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成績一直是班級第一，畢業後卻沒有成績差的人混得好，你會不會生氣？”石飛宇問晏姿。晏姿托著腮想了會兒，“這要看混得好是如何定義了。如果隻是賺錢的差距，可能是行業不同，沒什麼好生氣的。”“您還真是佛係啊。”向棠嘻嘻笑著，“看彆人過得比自己好，心裡不爽，也是人之常情。”“我剛才的比喻可能不恰當，要是在同一個行業，突然有一個不努力的人搶了你的風頭，你還會很淡定嗎？”石飛宇接過話頭，“我在這個圈子裡悟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在演藝行業中混出名氣，必須去爭去搶，佛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方濤點點頭，“你不去搶，就有人搶你的。不過主管，你繞來繞去，到底想說什麼啊？是鐘女神搶了彆人的光環嗎？”“普通的美女，知道有人比自己漂亮也沒什麼。可是對於一直被捧在高位的美女，想讓她承認比彆人輸上一截，那可會要了她的命。”石飛宇冷笑說，“聶夢琪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的公主夢一直都沒醒過來。”“那位阿姨的戲我可真沒看過，你們誰來給我科普一下。”向棠直嚷嚷。“聶夢琪拿了選美冠軍，就被封為江南第一美女。”肖銘深主動解釋，“她立刻接到好幾部偶像劇的女主角，很快就紅了。我小的時候，比我大的男孩子，都在家裡貼她的海報。”這就是一路順風順水、一直都是第一名的感覺啊。晏姿歎了口氣，“後來她閃婚，可能太想享受貴婦人生活，就推掉了幾部偶像劇的邀約，沒想到鐘妍補位當女主角，一部劇就紅了。”“那個時候的公關水平都很低，發通稿都是宣傳鐘妍是‘小聶夢琪’，畢竟她們走的都是清純甜美路線。鐘妍在接受采訪時，非常反感這種說法，於是記者又說鐘妍是‘江南新第一美女’。”石飛宇補充。“這不就是蹭聶夢琪的熱度嗎？聶家的粉絲怎麼沒跟她撕起來？”向棠很疑惑。晏姿哈哈一笑，“小朋友，那個時候大家追星，就是看看電視新聞、買娛樂雜誌，哪兒有網絡組織啊？而且她們倆確實都很美，也分不出什麼高下。鐘妍不久也淡出影視圈，更沒人關心這個事了。倒是一些好事的網友總是在網上辯論她們兩個到底誰最美。”“真是無聊，審美都是私人的，根本分辨不出來。”方濤插嘴，“總之，又是陳年恩怨。”晏姿沉吟了一會兒，“以我們上次的經驗，聶夢琪應該有什麼需要宣傳的事吧。”向棠馬上在線搜索，“坊間說她正在辦離婚，她也有意複出，去接一個賀歲檔的電影。”“離婚？沒聽說她和丈夫感情不和啊？”石飛宇拿起西裝，“既然我們覺得聶夢琪最有嫌疑，我會在晚宴上留意她的舉動。”晏姿很驚訝，中午鬨成那個樣子，鐘妍居然沒有取消晚宴。不過再一琢磨，鐘妍既然鐵了心要高調嫁人，大搞排場，也不好駁了那些大佬的麵子。三個男人忙碌換裝出門，晏姿瞟到掛鉤上的西服，隨手遞給正在打領帶的肖銘深：“彆忘了，晚上風大。”他低首淺笑，“謝謝。晚上我不穿這件。”他低頭時，二人呼吸相聞，他麵頰上傳來須後水的味道，有著淡淡的柑橘香氣。晏姿把衣服丟在他懷裡，為了掩飾尷尬，咳嗽一聲說道：“有哪種香水是柑橘混合了迷迭香的味道？”肖銘深聳聳肩，“不知道。我不用香水，隻是今天借用了老石的。”方濤大驚：“主管，沒想到您竟然用香水？”石飛宇整了整寶藍色的西裝，腆著大肚子說：“怎麼，我這張老臉不如總監，還不得笨鳥先飛啊！小晏，你剛才提到的香水，我好像知道，等我想到了告訴你。”等他們出了門，向棠還嘖嘖稱奇：“沒想到啊，肖總能開美食節目，石主管能開美妝節目。他們兩個還真是寶藏男人啊。”“彆瞎扯了，”晏姿忍俊不禁，“雖然從動機上來說，聶夢琪最有嫌疑，我們還得再找找其他證據。”通過助理，晏姿聯係上婚紗設計師，她在電話中不耐煩地說道：“寶石是鐘小姐自己選的，我怎麼知道能不能偽造？她把寶石給我，我按照她的想法，把寶石放在合適的位置，就是這麼簡單。”“她是為婚紗新訂了一批寶石嗎？”設計師想了一會兒，“看成色挺新的，不過鐘小姐喜歡收藏首飾，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她的首飾都是專人定做的。”晏姿立刻又跟助理溝通：“如果鐘女士想知道寶石是怎麼被換的，向製作公司要最近下單的委托人名單就好了。你們應該有能力辦到。”向棠補充說：“我們隻能從技術上調查一下寶石裡攝像頭的型號。不保證能找到購買人。”鐘妍欣然同意，“你們動手很快，我很滿意，我也知道能不能揪出那個人需要運氣。我不想看見那顆寶石了，晚宴結束就會讓肖總監帶回去，就當是合作的一部分報酬。”向棠瞪圓眼睛，嘟囔道：“這麼大方，早知道就說把婚紗帶回來整體調查了。”晏姿彈了她的頭，“想得美，接著乾活吧。”兩個人一直監控著輿情，隻要發現和婚禮有關的話題，就立刻用刷屏控評的方式把消息淹沒，確保在鐘妍同意之前，沒有關於婚禮現場圖的消息流出去。當然能夠高效完成這個任務，得力於石飛宇運營的大量水軍賬號。一直到深夜，窗外隻現出幾點星光，男人們還沒有回來。向棠勸晏姿早點休息，晏姿卻搖搖頭，“我們把燈關了，他們找不到路回來怎麼辦？”“就是，這個該死的地方連個路燈都沒有，唉，我現在好想回到大城市的燈紅酒綠啊。”身處繁華時想逃離，身處偏遠時也想逃離。晏姿抱著靠枕，歪在沙發上，腦子開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會不會每個人被設定好劇本，框定好角色，怎麼逃都逃不掉呢？就像這場貌似文藝小眾的婚禮，想清新脫俗，卻還是逃不掉名利的勾心鬥角。眼皮越來越沉，像呼吸的魚一樣一開一合，睡意朦朧中，有腳步聲叮鈴哐當傳過來，然後是關門的一聲響，徹底嚇跑了沉重睡意。“哇，寶石回來了！”向棠熱烈歡呼，“讓我看一眼，我就能安心睡覺了。”“不用看了。”肖銘深冷冷地說。“信不過我的技術嗎？我保證一天之內查出攝像頭是從什麼地方買的。”懷疑向棠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懷疑她的黑客技術。肖銘深掏出粉紅色的首飾盒，輕輕放在桌麵上，“這種針孔設備，市麵上沒有賣的，根本查不到。”向棠一把奪過來，打開盒子，一顆小拇指指蓋大小的紅寶石，在白熾燈下瑩瑩發光。她將寶石對準燈光，隱隱看到裡麵有黑色的東西。晏姿也湊過去仔細觀察，然後抬頭看肖銘深：“它到底是怎麼用的？”“鐘妍熟悉珠寶，也發現裡麵有東西，但她不知道這不是攝像頭，而是藍牙接收器。”肖銘深解釋：“它能連上手機的攝像頭，使用者能遠程盜取彆人手機裡的照片。”“原來如此！”向棠恍然大悟，“怪不得儀式一結束，照片就流出去了，如果是攝像頭的話，還要回收處理。”她悚然一驚，“這意味著......”“這意味著流出去的照片是鐘妍自己拍的。”肖銘深很滿意晏姿能跟上思路，眉頭舒展了一些，“她當時肯定把手機交給了神父，想要留下這寶貴的時刻。她可是十分癡迷社交網絡，特彆喜歡分享照片。”晏姿凝視肖銘深：“市麵上買不到的設備，您怎麼知道使用方法？”他嘴角一勾，“因為有人曾經想賣給我。這人今天也來參加婚宴了，你們彆驚訝，研發接收器的就是徐景福。”石飛宇搖搖頭，“徐景福創業去賣手機也就算了，怎麼還搞出這些東西。”徐景福早些年是互聯網界的大佬，後來據說因為人事變動，他帶著一批人離開公司去創業。他看到手機行業很火，就去做手機，當時還引發一片嘲諷。沒想到他充分發揮自己的營銷才能，手機賣得風生水起，比以前做網站還名利雙收。他研發接收器，看來是想在野路子上再大賺一筆。晏姿想到這兒，驚呼：“鐘妍該不會所有照片都被竊走了吧。”“接收器還沒有研發到高級階段，隻能一張一張傳輸，想盜走相冊的全部內容，至少得幾個小時。那個時候嘉賓都已經被趕出現場了。”聽到肖銘深的回答，晏姿才鬆了一口氣。石飛宇也愁眉不展，“徐景福再貪錢，也不會蠢到自己去做這種事吧。”“應該是買家做的吧。我看他今晚喝得很高興，不像心裡有鬼的樣子。”方濤終於插上了話。向棠怒懟，“這種老狐狸，沒學過表演，演技也很厲害的，他可是把山寨手機吹得像一朵花似的。”“總之，他可能參與進來的事情，我會轉告鐘妍，讓她自己掂量著辦。”肖銘深示意討論結束，“折騰一天，都早點休息吧。”儘管淩晨才入睡，第二天晨曦剛映照海麵，晏姿就醒了。她躡手躡腳地下樓，想給大家準備早餐。打開冰箱才想起來，昨晚向棠嚷嚷餓，把所有的麵包都吃光了。珍珠島上也有小型便利店，又要穿過小樹林去碼頭。想著樹林中的晨露和鳥鳴，晏姿愉悅地戴上棒球帽出門。呼吸新鮮的林木氣息，晏姿頓覺精神抖擻，很快就走出樹林，來到彆墅區。這時，有人推開白色木柵門，拖著箱子，步履匆匆，似乎也是去碼頭。這段路是不能坐車的，他壓低帽子左右張望，看到晏姿在路邊，慌張低頭，似乎猶豫是否繼續往前走，停了一會兒，走得比剛才更急了。可能覺得我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吧。晏姿望著他的背影，默默想道：不過你可是太容易認出來了啊。清早離開彆墅的男人正是徐景福。他獨特的走路姿勢，在他發表演講時早就被人熟知，想不被認出來都難。晏姿隻好打消快步趕路的念頭，原地停了很久，等她走到碼頭時，徐景福的船徐徐離開，在海麵上蕩起粼粼波紋。閒事莫問，晏姿提著購物袋回來時，沒有把這番遭遇告訴任何人。他們訂的船是在中午，船慢慢駛離小島，晏姿心中竟然還泛起一絲離愁彆緒。向棠在一旁念叨：“不用參加鬥圖，咱們也賺了一筆，不如回去後一起看場電影，再唱k，好好放縱一下。”沒有人附和她的提議。回到城市，肩上的生活重擔就又壓回來。石飛宇要陪家人，肖銘深有一堆應酬，方濤說要聽講座，畢竟都是同事，沒有人願意總綁在一起。就像婚姻一樣，來的嘉賓再多再熱鬨，日子是否甜蜜幸福，總是得當事人自己過。晏姿沒什麼要忙的，她隻懷念自己的床，想要在上麵打個滾。舒服的日子沒過幾天，事情又主動找上門來。聶夢琪因為婚禮上的美照，引發網友比美的懷舊熱潮，她也趁機放出離婚複出的消息。可能是手續辦得不順利，她索性甩出家暴的醫院證明，配上梨花帶雨的照片，希望能借此給法院施壓。她的老公當年是很有錢，但據說這些年投資失利，已經是沒毛的鳳凰了，十張嘴都說不清家暴醜聞。所以當肖銘深告訴大家，準備幫聶夢琪丈夫扭轉輿論時，晏姿第一個反對：“夫妻的事情最難說清楚，而且離婚要走法律程序，我們又不能買通法官。”“她老公哪兒有錢顧上自己的形象？這次的客戶還是鐘妍啊。”肖銘深意味深長地說道：“鐘妍已經查出來了，在她之後訂製紅寶石的，隻有聶夢琪。她不想看到聶夢琪在離婚事件中博得同情分，就這麼簡單。”方濤扶額長歎：“兩大美女的曠世對決，竟然因為渣男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