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楚落的兒子出生,起名楚溢。又過了兩個月,傅子江宣布跟楚落結婚的消息,當天,楚落的Namu珠寶公司正式營業,那一天裡楚落賺足了他人的目光。結婚的消息一發布,真是連珠寶的廣告費都省了。這邊的秦夜庭知道消息更是在會議室裡生生地捏斷一支筆,眾人禁了聲,整個會議室裡的氣氛低到極致,大家麵麵相覷,然後一個個地又把腦袋低了下去。秘書跟了秦夜庭很多年,此時清了清嗓子跟在座的人說:“今天的會議先到這裡吧,大家把餘下的問題先彙總給我,下次開會時間再通知。”聽到秘書這麼說,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趕緊收拾東西離開,不到兩分鐘,會議室裡已經空無一人,板凳擺放整齊,桌麵未著一物。秘書輕輕退出去,幫秦夜庭關好了會議室的門,能讓秦夜庭這麼動怒的事,連秘書都是第一次見,一行人出去後更是議論紛紛。秦氏集團的人跟楚落不熟,隻是隱約知道有這麼一號人,莫非今日秦總情緒崩潰跟楚落結婚有關?大家隻是猜測,誰都不敢妄下結論,下了這層樓,今天的這一切都隻當做沒有發生過。暮色從窗戶中照進來,辦公室裡仍然明亮而又空曠,秦夜庭站在窗邊,就像一副精致而又毫無生氣的畫。他有很多時刻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失去楚落的,如果當時他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他會給她一個未來,她會不會選擇留下。還是說,她的離開其實早已蓄謀已久,他早就知道,楚落是一個比他更狠心的女人,連孩子她都狠心打掉,還有什麼是她做不來的。想到這裡,秦夜庭就無比恨她,可是命運走得這麼遠,迅疾無聲,她就這麼消失了,了無痕跡,有時候他更恨的是自己,她明明做了這麼不可原諒的事,他還是想著她。她那張從來都不會認錯的臉,卻有那麼一次在他懷裡嚎啕大哭,她也有軟弱的時刻,他願意為了這份軟弱終身守護,她卻再也不肯給自己機會。而每一段感情裡總是當局者迷,他們站在感情的重重迷霧裡早已看不見四麵八方的路,一個選擇不說,於是另一個人永遠都不知道。楚落心裡無比明確地知曉,就算她說了也無濟於事,相反還會丟失了自己一身驕傲,她寧願自己小心翼翼地試探,自己試探出一個答案,也不願意問當事人秦夜庭。秦夜庭在這段感情裡更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給楚落,才這樣導致楚落患得患失,每時每刻都想著離開。兩個這樣性格的人在一起確實不夠容易,可是怎麼辦,他們彼此相愛,於是在這些分開的日子裡他們痛不欲生。與此同時,傅棠梨也看到了楚落和傅子江結婚的消息,心裡有點五味陳雜,誰都知道楚落的工作能力很出色,有她幫著傅子江出謀劃策,隻怕傅子江會占了先機。可好處是,這樣一來秦夜庭便會徹底死心,她傅棠梨就有了機會。傅棠梨坐在沙發上輕輕扣著腳,眼睛看著不遠處的一點,她知道傅子江跟楚落的關係好,但是他們兩人結婚,還是挺出乎自己意料的。莫非是楚落近些時日傷心欲絕,傅子江加以寬慰,楚落在感動之下接受了傅子江?傅棠梨猜不出來,她隻知道等傅家聚會上,她要叫一聲楚落嫂子了,她們兩人見麵機會不多,但是身份變化卻極快。楚落和傅子江的結合,最高興的還屬傅老爺子,傅老爺子更是在飯桌上放言,傅家還是有些東西可以留給自己的孫兒的,這催生的態度不言而喻。樊玲心裡也樂了,叮囑傅子江一定要再接再厲,隻是傅子淩和傅棠梨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這個看似其樂融融的餐桌背後,儘是權錢紛爭,楚落猜不透他們背後的心思,隻好默不作聲地吃飯。沒想到吃著吃著就被老爺子點了名:“楚落啊,你的新聞我也看了不少,Van珠寶被你管理得不錯。”“爸爸您過獎了。”“有你這個賢內助幫著子江,我也能放心點了。”飯後三個子女被傅老爺子叫到書房,傅家的文化產業也從此交由傅子江打理,明麵上說是幫助自家大哥傅子淩,實際上不過是又從他那裡分了一杯羹,傅老爺子對楚落的這份見麵禮也真是夠大的。傅棠梨和傅子淩心裡不是滋味,可眼下也沒有辦法,樊玲天天待在老爺子身邊,傅子江又成了親,傅政明心裡的那杆天平總歸是向傅子江這邊偏了一點。晚上傅子江送楚落回到彆墅後,自己又驅車回了市裡的公寓,四平八穩的馬路上路邊皆是黃色燈盞,路燈一路延伸到遠方就像一條華美的燈帶。他突然就有點想白淺了,自從白淺去了非洲做誌願者,總也是聯係不到她,關於白淺去非洲這件事,他心裡百般不樂意,但也不好阻攔。他知道白淺跟自己賭氣,她一直在等自己的一個承諾,可是這個承諾他一時半會兒給不了,他和白淺之間還有太長的路要走,他在傅家還沒有完全站住腳跟,他不可能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即便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白淺到底有多好。他和楚落在一起也是緩兵之計,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相信白淺也能理解。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給白淺發了幾條消息,然後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最終才上樓去。傅子江身邊來來去去那麼多女人,有的風情有的清純有的善解人意,但唯有白淺,他見證了她的成長,以前他很喜歡說這是他的姑娘,但是十八歲之後他知道,這是他的女人。從此他的心隻係在一個人的身上,無懼風霜。上樓後,傅子江給楚落發過消息去,說已經安全到家,然後把一家公司的資料發給楚落,說可以牽線帶楚落去認識認識。楚落回複得很快:“好啊。”“還不睡?”“被小祖宗鬨得怎麼能這麼快入睡。”一邊喂養小孩一邊開公司,這其中的艱辛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到的,幸好傅子江幫楚落找的兩個月嫂還算是儘心儘責。加上管家和之前的保姆在楚落的身邊照顧著,倒也不用讓人太擔心,隻不過楚落的時間都被瓜分乾淨了。都說女人生完小孩後會有產後抑鬱,楚落則是忙得沒有時間想東想西,由於平日裡完整的睡覺時間都沒有,她的睡眠質量倒是好了很多。車裡、辦公室裡稍有點空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夢裡還是會出現秦夜庭的臉,她伸一伸手就能碰到,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楚落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沒有辦法把秦夜庭忘記,但她已經學會了暫時把思念和愛恨藏在心裡很深的位置,如果不去碰觸,那心裡就不會痛。我們的一生說短很短,說長也實在是太長了,然而無論怎麼過都會是一輩子。關於楚落已經生育的消息目前是完全保密的狀態,傅子江為此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楚落倒是看得開:“子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是哪天被彆人知道了也沒有關係。”傅子江沉默片刻:“如果你覺得壓力太大,我會承認這是我的孩子。”聽到這裡,楚落的心倒是一沉,這樣說起來,還是不要被彆人知曉得好,傅子江已經幫了自己夠多,萬一孩子的事也讓他落下不好的風評,楚落心裡總是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在保密這件事上她也格外小心了。“白淺那邊你說好了?”“嗯,我會跟她解釋的。”白淺選擇到非洲當誌願者其實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她每天實在是太思念傅子江了,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他待在一起,如果你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交付到一個人的手上,那你已經輸了,並且輸得徹底。她不想讓自己處於這麼被動的位置,不想被這份思念折磨身心,這才選擇了出去,在一個更為陌生的國度裡每天忙忙碌碌,或許可以讓自己的心好受一點。那邊的信號不好,有時候會收不到電話和信息,但是一旦收到了傅子江的信息,她都會高興上一整天。然而那天除卻傅子江的信息,她還收到了樊玲的信息,樊玲說你哥要結婚了,有時間回來嗎?白淺的腦子轟隆一聲,猶如晴天霹靂,過了一會兒樊玲的消息又發了過來,結婚對象是你哥之前的朋友,楚落,很不錯的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傅子江明明前一秒還說很想自己,怎麼突然就這麼跟彆人結婚了?她知道傅家給他的壓力很大,可是他就這麼結婚了,她怎麼辦,她該怎麼辦?白淺因為樊玲發過來的這幾句話眼裡充了淚,她模模糊糊地看著手機屏幕,腿部發軟,一下子就跌坐在地。她不想透出自己的軟弱,可是心裡那麼難受,她可以很愛他,低到塵埃裡的愛,可是世上還有最悲哀的事,你連愛的資格都沒有。為了這一份周全和養育,她付出了全部的青春跟著他,他們之間隻有哥哥妹妹的身份,她其他的身份都不能見光。這幾近十年的付出和等待,最後的結果,不過是她眼睜睜地看著傅子江和彆人結婚。隻有楚落和傅子江心裡明鏡似的兩人在做戲,可是在白淺看來卻不是這樣的。白淺告了假,一個人呆在宿舍裡,身子彎曲,麵對著牆壁,整個人已經痛到麻木,他對她竟然連個解釋都沒有,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娶了彆的女人。這麼多年的陪伴,到頭來不過是笑話一場。那天之後白淺再也沒有回過傅子江的消息,就權當信號不好,她什麼都收不到吧。白淺總也沒回消息,傅子江心裡擔心,隻好問白淺那邊的負責人。“白淺好著呢,你不用擔心,可能就是信號不好收不到,沒事沒事,我們快回去了。”從那之後倒成了負責人給傅子江報白淺的平安,偶爾還有負責人拍下的白淺的照片,一段感情若是出現了問題,其實雙方都是可以察覺到的。傅子江猜到白淺是故意不想回自己消息,但是卻又因為路途這麼遙遠而覺得無可奈何,想之前白淺畢業,她一心回國,可是傅家的事兒還沒定,傅子江便說服白淺說讓她繼續在國外深造,白淺心裡也是倔強得很,她聽出傅子江不想讓自己回國的意思,一氣之下就報了非洲誌願者,當時剛好學校在招募,一切都很順利。白淺先斬後奏,傅子江心裡自是百般不願,但是也是沒什麼辦法,隻好同意她去,出門在外,風險頗多,傅子江想了想,不想讓白淺分心,於是他和楚落假結婚這事也就沒跟白淺說,畢竟一言兩語也說不明白。所以就想著等白淺回國他去接她的時候再好好跟她說說,沒想到這麼一耽擱卻把白淺傷得不輕。她一個人在遙遠的地方,每天胡思亂想,覺也睡不好,甚至還想過自己就在這裡一了百了讓傅子江愧疚一輩子。但是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做,隻是申請提前回了國,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問了家中的保姆,知道傅子江跟楚落住在郊區的彆墅,乾脆隻身一人來了這。她不知道她的到來對於傅子江來說是驚喜還是驚嚇,但是都不重要了,她得要一個說法,然後徹底地告彆。傅子江對她必定是有恩,就算他再怎麼做出十惡不赦的事情,他對於她仍舊是有恩的,發生了這樣的事頂多他們日後互不相欠。可是情債往往是最難還的,白淺走在路上,一邊想眼眶裡一邊便含著淚,當一個人的情緒在極度低落的時候,真是動不動就會流眼淚。如果傅子江娶了彆人,她或許還不會這麼難過,因為她會說服自己傅子江跟她們是逢場作戲,可是傅子江偏偏娶了楚落,他們是有感情基礎的。白淺也一直知道傅子江的身邊有楚落這號朋友的存在,有時候他出差他也會帶著白淺一起給她挑禮物,傅子江在白淺麵前毫不吝嗇地誇獎楚落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當然他也會提及秦夜庭,所以白淺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兩人已經結婚,白淺再這麼細細一回味,這才恍然大悟,傅子江是不是早就已經對楚落有意。這樣的認真讓白淺心裡極為不舒服,她害怕他們兩人之間是真的感情,那將無她的立身之地了。白淺從包裡掏出紙來,輕輕地沾在眼睛上把眼淚擦乾,然後聲音喑啞地問司機哪裡有垃圾桶。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白淺一眼,看到她神色欠佳,關切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沒事沒事,看到了一個視頻,讓人挺感動的。”白淺一邊說著,就一邊看向了窗外,頭發遮住了半邊臉,一種刻意回避的姿態,司機也就很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