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雪花到處亂飄,灑落在人的頭發絲上、肩膀上,落在樹枝上,街道上……漫天的白將這座城市點綴著,除了看著有些孤寂外,還有了幾分白頭偕老的樣子。阮沅不太喜歡冬天,但多少還是喜歡雪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來像是仙女下凡似的,曼妙動人。阮沅還是用相機把這場初雪拍了下來,心情好還選了幾張照片上傳到了微博上。隻短短幾分鐘,就有上千條評論。雲畫的月光:終於發新作品了,都等了快一年了,這次好像是京都啊,難道大大在京都?夢想成為有錢人:一如既往的美麗,不過這次大大走的平凡路線啊,這京都的雪景真沒。我也想去感受一下京都的雪景。昨日作死:哇塞女神拍的照片真好看!!!我也在這裡啊,怎麼沒有看到女神啊!!好想偶遇女神。……付你情深:照片很美,本人更美。阮沅翻到這條評論時下意識地停頓了幾秒,這條八個字的評論已經成了熱評,後來更了一千多條的評論,都在問這個層主是不是認識她。阮沅自個也有些好奇,她怎麼覺得這個人她應該認識?阮沅下意識地點了進去,見那個人發的微博全是她的動態轉發,看不出半點私人信息。隻是……連她最初的微博都轉發了。阮沅倒是有些好奇了,畢竟那天微博是七八年前的了,沒想到七八年前這人就轉發了,那時候她微博粉絲沒幾個人,而這人那時候就粉了她。難道是傅景深?阮沅想了想,默默地截圖發給傅景深,想問是不是他。隻是剛發出去就撤了回來,她怕認錯人尷尬,再說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試探,沒必要直接問他,要是被他拒絕了她也不能知道。阮沅同時在微博和朋友圈發了照片,朋友圈沒多久就有十幾條評論,其中一條就是傅景深,他隻說了兩個字:“好看。”阮沅舔了舔唇,將相機挎在胸前,握著手機給傅景深打了個電話,電話才響一聲就被傅景深接通了。“小五,有事?”電話那端,傅景深的嗓音低沉,透著幾分磁性,很誘人。阮沅將另隻手揣在棉服兜裡,漫不經心地抬頭看著不停飄散的雪花,有意地說了句:“傅景深,今年的雪真好看。”傅景深正在簽一個文件,聞言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隨即簽好傅景深幾個字,闔上文件夾隨手遞給陳深。一邊招了招手示意陳深出去,一邊跟阮沅講:“嗯,確實挺好看的。你還在原地?”阮沅在西郊那片地拍照片傅景深是知道的。隻是聽到阮沅嗯的那一聲,傅景深眉頭皺了皺,拿起大衣圍巾和車鑰匙出了辦公室,掛電話前問了句:“你還有多久?”阮沅其實已經拍的差不多了,隻是還想看看雪,便沒跟傅景深說,自己一個人掛了電話,站在雪地裡,望著滿地的白發呆。傅景深收了手機,直接驅車去了西郊。等傅景深到西郊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傅景深沒看到阮沅之前還沒有那麼大的觸動,可是看到她在那白茫茫的一片裡站著時,心臟猛然緊縮。雪地的阮沅拿著相機到處拍,那張小臉早已經凍紅,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歡喜,如孩童般清澈單純,惹得傅景深心動。傅景深腳步踩在雪地裡,與阮沅那一排深淺不一的腳印相重合,就像是傅景深在走一遍阮沅走過的路,感受一遍她的內心活動。傅景深不由得從褲兜裡取出手機拍下了阮沅的身影,她在拍風景而他在拍她,她就是他的風景。“阿沅。”阮沅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地轉身,轉身的那一刻被永遠定格在了手機裡。某年冬天,一身火紅色長棉服的阮沅手上握著相機站在雪地裡,身後是茫然的白,就像她一個人佇立在人間。傅景深低頭看照片的那一幕也被阮沅拍進了相機裡。阮沅放下相機,望著不遠處認真看照片的傅景深,心裡一動,朝他跑了過去。一把撲進了傅景深的懷裡,一雙冷得發紅的手鑽進對方的胸膛,瞬間一股暖流流淌,阮沅的手指漸漸回溫。傅景深感受到冰冷的刺激,低頭看了眼小臉懂得通紅的阮沅,眼底多了幾分責備,取下圍巾圍在阮沅脖子上,阮沅隻被溫暖包圍,眼眶下意識地發紅。雪地裡就他們兩個人,阮沅抬著腦袋看向傅景深,故意蹭了蹭傅景深,問他:“你是不是拍我了?”傅景深嗯了聲,沒有反駁。阮沅纏著傅景深要看照片被傅景深給拒絕了,無論阮沅怎麼求都沒有用,最後阮沅嫌棄自動放棄了。阮沅滿臉不高興,傅景深捏了捏阮沅的鼻子,語調慵懶地問了句:“我背你過去,你彆生氣了?”阮沅一聽,挑了挑眉,立馬點頭答應。傅景深蹲下身子,將阮沅背在背上,每一步都走得很安穩,阮沅靠在傅景深的背上,手摟住傅景深的脖子,時不時地摸摸傅景深的耳朵。歲月靜好,你我如癡。阮沅紅唇抵在傅景深的耳朵上,溫柔地跟傅景深說:“傅景深我給你唱歌吧?”傅景深腳步停了停。“嗯。你唱。”阮沅選了首她最喜歡的歌,是一首民謠,阮沅的聲音很乾淨,將民謠的調子全都哼了出來。傅景深沒聽過,等阮沅唱完,傅景深忍不住問了句,“我怎麼沒有聽過。”阮沅抱著傅景深的脖子笑了出聲,抓了抓傅景深的頭發,細細地跟傅景深說:“你當然沒有聽過了,因為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傅景深縮了縮瞳孔,有些不敢相信,“你自己寫的?”阮沅眉眼有些恍惚,回憶起當初的事,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是我在去一個山區拍照片時寫的,那個地區很窮很窮,窮得連電都沒有,照明都是靠煤油燈,七八歲的小孩子都沒有上學,他們眼裡澄澈乾淨,充滿了對外界的渴望,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震撼。他們善良純真,我去那裡待了大概一個月,教他們識字,給他們講外麵的世界,他們為了感激我把家裡過年才能吃的臘肉遞給我。我要是不接他們就不走。每次上完課,他們都會哼一首調子給我聽,我想著好聽,就填了詞。後來把這首歌記了下來,隻是還沒來得及發出去。”傅景深眸色深了深,放下阮沅,開了車門讓她進去,看著阮沅坐好了傅景深才關了車門,繞著車頭進了駕駛座。傅景深沒急著開車,調高空調,認真地看向阮沅,見她嘴角的弧度微微揚起,提起小孩臉上滿滿的回憶。傅景深心思一動,同阮沅問了句:“那個山區在哪?”阮沅偏過頭看著傅景深嚴肅的神色,失笑,掏出手機把地址打了出來,發給了傅景深。傅景深望了兩眼阮沅發過來的地址,默默地記在了心裡。“你再給我唱一遍?”阮沅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好笑地點了點頭,爽快答應:“當然可以。”“日暮遠明黛,風聲過細穀,悠悠惹人迷,柴門狗吠月……我見過不少山水,去過不少地方,卻覺得此處有純真。我謝你如此美好,敬我滿目善良……”阮沅唱第二次時,傅景深悄悄把這段和錄了下來,存在了一個加密的文件裡。兩人載著風雪,聽著淺唱的歌謠,敬一杯往後餘生。傅景深以前沒有聽過阮沅講她的經曆,卻知道她的性子,鬨騰而又善良,又怎麼會沒有對生活的熱忱。傅景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偏過頭瞥了幾眼愉悅的阮沅,抿了抿唇,又問:“阿沅,你怪我麼?”阮沅聞言眼睛裡裝著疑惑,“怪你什麼?”傅景深緊了緊喉嚨,“怪我把你捆在了身邊。”阮沅笑了笑,知道傅景深是在想她愛自由的事。阮沅給了傅景深一個安穩的眼神。“不怪,我很感激你。我的人生裡有流浪,有刺激,有自由,有放蕩不羈,可那些歲月裡沒有你。我雖然看過這世界漂亮的風景,見過這世界形色各異的人,可那些風景那些人裡沒有你。沒有你,這世間再好的風景也不過爾爾。”阮沅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很平靜,語調清淺沒有起伏,可字字句句都是真情。傅景深心下熱流湧動,不由自主地問了句:“你這些年是否一直愛我?如果我沒有等你,你該如何?”阮沅沒想到傅景深會問這麼煽情的問題,不知道是不是這氣氛感染了他,還是他感染了氣氛。阮沅神色不明,戳了戳手心,對上傅景深那深沉漆黑如星辰的眼,緩緩開口:“愛,一直愛。如果你沒有等我,那我這輩子就浪跡在外麵,每走一個地方就忘掉你一分,直到全部忘了你,我才找一個人安穩度過下半生。”傅景深聽到找個人時,心尖一疼,隨後慶幸。還好,還好等到了人,還好下半生給她幸福的人是他。——作者有話說:這一章比較文藝,我卡了將近好幾個才寫出來,這首歌的歌詞是我自己寫的,還沒有完全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