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楓雲苑,長孫蕁就看見淚涕漣漣的長孫宛如,她轉眸,看向站在長孫宛如旁邊的劉信。劉信為難地走到長孫蕁身邊,小聲跟長孫蕁解釋,“午時,二小姐出門了一趟,回來便坐在楓雲苑哭,怎麼勸都沒用。”長孫蕁點點頭,表示知道,她目不斜視地路過長孫宛如,解開衣袍遞給劉信。長孫宛如見自己被無視,她哽咽地大喊道:“你都不安慰我嗎?”長孫蕁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劉信她們不是都勸過你了?你不是還在這裡哭?”長孫宛如一噎,她摸了把眼淚,口齒不清道:“她們是她們,你是你。”長孫蕁心裡湧起奇怪的感覺,她單薄地站在長孫宛如身旁,“跟鞠瀛吵架了?”提到鞠瀛,長孫宛如哭得更凶,她嚎叫道:“鞠瀛不願意娶我,他說他對不起我。”長孫蕁安靜聽著,等待下文。“鞠瀛說,爹爹不會同意他娶我,他也沒資格娶我,他讓我來找你,是不是你從中作梗了?”躺著也中箭,長孫蕁真想錘死她。鞠瀛會對長孫宛如說這種話,並讓長孫宛如轉告長孫蕁,這話裡會不會有彆的意思?是不是意味著,他跟著陸錦湛是迫不得已,他想要跟長孫宛如在一起,想要脫離陸錦湛?長孫蕁嘴角揚起一抹笑,她安慰長孫宛如道:“你安心回去睡覺吧,鞠瀛一定會娶你,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長孫宛如立馬停了哭,“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騙我去狗洞拿信紙的事,你忘了?”……這孩子記性真好。晚上,長孫蕁穿上緊身衣,輕車熟路地摸到將軍府,她躲開巡邏的士兵,躍到鞠瀛的房間。房間沒人,長孫蕁放鬆警惕,無所事事地在鞠瀛房間走動,她走到放滿兵書的書架旁,一目十行胡亂掃視,期待看到點有趣的東西,打發時間。長孫蕁掃到最底一層,她看見兩本書之間,夾了一封書信。略微思索間,長孫蕁拿起信封打開,匆匆掃過後,長孫蕁謹慎的把信放在懷裡,起身向長孫府躍去。這封信是南沅送來的,裡麵寫了南沅的近況。--兵器準備妥當,第二批需要什麼時候運達,聽聞皇上要派四王爺到淮南解患,淮南與南沅臨近,恐四王爺插手,望鞠大人告知旭王爺的安排。臣必安排美人相送,比前兩年更甚。這麼重要的信,鞠瀛放在這麼明顯的位置,想來鞠瀛知道,今晚她會來訪。所以故意放在書架上,讓她發現。鞠瀛的把柄是女人?可鞠瀛喜歡長孫宛如,怎麼還會去碰彆的女人?算了,不想了,反正,她也要跟著陸棲遲去淮南,陸棲遲不會對南沅不動心思,到時候,謎底自然會揭開。長孫蕁要離家,她不敢不跟長孫崇巍打招呼,尋了一日閒時,長孫蕁吊兒郎當,跑到長孫崇巍書房,跟長孫崇巍賣可憐,“爹,我在東都的日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是女兒不孝。我知道自己錯了,過兩日我便離開,繼續去長古山修行。”長孫崇巍正偷得半日閒,舒爽地喝茶,看到突然闖進來的長孫蕁,他愣了愣,問道:“難道你不是得罪了長平公主,四王爺為了懲罰你,給長平公主出氣,讓你隨行淮南,給難民治病,防止瘟疫繁生?”……“還是什麼都瞞不過爹爹。”長孫崇巍吹了吹熱茶,他沒理會長孫蕁的蠢話,“我本不想讓你去,一來,怕皇上對我生異心,二來,怕你有去無回。”長孫崇巍眼睛睨著書桌上的折子,繼續說道:“朝廷上有很多大臣,上奏折跟皇上彈劾我,告我貪汙濫用權力。往日好友為我求情,可上奏的折子,都被有心人壓了下來。”“隻要我一日支持太子,旭王爺便會一日針對我,你跟著四王爺也好,四王爺為人不簡單,他或許可以保你一命。”莫名地,長孫蕁覺得長孫崇巍話裡,充滿了順應天命的無奈,長孫蕁不適應長孫崇巍的正經。她也不知怎麼的,忽然為以前做的出格的事,感到羞愧。她呐呐道:“那爹你呢?”“我?”長孫崇巍笑出聲,他悠然說道:“現在皇後被送出後宮,皇上對太子露出疲態,太子會用儘全力保我,況且,參天大樹豈是一日能拔掉的。”“你放心去吧,我不會有事,以前我總管著你,怕你惹事,現在也是時候,讓你自己去搏一搏了。”長孫蕁愕然,她一直以為爹爹不喜歡她。“嗯。”在出發前兩天,皇宮又出了亂子,就在趙巍時,準備回晉國的前天,陸霄蓉看見趙巍時跟嘉陵公主躺在一張床上。陸霄蓉大鬨皇上寢宮,讓皇上給個說法,得知消息的皇上,勃然大怒,大罵趙巍時一頓。最後也隻得封鎖消息,編造出嘉陵公主愛慕趙巍時,長平公主大度將趙太子妃位,讓給嘉陵公主的消息。收到消息時,長孫蕁正在陸棲遲的府邸,詢問陸棲遲需要準備什麼物品。周水急匆匆地走到陸棲遲身邊,跟陸棲遲報告這件事。陸棲遲眉頭緊皺,他似是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但當事情發生時,又十分地不敢相信,竟真會出這種事。陸棲遲吩咐了周水幾句,他起身往驛館走,長孫蕁還站在一旁發愣,她有些渺茫地問周水,“我該跟上去嗎?”周水扶額,顯然為陸霄蓉的事,苦惱不已,“長孫小姐,若是想跟上去,便跟吧。”周水這話說的長孫蕁多沒麵子,她頭一抬,趾高氣揚說道:“我才不跟著他呢,我找趙太子去!”周水友善地提醒長孫蕁,“趙太子現在誰都不見,況且長孫小姐跟趙太子沒有私交。趙太子怕是不會輕易見您。”長孫蕁思索一番,她偷偷摸摸瞧了周水一眼,求教問道:“那我該怎麼辦?”“跟著王爺去吧。”“好的。”果斷的話,擲地有聲,周水的話還沒有說完,長孫蕁就像一陣風,衝出了府邸。周水望著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發愣,長孫崇巍怎麼培養出這麼逗趣的女兒。長孫蕁沒有跟上陸棲遲,她換個方向,跑到最開始見到方鬼的地方。行人稀少的街道,長孫蕁並沒有看見方鬼,她拎起坐在街尾搓泥丸的乞丐,問道:“方鬼在哪裡?”乞丐被長孫蕁的強勢嚇到,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方鬼,已經好幾天沒有露麵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長孫蕁不相信,她看了眼,身後的空巷,將乞丐提到空巷裡,捏住他搓泥的下巴,解釋道:“我是方鬼的朋友,我知道你們這一塊的乞丐,很多都是方鬼的眼線,你給方鬼傳消息,讓他子時來見我。”說完,長孫蕁放開乞丐,嫌棄地將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她小聲嘀咕,“不知道方鬼的臉上,是不是也有這麼多泥,他還真能受得了。”嘉陵公主的事,陸霄蓉一個人辦不成,能幫她的人,隻有方鬼。前段時間,她還在幫方鬼在陸棲遲麵前說好話,現在他就給她鬨出這麼大的事。到底是方鬼沒腦子,還是陸霄蓉給他下毒了?解決完這邊的事,長孫蕁又火急火燎地跑到驛館,長孫蕁本想躍上屋簷,一間間排查,陸棲遲跟趙巍時在的房間。但驛館的守衛太嚴,長孫蕁根本近不了身,沒辦法,長孫蕁隻得留在驛館外麵,將臉塗得漆黑,橫眉豎眼,單手握著木棍,裝地痞流氓。她進不去,還守不到他們出來?事實證明,長孫蕁真的守不到陸棲遲。陸棲遲趕到驛館,還沒有走近,便看見陸錦湛的人出現在驛館。陸棲遲立當做了決定,進宮,安慰陸霄蓉。趙巍時來大魏國的目的不簡單,陸棲遲以為他可以是暫時合作的夥伴,現在看來,趙巍時兩邊討好,估計想看他們兄弟內鬥,坐收漁翁之利。陸棲遲要討厭彆人算計他,竟然趙巍時有狼子野心,那他也該虛與委蛇。長孫蕁從白天守到黑夜,沒守到陸棲遲,倒讓她守到了陸青峰。見陸青峰快要到驛館的關口,長孫蕁出手攔住了陸青峰。天已經黑頭,帝都街頭均已點上燈燭,小小的火燭,被寒冷的北風一吹,忽而消失隻見微弱的藍光,寒風一走,忽而又趾高氣揚地燃起大簇火苗,像極了欺軟怕硬的虛偽之人。長孫蕁站在寬敞的街道,她把木棍扛在肩頭,大喊道:“車內何人!還不趕快下來,送錢送糧,孝敬爺爺!”陸青峰偷偷出來,不敢弄出大動靜,他揮揮手,讓身邊的內官,給長孫蕁銀錢,想要打發長孫蕁走。陸青峰帶的人很少,隻有一個內官,一個馬夫。長孫蕁沒走,她得寸進尺,三步作兩步跳上陸青峰的馬車,掀開馬車簾,坐到陸青峰身邊,痞氣地掂量手裡的銀錢,“我見這位貴人出手闊綽,肯定很有錢?”馬夫沒攔住長孫蕁,他衝進馬車內,抽劍指向長孫蕁。長孫蕁也不怕,她看了眼馬夫,慢悠悠道:“聽我一句勸,驛館你去不得,今日我守在驛館,瞧見幾波人往驛館走。你現在去驛館,就是讓皇上徹底寒心。”陸青峰收緊捶在另一側的手,他示意馬夫出去,他質問長孫蕁,“你是誰?”長孫蕁奪過陸青峰手裡的貂毛氈,蓋在身上驅寒,她舒服地靠在馬車上,另起話題,“叫馬夫轉頭吧,讓他送你回宮,你去多關心關心陸霄蓉。”陸青峰眉頭微皺,他總覺這人他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經過長孫蕁的提醒,陸青峰也知道自己急病亂投醫,他吩咐車夫掉頭回宮,又轉頭問長孫蕁,“你守在驛館乾什麼?”長孫蕁不好意思說,她胡亂說道:“我掐指一算,我今日必會在驛館遇上貴人,於是我便耐著天寒,守了一日。”如此敷衍的謊話,陸青峰肯定不信。突然,陸青峰趁長孫蕁放鬆警惕的時候,猛地,撲倒長孫蕁,抽出傍身的刀,放在長孫蕁脖頸邊。馬車顛簸,鋒利的刀刃,一不小心劃到長孫蕁的皮膚,滲出一條血痕。長孫蕁雙手放在她與陸青峰之間,這時候,她還揚著笑,“這就沒意思了,我本是想救你,你卻恩將仇報,白眼狼啊你。”陸青峰沒理會長孫蕁,他眼色發狠,厲銳的刀又近了幾分,滲出更多血痕。“你是誰的人,是誰派你來的?”長孫蕁吃痛,她消了聲,沒答話。她不過是怕太子倒台,沒人會保長孫崇巍,陸錦湛清理長孫崇巍會更加利落,她才會出手幫陸青峰一次。陸青峰見長孫蕁油鹽不進,想要一刀結果長孫蕁,正當他揚起刀要殺長孫蕁時,陸青峰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長孫蕁收起銀針,從陸青峰身下爬起來,她從陸青峰身上,翻出一條乾淨的巾帕,捂住脖頸。長孫蕁抽出一隻手,翻出身上的藥粉,敷在脖頸上,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還真是個白眼狼,恩人你也殺。”長孫蕁瞧見陸青峰腰間,斐青的腰帶,她邊解陸青峰的腰帶,邊念叨,“你彆誤會,我對你彆無他想,你可不能讓我對你負責。”“你是神醫?”長孫蕁將腰帶,纏在脖子上,固定住壓在傷口上的巾帕,她反問道:“你那裡看我像神醫了?我隻不過是個會點藥理的流氓罷了。”“你為什麼要走?”長孫蕁欣慰地拍拍陸青峰的胸脯,“恩人要走,還知道挽留,不錯,有長進,你身上的麻藥,半刻鐘之後會散,恩人我就先走了。”陸青峰見長孫蕁要走,他急了,連忙大喊道:“不能留下來嗎?”長孫蕁瀟灑地跟陸青峰揮手,道彆。等陸青峰回過神,細細查她的身份,就會知道她是長孫蕁,到時候彆說留,陸青峰殺她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