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慕容熠守了一晚,神情疲憊極了,他之所以給秦漠打電話,是他想著,齊佑琪醒來的第一眼,最希望看到的,應該是秦漠吧。他回道:“爸說沒什麼大問題,醒來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隻是要精心養些日子。秦漠哥,你能不能幫我看著佑琪?我局裡這兩天挺忙的。她一醒來,你立即打電話通知我。”秦漠望著他的眼眸,除了滿是憂心,還有著一些心酸。秦漠看出什麼,臉上卻不動聲色,應承說:“好。佑琪交給我,你放心吧!”慕容熠帶著感激,說了聲:“謝謝!”離開病房時,他回頭,望了一眼病床上的齊佑琪,那一眼,仿佛嘗儘了世間的悲苦。他沒有離開醫院,並不像他說的局裡很忙。乘著電梯,他去了醫院頂樓,他需要冷靜一下,需要風來吹散他臉上的陰霾,他不想齊佑琪醒來看到他因為吃醋而滿心酸楚的表情。當他上了醫院頂樓,他看見有個女孩已經站在那裡。她的神色恍惚,又仿似不將天地萬物放在眼中。出於職業習慣,慕容熠臉上的痛苦立即轉換為緊張。這個姑娘要乾什麼?她身上穿著的,並不是病號服。她是這個醫院的家屬嗎?也是因為親人生病住院而感到壓力太大嗎?他遠遠觀察著,不敢出任何動靜,生怕會驚擾了她,引起她的情緒激動。他站著不動,眼眸卻四處尋找著看看有什麼機會可以不動聲色地靠近她。他突然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轉瞬間,他看見展翊從另一個樓梯走了出來,也不知為何,他突然隱藏起自己的身子,不想讓展翊看見他。因為齊佑琪的事,秦木蓉心情有些低落,展翊怕她一人開車過於危險,堅持送她來醫院。在目送秦木蓉進了急診科後,展翊並沒有離開醫院去公司,他將車子停在了醫院地下車庫,然後乘電梯,上了醫院頂樓。出了樓梯門口,他站在那裡,身子背對著朝陽,陽光將他的影子拖得老長。那女孩感覺到有人來了,轉過身來,看見展翊,神情愣了一下,問著:“怎麼是你?秦木蓉呢?”展翊冷漠地說:“溫小曼,你找木蓉乾什麼?”溫小曼的神色變得警惕起來,說:“沒什麼,就是想跟她好好道個歉,說聲對不起。我——”“你對她最好的道歉,就是離她遠一點。”展翊無情地將她的話語打斷。溫小曼花焉了一般的神情,問著:“展翊,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展翊的麵孔上透出一股陰森又冷漠的神色,語氣寒似玄冰,說著:“欺負我家木蓉的人,我都討厭。更何況,是想置我家木蓉於死地的人。”無意瞥到溫小曼約秦木蓉在住院部頂樓見麵的信息,他頓時覺察到了一絲危險,在秦木蓉看到信息之前,他緊忙刪了信息,代替秦木蓉前來赴約。溫小曼神色瞬時閃過一絲慌意,身子微微一抖,片刻,她含著淚問道:“展翊,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夠好,你才這樣對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對我那麼好,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溫小曼,你還要裝下去嗎?你根本就沒有精神病。為什麼非要執意不放,拿那些憑空想象出來的情節欺騙了彆人又欺騙自己?”展翊話語冷硬,不帶一點回旋餘地。“那些不是想象,那些是事實。你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是秦木蓉把你搶走了。”溫小曼突然尖叫著說,“我恨她,恨死了她。隻要心裡想起你跟她結婚,我就恨不能將她撕成兩半。”展翊猛的盯向溫小曼,像是一頭凶狠的狼盯著獵物一般,眸光變得酷厲狠辣,他的語調更是如三尺寒冰,說:“你若讓她受到一絲傷害,我絕不會放過你。”溫小曼了解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是什麼脾氣,一旦惹怒他後果將不堪設想,但這一刻,她顧不得那麼多了,聲淚俱下:“就算我死了,我也要拉著她一塊。我得不到的東西,她也彆想得到。”展翊眼眸一眯,沒想到,她的執念是如此濃烈,他陰狠地說:“溫小曼,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動那些歪邪念,不要企圖利用你的精神病史,做一些讓自己後悔,讓你父母傷心的事。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宋城跟你之間的事,我一清二楚,我不與你撕破臉,隻不過是不想看到你父母絕望的樣子。”溫小曼僵在了那裡,她瞬時崩潰了,展翊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塊烙鐵,燙痛了她的五臟六腑。“你……”溫小曼一下說不出話來。不再看溫小曼傷心痛苦的模樣,展翊邁步離去,下樓時,他的眼眸不知偶爾還是有意,朝慕容熠躲著的方向望去一眼。溫小曼傻傻地站在那裡,流著淚,一遍一遍撕心裂肺地想著:原來他都知道了……原來他都知道……她慢慢地蹲下自己的身子,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膝。他那麼在乎秦木蓉的生死,難道她的死活,他真的不顧嗎?她不信,她不相信。溫小曼淚光中的眸子有了一道刻骨的狠辣。那她就真的死給他看,即便他不心疼,她也要讓秦木蓉受到良心譴責。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因為秦木蓉,才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不是不讓她動一根汗毛嗎?那她就以這種方式去報複。她猛的起身,奮力往護欄邊跑去,毫不猶豫的邁上護欄,縱身一躍。一隻手快速伸向她的腰部,將她拽了回來。驚覺自己又安全回到了地麵,她以為是展翊回來了,展翊最終還是不忍心她傷害自己,喜道:“展翊。”很快眼眸一暗,失望地問:“你是誰?”在她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一身黑色,身型高大健碩。陽光有些刺眼,看不清他的模樣。沒有回答溫小曼的問題,他反問道:“值得嗎?”他的聲音很低沉,聽來隱隱蘊含一種傷感。溫小曼聽懂他說什麼,苦苦一笑,她不知道值不值得,隻知道從自己第一眼看到展翊的那刻起,她就認定了他是她這一生活著的理由。她期盼過,哀求過,等待過,也無理取鬨過,甚至自欺欺人的跟自己說,隻要她堅持,老天爺都會讓步,總有一天,他會看見並心疼她那份卑微的癡情,可偏偏,他的眼眸,始終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過。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她哭道:“我也想好好活著,我恨不能是讓她死,可她死了,他會痛,她不死,我又見不得他對她好,隻有我死了,眼不見為淨。這也算是我這一生,最後愛他一回了。”“你想以自己的死,讓一個無辜善良的人受到牽連,這也是愛他嗎?”男子冷冷的口吻中極力抑製著什麼。救下她的男子是慕容熠,將一切看在眼裡的他,聯想起前段時間秦木蓉的事,他有些意外溫小曼小小年紀竟有這麼大的心機,對於這種不折手斷的女人,他向來厭惡憎恨,可身份不允許他見死不救。聽他說出事實,溫小曼扭過頭去,落著淚不語。慕容熠說:“你可曾想過,你若死了,他不痛,有人會痛!”溫小曼自嘲地道:“還有誰會心疼我。”“你的目光隻盯著他,又豈能看見旁人的心疼。”慕容熠說道,“死不是唯一解決的辦法,如果真愛一個人,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擁有,讓愛人成為生命裡的永恒回憶。”溫小曼呆怔的看著他,隻見他那雙僅眸子目光中帶著一點邪氣,又深不可測到讓人看不出一絲情感波瀾。“愛一個人,也是希望他過得好。如果你覺得這個世上隻有你才能讓他過得好,那不叫愛,那是自私。”慕容熠又說。“你不懂,愛一個人,就是要自私。我得不到的,彆人也休想得到。”溫小曼咬著牙說。“得之,愛之,不得,毀之,你果真是另類。”慕容熠說,“有些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活著,卻非要尋死,有些人明明死了,卻不得不苟延殘喘的活著。”溫小曼思考著他的話。越想越覺得霧似般的茫然,那種隱隱約約的想法意念,彷佛一個個小小精靈一樣閃移不定,得不出一個結果。“你到底是誰?”她問。“一個比你還傷心的人。”慕容熠淡漠回道,話語平淡到不露一絲痕跡,讓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悲。聽出他話中有話,難道他也曾為愛受傷嗎?溫小曼怔在哪裡,細想著他的話。“這個世上,還真有比我更傷心的人嗎?”她落著淚,說。慕容熠道:“傷心痛苦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想不開,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人類了。”溫小曼看著他。慕容熠繼續說:“有的時候,不要隻考慮自己的痛苦,你今天要這麼一跳,你的痛苦就轉移到你父母身上。相信在這段期間,你的爸媽承受的痛苦並不比你少。你爸爸甚至為了你,不惜走上犯罪的道路。你已經成人了,要懂得分是非,要認清身邊誰是害你誰是對你好的人。”溫小曼還在看他,可眸光卻有些凝滯,她在想著他的話,從來沒有一個陌生人對她說這些話。她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不是沒有這樣勸過她,可她執意不聽,同樣的話從一個陌生人嘴裡說出,她反而靜了心去細思量。她知道爸爸溫勝利並不是個好人,可他壞事做儘,卻是真心疼她。她也知道媽媽衛斕不是個好人,拋夫棄子,愛慕虛榮,可對她,也是百般疼愛。想起父母寵她的種種畫麵,她突然有些後怕地說:“我不該聽他的,差點讓自己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