後廚的房間裡,宋南枝看著麵前痛得額頭滴汗的宋南尋,再怎麼努力也平複不了心緒。對於當年的宋家大火,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有可能是學院糾紛,有可能是無妄之災,甚至有可能是政治鬥爭。隻是她窮儘心思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陳如意為了得到她的父親,製造的事故!宋南尋道:“她手段狠辣,我到後來才知道,她在我們家放火之前,還給母親下了毒,想毒死母親讓父親就範。可父親寧願守著命不久矣的母親也不願離去,她便發了狠,一把火燒了宋家……”宋南枝聲音顫抖,道:“她,和父親,是怎麼認識的?”“在崔駙馬還沒死的時候,她和崔駙馬感情不好,去長空書院進修,遇見了父親。她離經叛道,向父親示好,被父親拒絕之後,害死了崔駙馬,向父親表示誠意。”濃重的屈辱、憤怒,將宋南枝緊緊包圍。她何曾想到,僅僅是因為陳如意的任意妄為,毀了兩個家庭,兩條人命!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那喬誠呢?喬誠是不是她的幫凶?”“喬誠和當年的大火沒有關係。”宋南尋擦了擦自己傷處的血,道:“當年他是最後去我們家的人,出來後看到我們家起了火,衝進去救了最近的我。隻是他和陳如意有聯係,應該算是陳如意的人。”“怎麼說?”“他替陳如意控製我,也算是保護我。父親被陳如意擄去後,知道陳如意做的事,一心求死。陳如意為了讓父親安穩地活著,說了喬誠救了我的事實。言明,若是父親好好活著,好好做他的駙馬,我就性命無虞,若是父親敢自儘,她就會叫喬誠殺了我。”“所以,這些年,你一直在喬誠的監視下,不敢動,是嗎?”宋南尋看見宋南枝眼裡的光冷下來,知道多年的仇恨與尋覓,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他咽下了勸宋南枝的那些話,也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提醒了一句。“陳如意膽大妄為,必然有所依仗,你要考慮清楚。”宋南尋意有所指,宋南枝卻沒有顧忌。有些事情,也許宋南尋不敢,但是她敢。“你去找了空大師拿點藥,儘快下山去吧,免得陳如意再撞見你。”宋南尋依言下山了,他知道自己勸不住宋南枝,隻有找勸得住的人來。——廂房裡,陳如意喝了一口茶,問爾蓉:“駙馬那邊沒有異樣吧?”“沒有。我親自去解釋了,隻說是小賊,駙馬沒有起疑心。”陳如意放下心來。“長公主……”爾蓉猶豫道:“您何必被一個後生威脅呢?讓人消失於無形的法子,我們多得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我看駙馬已經漸漸收了心,雖然待您並不熱烈,但總不會尋思了。”陳如意眸中射出冷光,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了解駙馬,他是個剛直的人,雖然麵上沒什麼,但一直記著當年的事不能釋懷,我不能冒這個險。況且——”陳如意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似乎這樣就能泄憤一般。“母後也知道宋南尋的存在,若是知道我手上又染指了人命,她肯定不會放過我。母後信佛,這些年可是愈加心軟了,上次連替我擔個科舉舞弊案的過錯,都讓我求了好久,哪裡還有當年一聽說我火燒宋家,就立馬替我遮掩的乾脆!”“所以公主要將夏侯姑姑夫婦兩個收入囊中,不能讓他們隨時把情況都告訴太後娘娘。現在您身邊已經沒有了太後娘娘的人手,您何必忌憚呢?”陳如意還是搖了搖頭。“我最大的依仗,就是母後,為一個宋南尋惹惱了母後,不值當。不然你以為上次我會那麼輕易地放過宋南枝?她長得那麼像康靜容,旁人或許認不出來,我卻一眼就認出來了。”爾蓉擔憂道:“那小姑娘十分聰明,留著是否是個禍害?”陳如意笑了笑,道:“再聰明也有限,在我麵前就隻能收斂鋒芒。難道,她還能混進來殺了我不成?”爾蓉附和道:“也是。”——宋南尋走後,宋南枝洗了個澡,梳洗整齊,去了空大師那裡銷了假。陳如意每日下午要熬一盞藥膳,是由身邊的侍女親自來後廚生火來做,隻是藥膳要燉上一個時辰,侍女往往不會一刻不停地守著,宋南枝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接近了爐子。她翻出衣袖下麵藏的鶴頂紅,這是來慈緣寺之前弄到的。宋南枝早存了這樣的心思。她打開爐子,前麵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是了空師父。他麵容沉靜,雙目悲憫,念了一聲佛號。“宋施主,貪嗔癡恨,皆是業障,還請施主早日放下。”宋南枝驚到:“你認識我?”“是祁施主說的。他說宋施主身世可憐,讓小僧多加照看。”是祁淵,就不奇怪了。想來是從許多福那裡知道了自己要來慈緣寺的消息,打了聲招呼。宋南枝麵色一冷,道:“你要阻止我?”“彆人的因果,自有報應,施主又何必將自己卷入其中,犯下瘴業呢?”“嗬!八年了,報應也沒到,難道我還要繼續等下去?彆人燒我的家,害我至親,我死裡逃生,曆經千辛萬苦找到真相,難道連報仇的權利都沒有嗎?你若要我放下,可以!你就讓佛祖現在就降下一顆雷來,劈死她,我就能放下了!”“施主當真不肯放下嗎?”宋南枝神色堅定,道:“不肯。你阻止得了我這一次,阻止不了我下一次。如果你要繼續阻止,我可能會被她發現,也許世上又多了一條冤魂,如果你問心無愧的話,那便繼續阻止吧!”了空師父歎了口氣,道:“那便得罪了。”說著,他手刀一劈,宋南枝便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房間裡彌漫著淡淡的草木香,映入眼簾的,是祁淵那張略顯疲憊的臉。宋南枝怔愣了一下,算算日子,祁淵應當是剛剛下值就連夜奔波到了這裡。“你還好嗎?”祁淵給她喂了口水。之前在花壇裡趴了幾天,再是得知真相怒火攻心,如今一覺醒來,宋南枝感覺喉嚨沙啞,十分不舒服。可是她沒有空在意。“南尋已經將一切都告訴我了。”祁淵道:“你放心,我一定——”“不必了。”宋南枝道:“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做什麼事都和你沒有關係了。”“你想乾什麼?” 祁淵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道:“你難道想再計劃一次殺人嗎?去年在書院裡,你準備殺喬誠時候我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嗎?你難道一點都不在乎我嗎?你要是殺了人,我怎麼辦?怎麼辦?”宋南枝仰頭看著他,眼裡溢滿了淚水。“祁哥哥,對不起。”祁淵看著,心一下就軟了下來。他無法責怪宋南枝,也無法任宋南枝去殺人,巨大的無奈充斥了他的內心。“可是我無法什麼都不做。去伸冤、去告禦狀麼?怎麼可能?如果有伸冤的一點點可能,我都不會想親手殺了她!如果可以伸冤,也許兄長當年就去伸冤了!她有太後護著,有皇上護著,怎麼可能為宋家大火償命?如果她不償命,伸冤有什麼意義?”祁淵看著宋南枝,半晌無言。“祁哥哥,我無法不對她下手。你知道我多恨嗎?我們一家四口,隻死了母親一個!隻死了最無辜的她!我父親委身仇人,養尊處優!我兄長被仇人的爪牙控製,報仇的事想都不敢想!而我苦苦尋求真相,到現在才知道堂堂正正地報仇是件這麼難的事情!祁哥哥,我母親死得這麼冤,我一定要替她報仇!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對不對?”宋南枝充滿期望地看著祁淵,她知道,他們之間可以共情,他們都失去了母親,都想手刃仇人!“你是不是,怎麼勸也不聽了?”祁淵問。宋南枝看著祁淵,肯定地點頭。“說給了空師父的話,我再和你說一次。也許你能阻止我第一次,卻不能阻止我第二次,就算拚上自己的性命,我也會殺了陳如意!”宋南枝翻出袖子裡還殘留的鶴頂紅,道:“看時辰,藥膳還沒有端走,你要是心疼我,就不要再阻止我了。”宋南枝邁步,祁淵攔在她麵前,宋南枝這一次,冷冷地抬眸,看向祁淵。“我求你。”祁淵低聲道。宋南枝驚了一驚,卻沒有停住腳步。祁淵再次攔在她麵前,身子一矮——宋南枝瞪大了眼睛,心驚之下,連忙伸手扶住了祁淵!“你連我下跪求你的資格都不給了麼?”祁淵看著宋南枝,目如點漆。“你……你!”宋南枝驚慌之下,後退了一步,坐在凳子上。“你何必如此!”對於祁淵而言,如果跪下了,就是在自己麵前擯棄了所有的尊嚴。也許一輩子,祁淵都驕傲不起來了。“我覺得值得。若是能換回你的命,就算是三跪九叩,我都心甘情願。”祁淵鼻子一酸,看到宋南枝眼裡也泛起了點點淚光,知道宋南枝心軟了,他繼續道:“陳如意的事,也並非全無辦法。皇上是明君,我更傾向於他不知道陳如意犯下的事,這件事一直是太後在為她兜著。”“可是……”宋南枝絕望道:“就算是我在皇上麵前伸冤,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在太後的庇護下,他未必就會重罰陳如意。”“陳如意作的孽也不止這一樁,我總會想辦法讓她得到報應。如果不行……”祁淵的目光沉下來,決絕道:“我替你殺了她!”宋南枝心中一驚,眼裡的淚更加洶湧了。祁淵,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勸回自己。“不。”她在祁淵麵前,終於找回了理智,道:“不,她不值得你犯下命案。我……我願意等,就算她權勢滔天,滿身尊榮,也有破漏之處。對……我等了八年,不在乎多等一會兒,我不能讓你出事……”祁淵緊緊地抱住她。“委屈你了。”宋南枝搖頭,道:“我想見父親一麵。”祁淵皺眉:“這很難。陳如意對駙馬的保護十分上心,如果知道你見了她,也許會不顧一切地追殺你。”宋南枝何嘗不知道,隻是她太想見見宋連世。縱然知道宋連世有自己的無奈,她還是不能釋懷。她想問問,母親死在陳如意手上,而他日夜都陪在陳如意身邊,是作何感想?有沒有愧對母親?有沒有想過,除了兄長,還有她活在這世上,承受著失去親人的重重煎熬?而他,卻在長公主府成群的侍女環繞中,過著養尊處優,甚至比從前更加舒適的生活!祁淵能理解宋南枝。“這樣,我找機會讓你們父女見一麵,不過不是現在。南尋之前闖進去,陳如意肯定提高了警惕。”宋南枝的眼淚流了很久,到最後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祁淵看著宋南枝小貓一般的無助模樣,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眸裡散發出沉寂已久的肅殺之氣來。“縱然是要從長計議,我們也不是全然不管。是時候對她還以顏色,讓她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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