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捂著脖子上的傷口坐直身體，牆上的時間已是早上八點半，病房裡空無一人，下床找拖鞋的時候，餘光裡掃見床頭櫃放置的粉色包裝盒。無視後走進衛浴間，避著脖子上的傷，艱難地衝洗一番，吹過頭發後回到病房，把身上的病號服換下來，要離開時，目光又一次落在粉色的包裝盒上，沒有問題的話，這個盒子應該就是昨晚韓策帶來的。兩個人除了一人一句的新年快樂外，都沒再說話，後知後覺地睡著後，醒來人就不在了。她把粉色的包裝盒打開，入眼的就是一條嫩粉色的圍巾，沒什麼特彆之處。萬萬把圍巾拿出來捏在手裡，很柔軟的料子，左思右想才抻開繞在脖子上，剛剛好把纏著繃帶的位置遮擋住。宋叔站在病房門外攔住她的去路：“小姐，萬總已經幫你在學校請過假了，這些天你可以安心休息，準備留學的事宜。”“宋叔，我阿媽失蹤的時候，你跟著萬江華呢嗎？”宋叔垂著眼瞼：“那會兒剛跟萬總一起做事。”“原來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是的，十二年零六個月，一晃小姐都是大人了。”萬萬冷笑：“那你就該知道，我為了找我阿媽準備了多久，現在我終於有了她的消息，你們卻想要把我送出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現在的一切都會前功儘棄，回去告訴萬江華，他若是再攔我，不用等到以後，我現在就能死給他看。”“小姐……”“宋叔，我現在要回宿舍，你還要擋在這裡嗎？”宋叔僵持一秒，很快移開了身體，把路讓出來。萬萬拿回自己的手機，低聲說了聲“謝謝”便彆過宋叔離開了醫院。宿舍裡隻有她一人，成渝和蘇姬應該在上課，李姍姍還在醫院。她用鑰匙打開櫃門，從裡麵拿出書包，裡麵打印的檔案資料落了不少的褶皺。最後兩頁檔案抽出來，上麵記載的正是2006年12月17日的報警資料，報案人叫陳林東，當時的年齡是五十五歲，從地裡乾活回來，在路上看到了一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學生，報了警。男高中生在醫院昏迷了很久，醒過來的時候已是18日上午，和警察陳述自己被男高中生連環殺人犯的凶手綁架，因一個無名女子的出現得到了救助。警方對發現男高中生的小鎮進行地毯式搜尋，一無所獲，三天後，凶手金蕾投案自首，法院因金蕾的悲慘過往以及精神異常，判處十二年有期徒刑。殺人者竟然隻得到了十二年的刑期，而救人者卻一點記錄都沒有。萬萬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正要把資料收起時，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往資料的左下角看過去，備注一欄裡，還有一串不算起眼的字。獲救的男高中生為哈鹽一中高三一班的韓策，年齡十七歲，已接受心理輔導，康複出院。萬萬懷疑是自己看錯了，眼睛花了，亦或者資料錄入時發生了錯誤。她的韓老師，怎麼會出現在一份十二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的資料裡？他那麼睿智聰明，怎麼可能是第四個被綁架的男高中生？趙琦琦日記裡，被她阿媽救下來逃掉的男高中生怎麼可能是韓策？如果真的是韓策的話，怎麼沒有返回去救她阿媽？或許，梁越所說的她們兩人在小鎮上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指的就是她阿媽。無論如何，這個事實她都無法接受。走廊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萬萬倉促地把資料折疊起來塞進書包的夾層，宿舍的門從外麵推開，蘇姬驚呼：“萬萬，你怎麼出院啦？我早上過去想找你，你那個叔叔還和我說，你請假了一段時間不能來上課呢。”“假先不銷，我還有點事要辦。”萬萬拎上書包，走到門口又折回來：“你們見到韓老師了嗎？他來學校了嗎？”蘇姬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成渝，準備看她眼色說話，誰知成渝根本誰都沒看。蘇姬緊張地搓手：“昨天可能隻是個誤會，韓老師可能隻是湊巧去了範伶俐的家，這點小事罪不至死，你冷靜點。”“我找他有一點事情想問。”蘇姬尋思了一會兒，點頭：“韓老師來學校了，隔壁班有他的課，我看到他下課的時候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了。”“謝謝。”蘇姬拽住她的胳膊，緊張兮兮地：“下手輕點，你長得這麼漂亮，也不一定非要在他這棵老樹上吊死，還有千百朵嬌嫩的小花等著你的嗬護呢。”“我知道，放心吧。”韓策不在辦公室，輔導員看到她進來又開始遊說她加入辯論社，萬萬敷衍地拒絕後，從辦公室脫身出來，站在走廊裡撥了韓策的電話，無人接聽的狀態。她又打電話給小吳，小吳廢話連篇，問了一大堆她身體的問題、才回歸正題：“韓老師沒來隊裡，我們也想找他來著，最近有個案子很棘手……”萬萬直接掛斷了電話，從高處向下看，俯視的角度，視線裡儘是進出的人群，完全看不到是否有韓策的身影。韓策消失了整整一個星期，電話不接，學校請假，住處無人，廖峰頭頂的頭發都快抓沒了，仍舊沒能找到韓策。這期間，萬萬去了一次拘留所，想見梁越問清楚，可梁越鐵了心不開口，再去找乾脆不見了。她重新回了一次嶽麓鎮，住過的民宿房還在，房主還是那個險些被她氣癱的老頭，開門見是她，“砰”地不留情麵地把門關上，動靜之大，她耳朵都有點嗡嗡作響。萬萬不死心地敲門：“大叔，之前是有一些誤會，我來是有話想和你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說謊，說你一直住在這裡，從沒有離開過。但我想告訴你，那一次我來這裡的目的。我阿媽在十二年前和我說她要出一次門，很快就回來，可她卻再也沒有回來，這裡是她最後出現的地方，我來這裡，隻是想找到我阿媽。十二年過去了，不管是死是活都該有一個交代，哪怕她真的過世了，我身為阿媽的女兒，總要幫她收了屍，不是嗎？”門內沒有動靜，萬萬無法確定大叔是進了屋子，還是在認真聽，隻得繼續往下說：“我已經等了十二年了，下一次有消息時，不知道要等多久。大叔，你隻要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就好，不會再有人找你的麻煩。”木門在眼前被拉開，大叔探出頭來左右看了一眼，才把她扯進院子裡，鬼祟的把門關上，站在門邊上下打量著她：“你不是第一個來找我的？前幾天還有個男人來找我。”萬萬第一個反應就是來人是韓策：“他來找你乾什麼？”“和你的相同，找一個十二年前的女人。”大叔扯過小板凳坐下，指著另一條讓她坐下，“十二年前的女人的事，我隻匆匆掃了一眼，後邊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知道。”“那個男人又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給我五千塊錢，讓我把這裡租給他一天。像我這樣的人，一年都攢不下五千，肯定要租的，隻是讓我保密就好。”“他還和你說了什麼？”“沒什麼特彆的，我也怕是不法之徒，但我看他帶了個老人過來，布置了一下房子，就沒再管了。誰知我隔天回來就出了那麼大事，嚇都嚇死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問。”既然是陳生設的局，自然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你說，你十二年前見過一個女人，你還記得她的長相嗎？”“記得，個子高高的，人很瘦，麵相沒太看清，天太黑了，也有點記不得了，但如果讓我再看一眼我一定能認出來！”萬萬立馬拉開書包，準備把以前留下來的宣傳單拿出來讓大叔辨認，翻來翻去卻什麼都沒有翻到。找了又找還是一無所獲，她想起好像回老住處那次書包翻了一次，可能宣傳單那個時候掉出來了。萬萬指著自己鼻梁上的小痣：“那個女人鼻梁上也有這顆痣嗎？”大叔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猛點頭：“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你和那個女人很像，一個模子裡出來的，難道我當年看到的女人就是你阿媽？”“那你知道我阿媽後來的去處嗎？”“不知道，這個問題比你先來找我的男人也問了，我若是真知道就告訴你們了，現在我該說的也說了，你們彆再來找我了，我拿點錢也不容易，你們這些事也和我沒有關係……”萬萬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起身要走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廖峰。“萬萬，快點來刑警隊，發生了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