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寒珊為了收集情況,還特意拿了紙筆,將眾人說的情況一一記下。“我什麼也沒看見,一直在和好友討論剛才賽場上郡主的最後一擊,讚歎郡主的英姿……”“這位姑娘。”蔡寒珊提筆微微笑道:“與案情無關的可以略過,說說旁的情況吧,不一定是案發時的情況,之前或者之後,有什麼不對的都可以說。”旁人隻覺得今日的蔡寒珊格外積極了些,這等調查案情的事,交給祁淵和剛才匆匆趕來的京兆府尹尚大人便可,卻不知蔡寒珊心內暗暗較著勁。她打聽過,上次書院祝沿一案時,宋枳與祁淵形影不離,就是因為宋枳在破案時大有助益。她想著祁淵不是尋常男子,親近宋枳,大抵也是因為此。那她就也向祁淵證明一下,宋枳能做的事情,她蔡寒珊也不弱。蔡寒珊麵上的笑容更加和善了,道:“就算說錯了也不要緊,證言是要相互印證才作數的。”那人便說了。“……倒也沒什麼,就是注意到之前,就連謝小侯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郡主,議論了些……不該議論的話,不小心被郡主聽到了,郡主訓斥了我們,竇姑娘來勸了郡主兩句,兩個人就一起進更衣室了。”蔡寒珊還欲再問,祁淵已經帶著許多福出來了,叫陶季進去問。“世子爺且等一等。”蔡寒珊起身,將記錄的一疊紙遞過去,道:“我剛剛問的一些情況,不知是否有用,還希望沒有給世子爺添麻煩。”祁淵動動嘴唇,很想說你的確添麻煩了。這樣堂而皇之地問口供,在場之人都聽見了,凶手也聽見了,就給了凶手提前準備說辭的時間。不過他要給蔡寒珊麵子,隻淡淡地說了句:“辛苦了,接下來不必問了,有金吾衛和京兆府的人來問。”蔡寒珊微微一笑,十分得體地應是。宋南枝轉頭看許多福,隻見她低著頭,眉微微皺著,似乎有心事。“郡主?”宋南枝試探地問了問:“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許多福輕微一彈,受了驚嚇的模樣,看著宋南枝的眼中有些許慌亂。“沒、沒什麼。”宋南枝坐得離許多福近了些,遮擋住彆人的目光。那邊蔡寒珊已經分析開了。“……更衣室相對封閉,後麵是山林,側麵是賽場,前麵也有人走動,凶手想要作案後逃匿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還是要從有限的人裡麵排除。”有人接道:“蔡姑娘的意思,凶手就是郡主和陶季中間的一個了?陶季是武將之女,手勁大,還與竇清雅發生過爭執,怎麼看嫌疑都大些。”蔡寒珊笑著搖頭:“我並不是要指證誰,雖然陶季她的嫌疑大,但我確信她不會做這種事。陶季所在的更衣室離竇姑娘的更衣室很遠,宋姑娘聽到動靜趕到後,陶季才從自己的更衣室出來。宋姑娘聽到動靜時已經在更衣室門口,若真為陶季的話,她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打開門回到自己更衣室的。”“那這樣說來,郡主的更衣室就在竇清雅隔壁,而且……”那人畏懼地朝許多福這邊看了眼,“而且等我們都到了,郡主才從更衣室出來,是否……”蔡寒珊錯愕了一瞬,隨即朝許多福行禮道歉:“郡主彆怪罪,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多福正煩著呢,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宋南枝知道,許多福定是隱瞞了什麼東西,但是從這段日子的相處情況來看,她不相信許多福會推竇清雅。退一步說,就算許多福推了竇清雅,也該是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來指證她,而不是這樣含沙射影地指證。宋南枝第一次覺得蔡寒珊像個趕不走的蒼蠅似地煩人。她站了起來。“既然蔡姑娘你沒有這個意思,就暫時不要說話了吧。凶手指不定就在我們這群人中間,若是讓他聽了去,不利於破案。”蔡寒珊被堵得麵色發紅,站在原地,捏著帕子,又道歉。“對不住,是我欠考慮了,還請宋姑娘不要怪——”“我怎麼會怪你?蔡姑娘還是不要成日裡四處道歉了,知道的會說你懂禮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長空書院受了多少欺負。”蔡寒珊的麵色僵住。宋南枝坐下來,去看許多福的神色,麵對蔡寒珊吃癟的場景,許多福竟然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而是頻頻望向守衛的入口。蔡寒珊昂了昂頭,受辱的心情讓她不自覺拿出了高門貴女的款。之前不管她怎麼接近,宋南枝都隻是淡淡回應,倒不知對方是個刺兒頭,她隱隱被激起了氣性,笑容裡藏了一絲冷意。“宋姑娘,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難道我錯了就不該道歉?我想即便是郡主,錯了也會道歉的。京師禮儀,宋姑娘還要多學學,夔州民風淳樸是好事,可入了京師,也要入鄉隨俗的。”這番暗裡諷刺宋南枝出身的話,十分刺耳,宋南枝覺得沒有什麼,倒是有人忍不住了。“她從夔州來,礙著你什麼事兒了嗎?”聲音冷漠、銳利,聽得人心裡發寒。祁淵一步步走過來,站在宋南枝前麵,麵對蔡寒珊,神情冷硬。蔡寒珊麵露慌亂,擰了擰帕子,決定適時收斂。“是我多言了,請世子爺和宋姑娘不要怪罪。”此時陶季也出來了,一臉地坦然。祁淵對眾人道:“接下來尚大人會帶著衙差對你們一一進行詢問,確定無嫌疑者便可離場。”宋南枝看著祁淵的臉色,便知是沒問出什麼內容來了。金吾衛在對現場進行勘察,仲元青的一聲“有發現”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竇清雅受襲擊的更衣室側麵,發現了一道暗門,是直通旁邊許多福所在更衣室的。蔡嬤嬤上前解釋道:“這幾間更衣室是書院擴建的,當時為了方便工匠運輸材料,才打了這樣一個門,完工後想著這裡是女學生專用的更衣室,沒必要封掉,隻是稍微糊了一下,讓人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而已。”祁淵上前看了一眼,摸了摸門的邊緣,注意到門下有掉落的灰塵,回頭對許多福道:“這扇門有最近打開的痕跡。”許多福姿態坦然:“不是我打開的。”她這樣說,眾人自然是信。隻有宋南枝,趁著祁淵帶人盤問書院守衛的時候,把許多福悄悄拉到一邊,問。“你到底有什麼瞞著我?最好提前說出來,否則到時候就說不清了。”“你怎麼知道我有事瞞著你?”宋南枝低聲道:“我看了門下的灰塵,延展儘處有方小小的鞋底花紋,是你的。說明在門打開的時候,你是在場的。”許多福驟然盯著宋南枝。“我能注意到,世子爺肯定也注意到了。他什麼也沒問,是不是你已經向他交了底?”許多福攏了攏袖子,一副防備的姿態。“我什麼也沒對他說。”宋南枝驚訝:“那你是怎麼出來的?”“我不說,她難道還能刑訊逼供我不成?左右人不是我推的,而且凶手也定然能找到,你彆擔心了。”宋南枝還欲再勸,抬眼見著祁淵麵色發沉地走過來了。“書院的守衛說,案發之時,隻有你的侍女帶著謝桓匆匆出去了,怎麼回事?”許多福抬眼,見著祁淵身後的眾人都用驚疑的目光看著自己。她倏地站了起來。“是,我是讓侍女帶人出去了,但我從未進過竇清雅的更衣室,她也不是我推的,我沒有害她!”祁淵伸手攔住她。“現在不是你說是不是的時候了,你疑點太重,需要單獨看管起來,從現在開始,不能與旁人說話。”許多福急了,跺腳道:“祁表哥,人真不是我害的!竇清雅醒了嗎?你去問她不就知道了?”“還沒醒,太醫說她能什麼時候醒來還說不準。”許多福頹然坐下。宋南枝道:“世子爺,郡主的侍女或謝小侯爺有嫌疑嗎?”祁淵:“暫時還沒有。”“那為何憑此確定郡主身上的疑點呢?”祁淵看她的眼神深邃而專注,“從案發到現在,離開場地的隻有這兩人。”宋南枝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偏過頭道:“如果世子爺懷疑這兩人的話,我想現在更重要的是查那兩個人去了哪裡吧?”祁淵向後看一眼,見仲元青已經回來了,示意他過來稟告。“世子爺,據屬下追查,兩人進了長公主的院子,院門外有長公主府的人把手,屬下不敢擅闖,隻讓人向長公主通報了一聲,長公主說會帶兩人過來。”宋南枝暗暗鬆了一口氣,低聲對祁淵道:“郡主是金枝玉葉,關乎皇家體麵,若是在沒有確切證據前將她關押起來,對她的名聲不好。你著人看著我們兩個就是,我們絕對不和旁人說話。”祁淵低低地笑了一聲。“什麼時候你能對我如此關心就好了。”宋南枝臉上的紅還沒浮起來,那邊尚如斯急急地跑過來,手上拿了個玉佩。“世子爺,這是從竇清雅袖子裡找到的,被她緊緊攥在手裡,想來是條線索。”祁淵接過,許多福見著那玉佩,猛然站了起來,一摸腰間,空空蕩蕩。祁淵把玉佩拎在許多福麵前,眸光冷冽。“是你的?”許多福深呼吸,點頭。祁淵的唇抿得薄薄的,看起來十分生氣。“你到底做了些什麼!”許多福昂首挺胸,無畏無懼。“你把我關押了吧,我沒什麼好說。宋枳,你也不必為我和世子爺爭辯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誰也不能冤枉我。”“帶走!”祁淵吩咐。“等一下!”幾人轉頭,見蔡寒珊朝這邊走了過來,嘴角噙著一絲篤定的笑意,對祁淵道:“我相信凶手不是郡主。”祁淵不打算理他,轉頭欲走。“我有些意見,可能對你們破案有幫助,世子爺不打算聽一聽嗎?”宋南枝轉頭,徐徐看向蔡寒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