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第一眼看到展翊,都會覺得他是個極其強悍、狠厲執著又沉穩冷靜的人!展翊主觀強烈,並不是能讓人隨意牽製,嚴肅起來的時候,比誰都要倔強,邪惡起來的時候,更是邪得不可收拾!秦木蓉見過他對彆人殘酷凶狠的樣子,可即使再憤怒再冷漠,隻要她一出現,他所有的硬脾氣都化成了繞指柔。他對秦木蓉從一而終的溫柔體貼,也十分默契地從不繼續追問她不願回答的問題。隻要她沉默,他便安靜地守著她。秦木蓉沒有談過戀愛,表麵上她看似堅強,實際上她內心深處比誰都自卑,她清楚明白,自己可以淡然接受一切都失去,卻無法承受展翊的離開。從遇上展翊的那一刻起,她就莫名其妙會感到害怕,害怕他受傷,害怕他難過,害怕他生氣,甚至未雨綢繆地害怕他生老病死,害怕他一切一切。那種害怕的感覺困擾著她日日夜夜,即便她知道,那不該是她所擔心的事,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她擔心著,害怕著,又彷徨著,她幾乎要崩潰在自己的那些胡思亂想之中。她非常討厭這樣的自己,氣惱自己的胡思亂想,所以一段時間她躲著他,避開他,她打很多份工作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他,可偶爾因為爺爺的關係,她還是會見到他。她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可她不喜歡那種喜歡他的感覺,那是極度不安的感覺,所以在爺爺病逝後,她想要徹底離開江城,去一個永遠看不見他的地方。可最終,她還是敵不過自己對他的喜歡,在他跪在爺爺墓前求她嫁給他的時候,她無法做到毅然決然地拒絕他。隻是婚後,她依然過不了內心那道坎,她已經很努力讓自己去忘記那件不堪的事,可有些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它不僅在你腦海中留下印記,在你的身體上也留下了印記。秦木蓉不由伸手,緊緊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裡,有著一道十多公分長短的疤痕,除了齊佑琪,沒有人知道這道疤痕的來曆。那是秦木蓉此生最痛的回憶,也是她徹底放開心扉接受展翊的最大障礙。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讓這道疤痕光明正大地給展翊看,也不知道如何跟展翊解釋這道疤痕的來曆,所以她才害怕展翊的接近,她怕展翊知道一切後,會帶著鄙夷不屑的目光離開她。好幾次,齊佑琪都勸她把事實告訴展翊,可是她不敢,她無法啟齒訴明真相,她怕從此失去他的溫柔、他的疼愛。每回想起這些,秦木蓉就覺得胸口悶的慌,就好似胸口的那道疤痕,變成了一條繩索,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她不由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感受到秦木蓉有些不對勁,展翊緊張地把車靠邊停好,微轉身對著她,目光擔憂地望著她,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話語中的急切與心疼讓秦木蓉突然鼻子一酸,她扭過頭去,躲開他的目光,說:“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展翊伸手,要試探她額頭的溫度。秦木蓉餘光剛一瞥見,就本能地極速用手一擋,擋下展翊伸過來的手。有的時候,她真的很討厭她這些本能保護自己的反應。“對不起,翊哥,我真的沒事,就是有些替佑琪難過。難過她的下輩子,不應該是這樣過。”她忍了欲哭的衝動,看向展翊,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借口解釋說。展翊收回手,並沒有介意她的反應,反而給她一個寬慰的微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許齊佑琪與慕容熤,並沒有白首到老的打算,他們隻是借用彼此,過度一下他們之間遇上的難坎。你放心吧,在這段婚姻裡,他們誰也不會傷害到對方的。”展翊總是能把事情看的很透徹,也總是能把所有的問題分析的很直接。隻是對於彆人的事,他往往看透不說透罷了。見秦木蓉眉宇微皺,眸中疑惑,展翊輕一勾唇,又說:“我的老婆大人,說你複雜吧,你又能讓人一眼看穿,說你簡單吧,你有時又複雜到讓人難懂。你跟齊佑琪認識這麼多年,你覺得她會是那種突然找個人結婚過一輩子的人嗎?她無非是以慕容熤為借口,好讓自己與秦漠以後的關係沒那麼尷尬罷了。等過了這陣風口,她自然就會與慕容熤解除關係的。”秦木蓉不由垂頭琢磨著他這話。展翊重新啟動車子,往左打了一把方向,說:“木蓉,你就彆憂心那麼多,畢竟齊佑琪在龍蛇混雜的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什麼勾心鬥角的人她沒遇上過,她懂得保護自己。再說了,如果齊佑琪真在慕容熤那受了傷害,我第一個不會饒了他。”因為讓他深愛的女人會跟著難過的人,他一律不會輕饒。他容不得彆人傷害她,哪怕是間接的一點傷害都不行。秦木蓉緩緩抬了眸,眸中有著說不出什麼意味的情愫,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可以說些什麼,頓了片刻才說:“謝謝你,翊哥。”想起他說兩人之間無需言謝,她又強調道,“我是替佑琪謝謝你。”展翊還她淺淺一笑,移開了這個話題,說:“中午沒吃完,需不需要再去吃點東西。”秦木蓉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吃。現在隻想回家休息。”然後她看他,有些歉意地說,“你是不是沒吃飽?”中午他光顧著給她夾菜幫她剝蝦,根本沒撈著吃幾口。展翊的確是餓了,說:“沒事,一會兒回家我自己煮碗麵吃。”秦木蓉有些詫異他會煮麵,但轉眼又了然於心,他跟秦漠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人,有什麼是他們所不會的。雖然秦木蓉不知道展翊和秦漠曾經徘徊過多少次陰陽交界的驚危才擁有如今的地位,但秦木蓉知道,展翊和秦漠那顆重情重義的心一直沒變過。想想展翊以前所遭的罪有可能比她過去所受的苦還要深,秦木蓉冷不丁有些心疼起來。但她不想讓展翊看見這份心疼,所以扭過頭去,沒再言語,可一路上,她的心情一直過於沉重。展翊雖沒再看她,但也感受到她的低落,隻是她沉默的時候,他向來能做的,隻有安靜,所以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回到家,展翊進廚房找食材。秦木蓉去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掬水洗了把臉。洗著洗著,她的手突然頓住了。直起身子,她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水珠順著下巴沿著脖頸滑入胸膛,她的肌膚感到一陣刺冷。她並沒有抬手抹淨臉上殘留的水滴,隻是望著鏡子的自己,目光從臉上,漸漸停頓在胸前,她的眸中浮上一抹抗拒又悲痛的神色。緩緩的,她伸手,解開背後裙子的拉鏈,將裙子脫至胸口,一道醜陋的疤痕躍入眼簾。她顫抖著手緊捏著裙子。鏡子中,仿佛出現了那一年那一幕不堪的場麵。那是在秦木蓉上大二的時候,當年一起打臨工的朋友,告訴秦木蓉有一單很賺錢的活動,問秦木蓉接不接,說是在ktv裡陪客戶喝酒唱歌就行,那些客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有不軌的行為。當時秦木蓉急需用錢交學費,就答應了。可沒想到,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喝酒前,的確很君子,但酒後卻都是衣冠禽獸。秦木蓉完全沒有料到她那打臨工的朋友會在她的酒裡下了藥,直到一種比死亡還要覺得恐懼的震撼之感襲上她的心頭,她才猛然明白,起身要跑,腳步卻軟癱無力。其中一個衣冠禽獸獰笑著看向她,聲音裡像砸碎了一麵破鑼,說:“美女,你是跑不了的。”剩下那幾人譏笑著看了秦木蓉一眼,退出了包間。秦木蓉那唯一有點血色的紅唇變得慘白無比,她的雙手緊緊捂著胸口,眼裡儘是怨恨之色,可是恨又有什麼用?沒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了。那人反鎖了門後,一把扯開秦木蓉護著胸前的雙手,強行撕碎她的上衣,無恥的手不停在她胸口遊移。秦木蓉僵硬著身子,青白的臉上,泛浮著一層絕望的死灰。那人急切地狂吻著她的臉、她的唇、她白皙的脖子。秦木蓉那沒有表情的臉龐,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五官扭曲在了一塊,眼珠子死沉沉的瞪著跟前這人的耳朵。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許是恨意所逼,她突然咬住了那人的耳朵,可堅持不了多久,她就覺得自己的力氣被極速抽離,不得不鬆口。那人疼的齜牙咧嘴,他摸了一下耳朵,憤怒地一巴掌狠狠甩在秦木蓉臉上,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意就這麼放過秦木蓉,再一次撲了上去。秦木蓉被打的眼冒金星,疼痛感卻讓她逐漸消散的意識回來了一些,她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伸手抓起一瓶啤酒,朝那人臉上揮去,那人被打到了一邊,還沒等反應過來,他看見秦木蓉將酒瓶子往大理石麵的茶幾一砸,酒瓶子碎開了口子,這個口子正朝他的臉再度揮去。他本能往後躲了一下,卻還是慢了一步,玻璃片劃過他的臉,一直劃到他嘴角,血就這麼順著嘴角快速湧出。他嗚嗷嚎叫著,先前那幾人早已另選了包間快活去,根本沒人聽見這裡麵的動靜。秦木蓉知道他不會再對自己產生威脅,可藥效的發作讓她眼皮越來越沉,她一狠心,拿著玻璃片在自己胸口用力劃上一道,她要用疼痛感,來警醒自己。她腳步踉蹌著起身,把內衣當成繃帶緊勒住胸前傷口防止血液快速湧出,然後穿上來時脫在一邊的外套,打開包間門。外頭經過的服務員看見臉色慘白的她,嚇的立在了原地。但一想包間裡的人物,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從她身邊走過,沒多做理睬。秦木蓉一邊走,一邊使勁摳喉催吐。她顧不得自己胸口有多疼痛,她隻想讓自己多保持一點清醒離開這個讓她一輩子都會做噩夢的地方。鏡子中的影像消去,鏡子外的秦木蓉不知不覺淚流滿麵。如果當初不是齊佑琪經過,也許她已經死在路邊了。從那以後,她的心裡就有了陰影。隻要男人一接近她,她就會心慌,會害怕。奇怪的是,如果對方是病人,她卻不會排斥,畢竟病人並不會對她產生任何威脅,而麵對病人男家屬或是男同事,她都本能保持一個安全距離。齊佑琪跟她探討過這事,也幫她秘密約見過心理醫生,但這終究是她一道心坎,她也很想忘記,可胸口這疤痕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曾經有一個惡心的男人,險些侵犯了她。齊佑琪想找美容專家幫她除去這疤痕,然而她卻不願意有第三個人知道這疤痕的存在。她並沒有去追究下藥的朋友和那個惡心的男人。以她當時的情況,她又怎麼能鬥得過他們。也幸好有齊佑琪的人際關係,那個男人即便臉上留了疤也沒再找她麻煩,所以她想把這個恥辱永遠咽下,隻是她沒料到自己會遇上展翊。輕撫摸上胸口傷疤,秦木蓉淚水潸潸,她該怎麼辦?她應該聽齊佑琪的,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展翊嗎?廚房裡展翊煮完麵,拿碗撈麵的時候,下意識地朝洗手間望去一眼。好像秦木蓉進去有些時間了,想著她在回來的路上揪住自己胸口一臉不舒服的模樣,展翊瞬時放下碗,單手撐起身子,從開放式廚房一排矮櫃上跳了出來,又身手敏捷地直直躍過沙發,朝洗手間奔去。拍打著衛生間的門,他十分焦急地問著:“木蓉,木蓉,你沒事吧?”衛生間裡秦木蓉回了神,立即將裙子穿好,整理了一下,拭去眼淚,應了一聲:“我沒事。”展翊緊張的麵部表情鬆懈下來,暗呼了一口氣,轉身要回廚房撈麵,忽聽秦木蓉叫了他一聲:“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