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升降台時，肖銘深趁黑在麵具男的褲兜裡扔了一個定位芯片。這個芯片是向棠鼓搗出來的黑科技，隻要不啟動，就不會被安檢出來。第二天，晏姿開啟了芯片，驚訝地發現定位是在一家著名的早餐店裡。來澳門，還沒品嘗到當地的美食呢，她興衝衝地去了這家“冰室”。人滿為患。在香氣撲鼻的菠蘿油氣息中，晏姿注意到定位目標就在不遠處。肖銘深描述過麵具男的褲子是什麼樣的，於是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埋頭大嚼的牛仔褲男人。過了一會兒，男人招呼店員，用手來回在菜單上移動，也不說話，店員點點頭，也不拿筆記，就轉身招呼彆人去了。晏姿感到奇怪，拿起菜單細細端詳，才發現每道菜的前麵都有序號。這或許是男人傳遞信息的密碼方式。果然，店員又轉回來打了個手勢，男人拿起手機，而晏姿迅速得到了一條信息：“K哥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見他。”晏姿今天拿的是肖銘深的手機，她模仿他的語氣回複：“我見到他，我自己會告訴他。”“你是想拜碼頭，還是想犯事兒？”晏姿早就想好了怎麼下套：“都說K哥特彆神，沒有搞不定的女人，我想見識一下。”“昨天那個沒搞定？”“那種貨色，彆提了。和你說實話，兄弟我要在大陸搞一樁大買賣，有個女人礙手礙腳。我下不去打女人的手，轉念一想，不如把她辦了更劃算，從此她就會對我服服帖帖的。”這個理由，晏姿琢磨了一晚上，自認為天衣無縫。“什麼女人值得你大老遠來取經？”晏姿把“江南第一美女”鐘妍的照片發了過去。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回道：“我會如實轉達，看K哥願不願意提點。”“打字不方便的話，給我打電話吧。”“不用你操心，等信兒吧。”這一天，晏姿就在澳門老城區瞎逛，等到下午才收到信兒：“去漁人碼頭路邊第三個藍色電話亭。彆想搞什麼小動作，附近都是我們的人。”“ok。我派秘書去，她腦子好使，口風緊。”晏姿迅速跳上公交車，按照指示來到電話亭，電話準時響起。如她所想，老K的聲音經過處理，粗糙嘶啞，語速超快，用普通話和粵語夾雜說了一分半。主要意思是勸肖銘深入夥，並且告知了大陸的聯絡人。晏姿掛了電話，又迅速跳上公交車，她背的包就是全部行李。她先故意換乘回市中心，然後又跳上一輛公交，終點站是關閘。向棠偽造的信用卡不是永久生效的，他們要在賭場發現之前迅速離開。在車上，晏姿把手表錄音筆的內容轉到手機上，然後又發給向棠。向棠可以儘量還原聲音，和數據庫比對。來之前，晏姿和肖銘深分析過，能利用唐子俊洗錢、生意橫跨大陸和澳門、大量斂財又多年不被發現，老K肯定也是娛樂圈的人。到底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娛樂大鱷，還是金曲製作人？亦或是普普通通藏身於娛樂圈的掃地翁？晏姿順利出關，焦灼地等待肖銘深的消息。她也偷偷地在他的褲兜裡扔了一個定位芯片。可現在這個紅點竟然不動了。“你出去了嗎？我被盯上了！”肖銘深發起了語音通話，氣喘籲籲，“分析語音要快，我怕他會毀掉證據！”“我再回去找你！”晏姿急得直跳腳。“不用管我......”通話突然斷了。晏姿急得想哭。這麼短的時間裡根本不可能分析出來！晏姿把錄音調出來反複聽了好幾遍，真想穿透茫茫雜音，識破那個人的真麵目。她反複拖拽，聲音嘶嘶作響，竟然卡住了，聲音像卡在老式錄音機上，反反複複念叨一個詞。晏姿眼前一亮！這個詞是後鼻音，說粵語的人很容易念錯。錯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是會讀成這個樣子的人屈指可數！晏姿顧不得真相有多麼令人震驚，她打通向棠的電話，幾乎是用哭腔喊道：“把錄音和秦凱的比對！”然後她抬頭看天。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天空中突然傳來隆隆巨響，眾人驚歎地看到一架直升飛機掠過天空。事後，晏姿質問肖銘深為什麼要用這麼裝逼的方式出關，他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鐘妍有直升機，不用白不用。”從珠海到燕城的飛機上，晏姿已經把著名營銷公司總裁秦凱涉嫌PUA斂財和洗錢的爆料文章寫好了。秦凱是運營鬼才，能把爛尾樓說成大旺鋪、把死的說成活的。他雖然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最近架不住“割韭菜”收智商稅的趨勢，也下海在一個知識付費平台，開了一個音頻課。這個平台用了病毒式營銷的方式，引誘用戶分享課程，就能獲得酬金。晏姿的朋友圈都被刷屏了，她點進去試聽過一次，自然記得秦凱獨特的說話方式。向棠一追查，秦凱熱衷流連夜店、和多位女星交往甚密的八卦，像扯珠子一樣都抖了出來。一時輿論嘩然。春節期間吃瓜群眾有著過剩的八卦熱情，晏姿把這條醜聞的來龍去脈、人際關係都一一梳理出來，讓熱度一直高漲不下。秦凱控股的澳門賭場也被查封。秦凱不是吃素的，自然想過用錢壓下這件事。但是唐子俊自願擔任汙點證人，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證據，讓溫世風自信滿滿能贏下這一局。“你到底怎麼搞定唐子俊的？”晏姿給溫世風打電話，她不願意相信壞人會一夜之間立地成佛。“我把玥琪送去美國讀音樂了。”他語氣平淡，好像安排人出國留學和買張國際機票一樣簡單。“到國外也有人盯著她，不會再有人騷擾她了。哦，對了，唐子俊病情突然惡化，所以庭審的時間會提前。”從老家回到燕城，晏姿一天天倒數開庭的時間。很多事情，到了終於完結的那一天，心情反而不會那麼激動了。她知道，審判結果並不能消除罪行對人的傷害，但能給人重新出發的勇氣。對章君的第一次庭審，旁觀席上既有沈維夏的母親、記者，還有牽著手的肖銘深和晏姿。溫世風邏輯清晰，辯才了得，他不僅讓原告起訴迷奸，還透露章君在酒局上有受賄交易的行為，把對方律師打得措手不及、啞口無言。他憑借家族的人脈，成功找到了兩個證人。一個是被章君迷奸的學生，現在已淡出傳媒圈相夫教子，她自然戴著口罩；一個是購買迷奸藥的人，他曾經讓章君出示轉賬成功的截圖。一周之後，是對唐子俊的庭審。她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還交代了多年為秦凱非法牟利斂財的事情。唐子俊的律師向法官陳述：“我的當事人確定所說的都是事實，完全服從法院的判決，不要求減刑，不提請上訴。”溫世風根據晏姿的調查結果和唐子俊的口供，向法院提交了起訴書。同時，他也在肖銘深的安排下，接受了一些媒體的專訪。“無論出了什麼事，我們都一再強調女性要學會保護自己。可是，麵對情感的打壓、力量的懸殊、權勢的控製，女性還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擺脫厄運？為什麼不能要求男人學會尊重異性、學會提升自己的人格魅力來贏得愛情？為什麼不能要求對家暴者、性壓迫和性暴力者施以更嚴厲的刑罰？為什麼不能要求建立健全兩性關係的教育？很多時候，我們隻看到了一個受害者的眼淚、一個家庭的破碎，而忘記了我們是一體的，所有事情之間的聯係也是盤根錯節的。沒有孤立的犯罪，也沒有和我們毫無關係的傷痛。我知道大家更關注我接手案子的最新情況，我感謝所有網友對案情的關心，你們確實推動了事情在慢慢變好。但是我懇請大家記住，真正的改變要發生在現實生活中。我們都是大海的一滴水，但是我們有改變潮水方向的力量。”“你演講的時候真帥。”晏姿接起溫世風的電話，難掩激動心情。“哪有，還是你寫的演講稿太棒了，我都發揮不出來。等我把手頭的業務過渡好，我就正式轉成為性迫害提供法律援助。我終於找到自己能奮鬥一生的方向，謝謝你。”“我都沒幫上什麼忙，你太客氣了。”溫世風興奮地說：“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夏的母親，以後由我來照顧，我已經找了房子，讓專人伺候她。你以後隨時都可以見她。”“哇，你太棒了！”晏姿終於覺察到身旁人的目光漸漸轉寒，她立刻敷衍幾句掛了電話。肖銘深冷哼一聲，“誇彆人帥，說得真順口啊。”“不走心、不走心。”啊呀，這個人上來脾氣可不好哄，晏姿趕緊星星眼地說道：“您才是宇宙無敵第一帥！我們家阿深的美貌今天又營業了呢，我真是好命，竟然能和您呼吸一樣的空氣。”肖銘深翻了個白眼，“等到判決下來，你真的要離開公司？”“早就想走了。每年都說有年終獎，每年都是畫大餅。還不走，當我是傻的嗎？”晏姿嘟嘴說道，肖銘深卻飛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的年終獎是我啊。”肖銘深臉皮超級厚地說道，“我整個人都送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晏姿氣得想掙脫他的懷抱，他卻抱得更緊了，“說好了不放手，就是一輩子都不會放手。”她偎依在他的胸膛，“今時今日，是否真正放下了？”他用下巴輕輕摩挲她的頭發，“遇到了你，我覺得經曆過的痛苦也是有意義的，我終於學會了愛人的能力。”“那你覺得愛到底是什麼？”肖銘深閉上眼睛，搖搖頭。“不管愛是什麼，都絕不是占有。我不會像章君一樣控製你的身體，也不會像PUA專家控製你的精神。”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晏姿抬起頭，認真地說道：“當初我說過，我想用自己的筆寫出真相。我還是想做記者，想見識更多的人，聽到更多真實的故事。所以我可能會去非常危險的地方，接觸非常危險的事情，你害怕嗎？”“不怕。自從有了你，我什麼都不怕。”肖銘深捧著她的臉，“我也厭倦了娛樂圈，荒廢這麼多年，對搞金融也沒有興趣，公司就交給老石吧。我會去學畫畫，我小時候想過當畫家呢。這樣我隨時隨地都能工作，也能一直陪著你了。”“怎麼聽來，是我養你呢？還是到最後兩個窮光蛋一起要飯？”“我吃得少。大不了要的飯給你先吃。”“你吃得少？那天一整盤可樂雞翅是誰吃光的？”“還敢說我？我一回頭，湯都讓你喝了！”“那還不是因為炒飯太鹹了！”兩人吵吵鬨鬨，握緊的手卻一直不鬆開。從此以後，風雨還是陰晴，都有個人並肩一起走，就算再受傷，也不擔心會跌落穀底了。前塵往事，都散了吧。世間再多紛爭，不如清風綠水間，看愛人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