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情定(1 / 1)

書院女神探 煙柳 2591 字 4天前

壽康宮裡,方外被陳如意叫了來,見著昏迷不醒的宋枳,兩股戰戰。陳如意閒閒地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就知道是個膽子小的。”“長公主,這……說實話吧,我並不會……”“得了!”陳如意擺手,讓他安靜下來,道:“也不是真要你動手,你把東西留下,我自有安排。你隻要把嘴閉緊了,下半輩子,你就不必靠著那三兩錢的騙術討生活了。”方外如蒙大赦,放下背著的箱子,在地上狠狠磕了幾個頭,然後被陳如意的貼身侍女爾蓉帶走了。靜謐的內室裡,隻剩下了陳如意和宋南枝。陳如意的手輕輕滑過宋南枝睡著的側顏,眼中充滿捕獵者的憐惜。“真好看啊……”她把方外留下的箱子打開,從裡麵拿出一把帶勾的又細又尖的銀刀。冰涼的刀刃貼在宋南枝臉上,宋南枝從沉沉的迷霧中驚醒,勉力抬眼,看向燈光下的陳如意。藥效還沒有過,她的頭都抬不起來,隻是這樣盯著她。陳如意笑了。“彆害怕,不會很疼的。”宋南枝看到陳如意手上的刀刃,打量了一下目所能及的情景,認出了地上方外的箱子。她勉力開口:“長公主,方外跟您說什麼了?”陳如意挑了挑眉,露出驚異之色來:“的確聰慧,方外說得沒錯。給我種桃花蠱,就得要你這樣有慧根的女子,不然,有失我的身份。”“方外……是個……騙子。府衙門口辨忠奸……醫死了人祭河神……都是把戲。”沒想到陳如意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寂寂夜裡更外刺耳。宋南枝皺了下眉。“我知道。”陳如意慈愛地看著宋南枝,語氣輕鬆地道:“我知道他是個騙子,我也知道,什麼桃花蠱,都是騙人的。我也去過苗疆,去過很多地方,見過能人異士無數,他們都不能解決我的困境——”陳如意低下頭,將冰冷的刀刃又在宋南枝臉上輕輕劃了兩下。“——隻有你能。”宋南枝閉上眼睛。她大意了。是祁淵長久以來的保護,讓她繃緊的那一根弦放鬆了,也是宋南尋的死而複生,讓她措手不及,擾亂了心智。她忘了,這裡是京師,是七年前一場大火吞噬他們一家人的地方。這裡高官雲集,貴人無數,本就波雲詭譎,她還是個毫無根基的女學生,是隻要祁淵和許多福一沒看住,就能被人如螞蟻般捏死的存在。不……她不能就這麼死了!她要尋找生機。陳如意為什麼要害她?不清楚,那麼陳如意最在乎的是什麼?宋南枝想到許多福的話。——“我九姨母和彆的長公主不同,她成親兩次卻沒有子女,聽說她和現任駙馬的感情也不是太好,可能她覺得自己不會再有子女,才會收你做乾女兒了……”子女,駙馬,桃花蠱……陳如意的心結,一定在這上麵。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宋南枝的眼神恢複了清明,她積蓄了些力氣,對陳如意道:“長公主,很想要一個和駙馬的孩子嗎?”陳如意皺眉,目光變冷。宋南枝知道自己賭對了,趁熱打鐵道:“夔州有個醫婆,專看孕育之症,經她手的夫妻,十有八九能誕下麟兒。如果長公主願意,我立刻修書一封,讓人把她帶來。”陳如意的眼中掠過一絲嘲諷之色。“你不必試探我,我既然將你帶進了宮,就沒有打算放過你。”宋南枝心中一驚:出錯了!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陳如意在箱子裡麵又挑出一把刀來,比剛才那把更細更長,滿是寒光。宋南枝見著,背後生寒。陳如意的刀一驚逼了過來,宋南枝道:“長公主是打算在宮裡殺了我?”“你不必拖延時間了。”陳如意笑道,還欲再開口,外麵便傳來了一道驚慌的聲音。“公主,太後回來了!”陳如意頓住手裡的動作,皺眉望過去。宋南枝心中一鬆。可下一瞬,她的心又高高抬了起來。陳如意並沒有把刀拿開,而是吩咐那侍女道:“你拖住母後,我很快便好!”她回頭,宋南枝積蓄了許久的力氣,趁著這個時候爆發出來,在陳如意愣神的一瞬間,身子往後仰,躲過了陳如意的刀刃,然後舉起身後的枕頭,擋住陳如意揮過來的刀刃!“如意!”太後威嚴的聲音響在內室,及時製止了陳如意的動作。陳如意眉間閃過一絲懊惱。太後麵沉如水,指了陳如意道:“你跟我來。”宋南枝見著兩人出去了,又來了兩個宮人守著內室門口。她終於可以歇口氣,靠在枕頭上,卻不敢再喝案桌上的水。她腦子裡在飛快的轉動,陳如意,到底是圖她什麼?她的目光不由向方外的箱子裡看去……——此時,太後看著麵前的陳如意,臉色鐵青。“我不是讓你等我回來再動手嗎?這是怎麼回事?提前動手了不說,居然是你親自動手!你到底想乾什麼?”陳如意低垂著頭,心裡惱恨,如果剛才沒有聽宋南枝的話,讓她拖延了時間,此時事情已經辦成了。“那宋枳不聽話,又是女兒身,方外不方便,就由我來動手了。”太後冷哼一聲:“你也彆糊弄我,沒有方外,你身邊的爾蓉不行?堂堂長公主,居然拿著刀要刺人,像什麼話!那方外是個江湖騙子,根本就沒有什麼桃花蠱,我已經清楚了。等天亮,你就把宋枳放了,我親自派人把她送到城外的莊子去,你不要管了,此事到此為止。”陳如意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太後不容置疑的目光,走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太後的瞳孔猛地放大。陳如意退下來,低聲道:“所以說,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了。起碼……得讓她麵目全非……”太後目露猶豫。——福寧宮裡,祁皇後聽了祁淵的話,也十分驚詫。“荊國長公主要害宋姑娘?為何?”祁淵:“我現在也不知為何,隻請姑母救命。荊國長公主是太後親女,隻怕還是會站在荊國長公主那邊。”祁皇後皺了下眉頭,太後到底是太後,是永昌帝生母,是她的婆母……她低聲道:“小淵,你老實跟我說,你對宋枳那姑娘……?”“她是我想一起度過餘生的人。”祁淵這句話,沉穩又溫柔,是祁皇後從來沒聽到過的語氣。她看著自己侄兒眉間掩藏不了的焦急,沉下聲音來。“越到緊要的時候,越要穩住。我縱然是皇後,也不能硬闖壽康宮。想把宋枳要出來,就得有個名目。”名目?祁淵一時愣住了,宋南枝明麵上隻是長空書院的女學生,皇後去要人,能有什麼名目?他抬眼,看到祁皇後探究的目光,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他的終身大事一直是祁皇後的心病,祁皇後要的,是他的一個決心。如果能舍得出,定下了這樁事,祁皇後也有底氣去太後麵前要人。隻是……宋南枝,她會同意嗎?祁淵側頭,看了眼越沉越深的夜色,顧不得許多了。他鄭重道:“就以我未婚妻的名目吧。就說我們兩家已經定了親,隻是還未公布,父親那裡,我來說。”祁皇後的麵上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心中一塊石頭放下,轉身吩咐人擺駕壽康宮,又對祁淵道:“你先出宮等消息,免得內宮有什麼動靜,再把你牽扯進來了。”祁淵強壓下心底的擔憂,出了宮門,在宮牆腳立著。儘人事,聽天命。不,如果天命不好,他也不聽!祁淵沉下眼眸,在茫茫夜色裡調動了全身的警覺,握緊了腰間的劍。——壽康宮內,燈火通明。宋南枝恢複了些許力氣,看見太後和陳如意聯袂走了進來,太後在前,一雙銳利的眼睛打量著自己。而陳如意在太後身後站著,神色輕鬆了許多。宋南枝心中一凜。對比剛才太後將陳如意叫出去時的怒氣衝衝,現在太後的情緒明顯發生了轉變。宋南枝肯定是陳如意已經說服了太後,她再次陷入了危境!“宋枳。”太後展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可眼裡卻沒有笑意,詭異的麵目看得宋南枝心中發毛。“嚇著了吧?哀家已經知道,方外是個騙子,放心,長公主不會要你取血了。今日你就在宮裡歇下,明日哀家讓人送你出宮。”太後朝自己身邊的女官使了個眼色,那女官便捏著帕子上來,一邊道:“姑娘臉上臟了。”一邊將帕子往宋南枝鼻子上捂。宋南枝已經聞到帕子上隱隱的香味,心中警覺,果然,那香味一入鼻孔,她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便立刻屏住了呼吸,袖子中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麵上卻裝作被迷暈的樣子,身子軟軟地倒下去。她感覺女官的帕子拿走了,才敢小心呼吸。衣料摩挲聲音愈近,宋南枝感覺有人在她臉上戳了戳。“已經暈了。”是陳如意的聲音。宋南枝聽見太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為了你這個孽障,哀家也不怕死後下地獄了!”“母後說什麼呢!您孕育皇兄,穩定皇室,是有功德之人,也是福澤深厚的人,我們……”陳如意話沒說完,外麵傳來了宮人的稟告。“娘娘,皇後娘娘來了。”太後皺眉,走了出去,看見祁皇後帶人將那株夜珊瑚放在了殿中。“瞧我,竟然也忘記了提醒母後,將這株珊瑚帶回壽康宮。萬舒說過了,夜珊瑚是有靈性的,認主,臣妾想著,還是讓它來母後宮中過夜為好。”祁皇後笑道。太後心中疑惑消去,想著內室中的宋南枝,還是要把祁皇後打發走。“皇後有心了,夜已深,回去休息吧,哀家就不留你了。”祁皇後行禮告辭,走到殿門口,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地,突然回頭,大聲道。“對了,聽說如意把宋枳帶到母後宮中了,臣妾能否見一見?”聲音穿過簾帳傳到內室,宋南枝聽到,仿佛看到了一線生機!可她邊上就是陳如意和她的貼身侍女,宋南枝暫時不敢動。太後挑了挑眉,審視著祁皇後,道:“皇後也知道她?”祁皇後笑得風光霽月,沒有半分心虛的模樣,大大方方道:“不瞞母後,這個姑娘,和臣妾侄兒、鎮國公府的世子定了親。您也知道,自從鎮國公夫人逝世以後,我這侄兒就成了沒娘的孩子,臣妾心疼他,想為他定下一門親事,可這些年他說什麼也不願意。前些日子忽然來稟了我,說定了親了!臣妾真是萬分欣喜,本是想找個日子宣她入宮見見的……也請母後原諒臣妾唐突,實在忍不住想見見這位宋姑娘。”內室裡的宋南枝聽著,驚訝得險些睜開眼!祁淵在乾什麼?在祁皇後麵前說,他們已經定了親,祁皇後再在太後麵前一說,那這件事,假的也成真的了。宋南枝眼睛酸脹,差點從眼縫中留下淚來。祁淵是什麼人?中宮獨寵的皇後娘娘的唯一侄兒,鎮國公府的世子,金吾衛的統領,名副其實的天子驕子!隻要他願意,京師有才有貌的高門貴女,排著隊隨他挑!宋南枝再次捏緊了袖子裡的手,尖銳的疼痛傳來,讓她更加清醒了。外間,太後麵上看不出半分不悅來,說道:“那皇後明日再來吧,宋姑娘已經睡下了。”“哦?睡在母後宮裡了?母後年紀大了,還要照顧這些小輩,真是辛苦。不如把她挪到臣妾宮裡,免得打擾母後禮佛。”“不必了。”太後麵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拒絕道。內室的宋南枝半睜開眼,“嚶嚀”了一聲,還裝作剛醒的模樣,打翻了炕桌上的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聽到內室聲響的祁皇後,立馬反應過來。她麵露笑容,一邊往裡麵走著,一邊笑道:“看來這位宋姑娘是歇在母後內室了,臣妾怎麼著也要見見——哎呀,如意也在啊。”陳如意見太後沒攔住祁皇後,伸手控製住了宋南枝,淺淺笑道:“皇嫂。”宋南枝睜開眼來,見著祁皇後,站起來行禮。宋南枝衣著完好,在內室炕桌上坐著,分明是沒有睡下的模樣,祁皇後卻裝作沒有注意似地,拉著宋南枝上下打量,一副看侄兒媳婦越看越滿意的神情。陳如意麵色有些慌亂,遮掩似地道:“宋枳陪我說話到現在,剛才在這裡小憩了一會兒,正準備歇下呢,我會照顧她的,皇嫂請回吧。”祁皇後拉著宋南枝的手,不肯鬆開了,笑道:“怎麼能讓她打擾你們,哎呀!我們小淵能找到這麼標致的媳婦,我是越看越不夠!好妹妹,就全了皇嫂這一回,讓她去陪我吧!”宋南枝低頭,任祁皇後連笑帶拉地把她帶出了內室。陳如意看著祁皇後將宋南枝帶走了,不由著急,道:“母後,您怎麼不攔著她們!”“你以為,哀家攔得住嗎?”太後臉色陰沉,和陳如意回了內室,道:“皇後高調到我宮裡來,宣布了宋枳未來世子妃的身份,若是宋枳在壽康宮不見了,你我逃脫得了乾係?”太後低頭歎一聲:“現在就期望那宋枳是個聰明人,不要亂說話了。”夜色最深處,晨曦漸起。宋南枝被福寧宮的內侍送出宮,在宮牆門口就見著了祁淵。“世子……”她淚盈於睫。祁淵上前一步,看到她眼裡的淚光,劫後餘生般欣喜。他突然無比感激上天的安排,如果不是爾芙慌亂之下供出真相,如果他再晚一點反應過來……後果不堪設想!他走進宋南枝,忽而在晦暗的光線中,看到宋南枝的袖子在往下滴血,祁淵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倏地提了起來。“怎麼了?她們傷你了?”“不是。”宋南枝搖頭,亮出手上的傷口道:“是我自己,拿了方外箱子裡的小刀片,抵抗迷藥的,傷口不深,彆擔心。”祁淵看著麵前完好無損的宋南枝,終於是放下了心,把她一把拉入懷中。聲音都變得哽咽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宋南枝鼻尖衝上一股酸意。他是人人畏懼的世子爺,什麼時候怕過?她伏在祁淵的肩頭,輕聲說:“皇後娘娘說的話,是你……”“對,是我。如果不是這樣,姑母沒辦法把你從太後宮中救出來。”“既然讓太後知道了,就是過了明路。”宋南枝猶豫著,既怕耽誤祁淵,又怕他傷心,想著該怎麼開口才好。祁淵:“你要是不願意,我有法子。”聲音低落,哪裡還有剛才的驚喜?宋南枝從祁淵懷裡鑽出來,看到晨曦下祁淵垂下的眼瞼,俊朗的眉目更顯落寞。她的心豁然開朗。既然互相喜歡,那為何不開心一點呢?縱然前塵難料,縱然來路艱辛,可他已經拿出了勇氣。宋南枝笑著直視祁淵。“我沒說不願意。”祁淵抬眸,眼裡像是突然湧進了萬千光彩。“你……你說什麼?”宋南枝的笑容更加溫柔了。“我說,如果你不急著成親的話,定親的事,就作數吧。隻是你知道的,我還有事情要做,怕是要耽誤你了。”“不耽誤、不耽誤!”祁淵再也難以控製心中的激動,緊緊地抱住宋南枝。“就算是耽誤,我也心甘情願。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陪你做你想做的事,陪你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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