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n珠寶的新聞發布會在A市最豪華的酒店舉行,上午九點鐘,燈光、桌椅、桌牌、以及飲品都已經擺放整齊,一眼望去不由地讓人覺得耀眼和正式。記者們也都坐在屬於自己的那個位置上,氣氛安靜,現場鮮少有人聊天。十點鐘的時候,楚落從酒店長廊走到台上,對台下記者微微頷首,然後坐下。一襲裁剪恰到好處的黑色西裝,乾練的齊耳短發,方形的耳環在燈光下閃著光,麵對記者拋來的每一個問題她都從容不迫,完美無缺的妝容下誰能想到她早上還剛剛號啕大哭過。如果可以,她多想舒舒服服地睡個懶覺,而不是應付這些永遠都完不成的工作,她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可是哪怕她幾乎一夜都沒合眼,第二天她還是光鮮亮麗地出現在了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堅強的人從來都不需要被人心疼,可誰又知道她剛剛離開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就在休息室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期間助理來找她簽合同,她硬撐著眼皮看完了,然後在合同末尾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楚經理您這樣睡會著涼的。”助理說完,從旁邊找了條毯子蓋在她身上,楚落竟然眼眶微熱,她有多久沒被人這麼關懷過了?助理出去之前還貼心地為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的桌子上,其實關心一個人不過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絕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緊閉心門,畢竟看清這個世間真相卻依舊保持寬容的人並不多。楚落在窄而軟的沙發上緩慢地轉了個身,將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對著那個離自己隻有兩毫米的灰色沙發背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個叫秦夜庭的男人,昨晚華燈初上後,他來找她。當時,她正在書房準備早晨新聞發布會的內容,沒想到秦夜庭沒打招呼就來了,他熟門熟路地去洗了個澡,然後來到書房從背後抱住楚落,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楚落伸出手握住了秦夜庭的手背:“你怎麼來了?”他沒說話,眼睛像鉤子一樣盯著楚落,然後摟過她的脖頸吻了上來,楚落推著他,含糊不清地抗拒道:“我要準備明天的資料……”秦夜庭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那個吻變得更激烈了起來,秦夜庭用嘴巴完全堵住了她的嘴,然後把她拎起來,楚落剛剛坐著的板凳被秦夜庭毫不顧忌地一踢。伴隨著“咣當”一聲,楚落被他反扣在桌子上,身下是她還沒有整理好的文件,想著她明天要用的資料會被他們的撕扯而弄破,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上來,她用力地咬了一口秦夜庭,他終於吃痛地放開了她。“你瘋了,咬我乾什麼?”楚落理理衣襟,沒好氣地說:“彆煩我,我要工作。”秦夜庭用大拇指搓著自己的嘴角,麵對刺蝟一樣的楚落,語氣突然也冷下來:“你什麼態度?”楚落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暴躁,於是聲音微微軟了一些:“就是你看到的態度。”可是在秦夜庭聽來卻是對自己的不耐煩和不理睬,秦夜庭心裡的火也“蹭”地一下竄了上來:“既然你這麼喜歡工作,那夏蟬係列的方案你重新寫一份吧。”“我不是已經改好都發你了嗎?”“不合格,重寫。”秦夜庭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欲要轉身,楚落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乾嗎!”秦夜庭也不跟她廢話,隻是重複了後麵兩個字:“重寫。”然後甩開楚落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還故意把房門摔得很響,楚落看著秦夜庭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咒罵了一句,“吃錯藥了啊你。”然後坐下來整理被弄亂的資料,可是腦袋裡亂哄哄的,她和秦夜庭在一起兩年了,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相處方式,總是莫名其妙地就吵起來,誰都不讓誰。她也不止一次地懷疑,是不是兩個性格要強的人始終沒有辦法在一起,就像她的心始終懸在針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就會大吵一架。她是多麼驕傲的人,卻因為這段關係的存在弄了滿身傷痕。等楚落忙好工作已經夜裡三點鐘了,窗外的黑夜一切靜謐,偶有燈火閃爍,楚落充滿疲憊地笑了笑,腦海中不經意地劃過一句話:燈火闌珊,何處不歸人。這期間裡秦夜庭沒有再過來,而楚落踮著腳輕輕地回到房間時,秦夜庭已經睡熟了,她悄悄地挨在他的身側,用腳將窗簾拉開一點,迎著光看向秦夜庭緊閉眼眸的臉,他的睫毛很長,鼻子很挺,每一寸肌膚都無不彰顯著男人的氣息。她悄悄地將手放在秦夜庭的腰間,動作很輕,怕吵醒了他,楚落又向前移了移,離的他更近,那一刻是僅有的,少得可憐的幸福感,在秦夜庭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而生。過了一會兒,楚落還沒睡著,秦夜庭翻了個身,把楚落抱在了懷裡,其中的一隻腿搭在楚落的腿上,整套動作熟練而自然,也正是這令人動搖的深夜,讓楚落一不小心就相信了,他們其實還是相愛的。並非每個女人都會為了愛情努力,她們明白代價,可是楚落選擇了孤注一擲,她愛他,她要不惜一切代價留在他的身邊,哪怕她清晰地看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會一無所有。清晨的時候,陽光從沒合緊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與室內的暗形成鮮明的對比,楚落在秦夜庭的懷裡轉了個身,突然就醒了。伸出胳膊拿到床頭的手機,竟一覺睡到了八點鐘,楚落有些懊惱,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沒有一點轉醒的跡象。就在她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身後的男人突然摟住了她的腰。“彆鬨,今天有新聞發布會。”她一根根掰開秦夜庭的手指,然後走到衣櫥前找新的衣服。已經來不及洗澡,楚落隻好匆匆地選衣服,化了妝,然後在玄關處穿上自己的淺金色高跟鞋。就在這時,秦夜庭也已經穿戴整齊地走到門口,右手拿了車鑰匙,楚落滿心期待地看了他一眼,不死心地問了一句:“你要送我嗎?”是楚落慣用的驕傲語氣,她略微抬了抬下巴,沒有絲毫示弱的姿態。秦夜庭頭也沒回地開門離開:“你自己開車吧,我一會兒約了人。”門應聲而關,楚落就在他關門的那一刻淚如雨下,這樣的場景發生了太多次,總有那個他心尖上的人,讓他無論何時何地都甘願付出一切。楚落在心裡默默念了那個女人的名字:傅棠梨,雖然她跟秦夜庭分手這麼久,但還是時常出現在他的身邊。而這場情感大戲裡,自己一直都是配角。她是楚落,Van珠寶的公關經理,同時也是Van珠寶的合夥人。前年的Van珠寶還因為陷入一個醜聞而跌入穀底,瀕臨破產,一個在全國能排得上名的珠寶品牌說破產就破產,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兒。無論多麼大的企業,他們走的每一步實際上都是如履薄冰。國內一名神秘人物收購了Van珠寶,讓人不得不猜疑,這場鬨劇正是那個人一手策劃的。收購案爆出沒多久,秦夜庭便找到了楚落的團隊,楚落感到意外,她唇角彎彎,淺笑著問秦夜庭:“你憑什麼認為我可以妙手回春?”秦夜庭倒也不掩飾,直言不諱道:“網上看到了你的報道。”楚落打量著這個來找他的男人,銀質的眼鏡並沒有擋住他犀利的目光,同時他沒有一般商人的那種禿頭和圓肚,反而瘦高。量身定製的西裝,讓他的身材展露無遺,一股說不明的氣場讓楚落的小辦公室有點裝不下。說實話楚落對這個案子沒什麼興趣,但是她對他有興趣。楚落象征性地翻了翻桌上的合同,然後將合同輕輕地一扣,目光鎖定秦夜庭,語氣不卑不亢地說“我要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一個空殼公司,無論多少股份都不算多。秦夜庭轉了轉手上的那枚戒指:“我給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你來擔任Van珠寶的公關經理。”辦公室裡打印機立馬打印出了新合同,空氣裡是油墨味道,伴隨著“嗡嗡”的聲音,從那天開始,他們成為公司合夥人,從此捆綁在一起隻為了讓一個企業起死回生。可那天的楚落還不知道,這隻是秦夜庭手裡麵隨便收購來玩玩的企業,或者說,Van珠寶隻是秦夜庭拿來哄女友的禮物。可是對楚落來說,卻是她孤注一擲的全部,她將為Van珠寶付出自己全部的心血。於是整整三個月的不眠不休終於迎來了Van珠寶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秦夜庭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得不對楚落刮目相看。但Van珠寶活了,秦夜庭跟女友的關係卻走向落寞。Van旗下的珠寶大賣的三天,秦夜庭跟女朋友傅棠梨正式分手,他在辦公室裡喝的酩酊大醉。楚落眉頭一皺,大聲嗬斥道:“要喝酒去酒吧,彆在這撒潑。”秦夜庭搖搖晃晃地起身,拿起背椅上的外套,冷冷地看了楚落一眼,踉蹌著向門口走去。楚落不放心,於是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後。楚落印象裡的有錢男人向來視感情於無形,像秦夜庭這麼深情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見。秦夜庭知道有人跟蹤他,於是故意停下來腳步,楚落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腳下的步伐快了起來,匆匆地來到他的身邊:“你沒事吧?”秦夜庭卻一把將楚落拉過來,將她抵在路邊的牆上:“彆多管閒事。”楚落不理他,仍是自顧地問:“你還好吧?我開車送你回家。”秦夜庭突然捏上她的下巴,將臉離著她很近,楚落能清晰地聞見他身上酒的味道,她眉頭微皺,一臉嫌棄地想要推開他,沒想到他先她一步道:“不要招惹我,你招惹不起。”晚上的路燈昏黃,將路邊的兩人折射出長長的影子,楚落能明顯的察覺到秦夜庭身上危險的氣息,但是那樣一種致命的誘惑感,卻又讓她在這一刻著迷。楚落抓住秦夜庭的胳膊反問了他一句:“我要是招惹了呢?”秦夜庭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看了楚落一眼,沒再說什麼,一個人搖搖晃晃地繼續向前走,這一次的楚落沒有跟上去,但是楚落看著秦夜庭離開的背影,她發現某種歡喜已然在她的心裡悄悄地生根發了芽。她想要得到他,不惜一切代價;她篤定他會愛上他,無比自信,可是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楚落麵前一個火坑,隻有她看不到。三個月後,公司的慶功宴,楚落和秦夜庭同時出場,他們到台上一一發言,然後在眾人的掌聲中下台,氣氛一度燃到最高,楚落的臉有些微紅,她在人群中尋到秦夜庭的眼,隱隱約約覺得要跟他發生點什麼。半夜十二點鐘,大家散場,布置的文藝複古的大廳一片狼藉,沙發上還有不知道被誰丟下的外套以及半隻蘋果,楚落越過一片狼藉到外麵的陽台上,沒想到秦夜庭也在。A市的夜晚仍然燈火通明,楚落望著樓下的燈火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主動跟秦夜庭搭話道:“怎麼還不走?”因為離得近,楚落能聞見秦夜庭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還有若有若無的酒的味道,他喝得很少,象征性地喝了一些,酒的後勁不大,現在的他反而更清醒了。秦夜庭抬抬眼眸發現來人是楚落,她一身紅色的晚禮服將玲瓏有致的身材完美襯托,肩膀處的皮膚在紅色和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為白皙,而脖子上戴了Van珠寶最新款的項鏈——月光之戀。項鏈是雙色搭配,鉑金和紅寶石的搭配彰顯著現代氣質,就像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秦夜庭掃了楚落脖子上的項鏈一眼,然後把目光放在楚落的臉上向前一步,站在她麵前:“我走不走不要緊,你該走了。”一句暗示極強的話,楚落隻用一秒就完全明白了秦夜庭的心思,但她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反而在他們已經離得很近的基礎上又向前幾厘米,近到秦夜庭的呼吸都能灑在她的臉上。楚落微微一笑,滿是挑釁:“我不走。”秦夜庭攬過她的腰,然後收緊,一個吻如約而至,身下是萬家燈火,耳邊是微微涼風,美人在懷。兩人半推半搡著直接乘坐直梯到樓下開了房,房間裡開著窗戶,白色的紗幔很輕盈,微風將紗幔吹得時起時落,還未等窗簾完全落入楚落的眼裡,秦夜庭便再次吻上了她。兩人吻到迷離時,秦夜庭突然鬆開她,眸子恢複如常的冷靜:“你可要想好了,我不會愛你。”楚落就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用“咯咯”的笑聲演示自己心裡的失落:“放心,我也不愛你。”酒店裡有熏香,楚落不知道熏香擺放何處,隻知道味道裡混雜了麝香、玫瑰和安槐。氣味緩緩而來,給人細微的愉悅和慰藉。跟秦夜庭是楚落的第一次,秦夜庭去洗澡,問她要不要一起。楚落搖搖頭,其實她是腿軟得下不了床,但這些她並不想讓秦夜庭知道,她想表現出風輕雲淡的樣子,讓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有任何的負擔。秦夜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下去,徑自去洗澡了,秦夜庭洗完澡去了另一間房間去睡。楚落的身子蜷縮在一起,聽見秦夜庭的腳步漸行漸遠,突然就很想哭。她的第一次來得這麼突然,給了一個並不憐惜自己的男人,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貼著河邊走,腥鹹的水草,墨綠色的河水,一著不慎就會跌落水中,密密麻麻的植被裡,就算她喊破嗓子也會有人來救自己。是那樣的無助和孤單,楚落裹緊被子,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睡著。第二天,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轉醒,洗漱完畢後他們在客廳打了照麵,彼時服務員已經送來了早餐,楚落掃了一眼,在眾多食物中,她隻認出了其中幾樣,金燦燦的煎雞蛋,顆粒飽滿的炒米飯,還有水果和餅乾,其他帶有酒店特色的食物,她眯了眯眼,也沒認出是用什麼做的。楚落坐在了秦夜庭的對麵,凳子有些高,她一隻腳順著凳子腿立著,一隻平放在地麵上,她微微弓著背,用手拿了一塊華夫餅,在秦夜庭麵前很沒有形象地填到嘴裡,吃完還很小孩子氣地舔了舔手指。“還要繼續嗎?”秦夜庭突然問她,讓她不小心嗆到了。她咳了幾聲,裝作不懂的樣子:“繼續什麼?”秦夜庭的雙手交叉,身子很慵懶地向沙發上一躺:“我們昨晚的關係。”“如果繼續,我以什麼樣的身份?”“你想要什麼樣的身份?”楚落輕輕地說了三個字:“女朋友。”滿臉的漫不經心,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秦夜庭會怎樣回答。秦夜庭倒是頓了頓,不知道對麵這個女人到底安了什麼心,楚落見秦夜庭久久沒說話,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你就不想試探試探她還愛不愛你?我陪你演戲。”“好,不過除了在她麵前,我們的關係不能公開。”楚落很爽快地打了個響指,她如願以償地成為他的女朋友,以為自己離愛情又近了一步,但那一刻的楚落還不知道,很多畸形的關係隻會消磨愛情。編者注:《誤入情途》每天19:00準時更新,喜歡的讀者寶寶們歡迎點擊章節下方“加入書架”,第一時間收到更新提醒~如果喜歡的朋友也可以投月票,月票在目錄頁的月票按鈕處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