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湛踏進茶館,聽到汙穢不堪的流言,他沉聲一嗬,渾厚的聲音似乎無視距離的阻隔,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誰敢亂議皇家事,這是爾等賤民能夠說道的嗎?通通給本王抓起來!”跟在陸錦湛身後的侍衛,收到命令,走到街道,逮到巡邏的侍衛,吩咐他們派人包圍茶館,將裡麵的人,都到帶衙門去。茶館裡的人,聽到自己會被抓起來,都慌了神想要往外跑。陸錦湛拿起手邊的茶碗,用力扔向逃跑的男人,將他砸了個頭破血流。其他人看見男人的下場,紛紛不敢再動,他們成批跪在地上求饒,嘴裡詞不成句地高喊:“饒命啊,放過嘴碎,不敢啦!”陸錦湛忽略嘈雜地叫喊,他眼神悠悠地看向長孫蕁,長孫蕁嗑瓜子的動作,變得緩慢,她情深意切地嚼了兩口瓜子,呐呐地說道:“現在是我來這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言下之意是,我沒有妄論皇家事,我剛開口說話,我不能算在他們裡麵,你不能抓我。“你爹不是說,你被打,躺在床上見不得人?這才幾天,又出來惹事?”長孫蕁齜著牙齒,嘿嘿一笑,“那可不,我是生命力頑強的黃婆蟲啊。”“哦?”陸錦湛尾音微微勾起,他冷眼笑道:“本王怎麼覺得,長孫府躺得那一位不是長孫小姐呢?”陸錦湛幾番派人去查長孫蕁的蹤跡,就算長孫蕁被打板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晚上也不該有人次次阻攔。長孫蕁也沒瞞著他,都起疑心了,再編下去,對方隻會更懷疑,真假參半才會讓人,摸不清虛實。長孫蕁眼睛一眯,她把瓜子放下,雙手交疊撐在茶桌上,“聰明,那個人確實不是我,但我去做什麼事了,我不能說。”“不能說?”陸錦湛含笑示意旁邊的侍衛,吩咐道:“把她抓起來,散步謠言的源頭就是她。”長孫蕁心裡倒數陸棲遲到的時間,陸棲遲扔在她身邊的暗衛,動作應該挺快,陸棲遲估計沒一會兒,應該就會到了。果然,長孫蕁被侍衛押著向外走的時候,陸棲遲趕了過來。陸錦湛看見陸棲遲,他眼睛轉向長孫蕁,狹長的眼睛含了道不明的笑意,他半嘲諷半試探地問陸棲遲,“四皇弟,我怎麼去哪兒,都能看見你,難不成你還在我身邊,安插了人不成?”陸棲遲秘密去了一趟,文人聚集的清水閣,挑選了幾個能力出眾,有一腔抱負,但因出生草芥,帝都之中沒有人脈疏通,而不得仕的才子。他剛出麵,提點幾位才子為自己辦事,吩咐人帶他們暗中熟悉朝廷政務。暗衛便通知他,長孫蕁被陸錦湛抓捕。陸棲遲趕得急,氣有些喘,他眉尾輕揚,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不動聲色地與陸錦湛過招,“皇兄太抬舉我了,我哪有皇兄那麼厲害,能夠隨意在彆人身邊,安插眼線。我能力不行,也就隻能調個侍衛,跟在長孫蕁身邊,讓她不被人欺負。”陸錦湛哈哈一笑,他拉過長孫蕁,護在懷裡。他眼神飛揚,語氣曖昧,“蕁兒,我欺負你了?”長孫蕁受不了陸錦湛親密的語氣,她掙脫開陸錦湛的鉗製,離開陸錦湛的懷抱。她立在一旁,像個小狐狸,學著兩位老狐狸,眼睛一眯,青天白日,睜眼說瞎話,“旭王爺哪裡能欺負一介弱女子,也就是請我去地牢裡坐坐,反思這些天犯的錯,無什大礙。”陸錦湛眼皮一跳,厲眼看向長孫蕁,她倒是挺會說,拐著彎來罵自己。陸棲遲一笑,他將長孫蕁拉到自己身邊,看向趕來幫忙抓人的鞠瀛,他收回視線又瞟了眼說書先生,才彬彬有禮地對陸錦湛說道:“不勞煩皇兄對長孫蕁多加管教,我自己的人,自己會帶回去教育,以後絕計不會讓她摻和此等亂事。”陸錦湛把目光放在陸棲遲抓長孫蕁的手上,他目光幽深地調笑道:“四弟,長孫蕁已經拒絕了你的婚事,況且她在長古山也已經成婚,你對長孫蕁看得這樣緊,怕是不合禮儀吧。”陸棲遲淡然一笑,“成婚又如何,兩情相悅便能在一起,蕁兒會拒絕婚事,隻不過那會兒,我惹她生氣了而已。”陸棲遲壓沉聲音,繼續道:“我會娶她,花開之時便娶。”長孫蕁訝異地看向陸棲遲,內心被陸棲遲的變相告白,激得泛起陣陣漣漪。陸棲遲為何如此執著要娶她。陸錦湛嗤笑一聲,對陸棲遲的話毫不在意,他越過陸棲遲,靠近長孫蕁身邊,壓低聲音,道:“你嫁他時,便是我取你命之時。”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陸錦湛又轉頭看向陸棲遲,嘴角含笑說道:“聽大內侍衛說,神醫逃走那日,看見你手下出現在宮門,不知道神醫是不是四弟放走的呢?你說我把這事告訴父皇,會怎麼樣?”長孫蕁心裡一驚,她猛地抬頭看向陸棲遲,這件事陸棲遲不是處理乾淨了?怎麼會露出馬腳?陸錦湛以為長孫蕁驚訝陸棲遲放走神醫,他拿捏著調,徐徐誘導長孫蕁,“長孫蕁你跟著我,你還有一條活路,跟著陸棲遲,等著你的是刀山火海。”跟著陸錦湛從明麵上來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可誰又知道陸棲遲掩藏了多少。長孫蕁像個無知的孩子,她甜甜笑道,“我喜歡刀山火海,怎麼辦?”陸錦湛麵色一冷,他看向嗤著一抹笑的陸棲遲,甩袖離去。“終有一天,你會後悔。”長孫蕁雙手抱臂,箍緊腰身,像個猥瑣地地痞流氓,她故作苦惱地偏著頭問陸棲遲,“你說他要讓我後悔,這可怎麼辦?”陸棲遲敲上長孫蕁的腦袋,教她禮儀,“腰挺直,不要含胸駝背。”長孫蕁按照陸棲遲的吩咐站好,長孫蕁瞥見還在抓人的鞠瀛,她尋思她也算長孫宛如的姐姐,鞠瀛碰見她,都不過來跟她打個招呼?長孫蕁蹭過去,站在鞠瀛身邊,看他指揮手下,想要跟他套近乎。陸棲遲轉個身的功夫,就看見長孫蕁溜到鞠瀛身邊,他走到鞠瀛身邊,把長孫蕁拉過來。含笑跟鞠瀛談天論地,“鞠大人,這段時間多有忙碌,本王想見上一麵,都得上鞠府排隊啊。”鞠瀛麵不改色,對於陸棲遲的問責,他表現得不卑不亢,鞠瀛雙手抱臂,微微躬腰,他熟絡地打著官腔,“四王爺折煞微臣了,王爺想要見微臣,隻要王爺一聲令下,微臣不敢不從。”陸棲遲眼睛微眯,撇頭看向鞠瀛。鞠瀛這意思還是不願跟他親近,陸錦湛到底給了他什麼,讓他如此忠心陸錦湛。陸棲遲恢複明媚的笑眼,順勢而下,“竟然如此,那明日晚上,鞠大人不防跟本王去陵水坊一聚?”鞠瀛低著頭,陸棲遲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陸棲遲也沒多管,他帶上長孫蕁往馬車上一扔,吩咐馬車往長孫府走去。長孫蕁被陸棲遲扔得踉蹌,她扶好馬車坐穩,也沒管陸棲遲出手粗暴,她看向臉上沒了笑容,麵容清淡的陸棲遲。她知道鞠瀛這顆棋,不是留就是毀,也許明天是陸棲遲最後試探他的一次。陸棲遲一坐下,長孫蕁立馬搶先說道:“我也要去陵水坊!”陸棲遲眼睛一斜,“你知道陵水坊是什麼地方?”這話怎麼這麼熟悉?想到兩人開始遇見的地方,長孫蕁扒拉到陸棲遲身邊,緊挨著他坐下,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長孫蕁神神秘秘地問道:“陸棲遲,你是不是男女通吃啊?”陸棲遲推開長孫蕁,嫌惡地看向她,“你腦袋裡都裝了什麼?”長孫蕁理所當然地說道:“你都去常樂坊的伶人館了,你不是男女通吃?況且你還跟裡麵的伶人關係匪淺啊。”陸棲遲拉開與長孫蕁的距離,沒有解釋他跟桑虞的關係,陸棲遲輕敲馬車窗戶,看著外麵轉瞬即過的風景,他猶豫了會兒道:“陸錦湛在南沅調了大量兵器,秘密運往皇城。李斯收攏掌印太監告知皇上行蹤,吩咐翰林院書寫長孫崇巍的罪行,往皇上眼前遞。”長孫蕁臉色變得凝重,她爹為官多年,不可能清清白白,有人想要抓住他的尾巴,誇大事實,或者說在適時的時候,搬出爹爹的舊事,讓爹爹當例子,殺雞給猴看,這事辦起來並不難。“你能壓住嗎?”“你把陸錦湛的東西給我,我或許能壓下來。”長孫蕁啞然,說到底陸棲遲還是自己手上的東西?長孫蕁心有些泛酸,她沒了往日的活潑勁。長孫蕁失了力氣慵懶地靠在馬車上,她思索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定說道:“你娶我,我給你東西。”陸棲遲猛地轉眼看向長孫蕁,是因為知道陸錦湛要向長孫崇巍下手了,所以才向他尋找庇護?陸棲遲收回視線,權衡利弊,良久,他才點頭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