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萬萬的發尾又一次被吹起，幾縷發遮住了她的眼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萬萬移開視線低下頭，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萬江華。韓策的太陽穴突地發痛，他屈指按壓著，絲毫不見好轉，咬緊後槽牙，額上開始出虛汗，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隻能硬撐著向後退了一步：“這件事我們晚點再聊，我有點事。”也不管萬萬還要說什麼，韓策邁開步子朝著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冷風裡萬萬裹緊外套，手裡攥著的手機把手心都震得發麻，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清楚了，她才艱難地移動下腳步。教學樓鬨事的那群人已經不知去向，她回到宿舍倒在床上，懊惱地抓了把頭發，這會兒才真的反應過來到底都說了些什麼胡話，怪不得韓策會要逃，當時如果真的有地縫，她就該跟著一起鑽進去。宿舍門突然被敲響，萬萬煩躁地應了一聲：“你們沒帶鑰匙嗎？”門外沒有動靜了，萬萬翻身麵對著牆壁，在想怎麼能讓自己徹底隱身，不知趣的是宿舍門又一次被敲響，萬萬坐起來從上鋪跳下來，邊朝著門口走邊念著：“你們三個人都沒有帶鑰匙？”門拉開一條縫，轉身就要折回床鋪邊，身後的門被推開，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萬萬。”萬萬的身體頓時僵凝，慢動作似的轉身看向門邊，站在門外的不是宿舍三人組，而是半個小時前給她打電話卻被她掛斷的萬江華。萬江華年近五十，沒有大腹便便，也不顯蒼老，一身合體的西裝穿在身上，好像隨時隨地都準備登台演講一樣。他的手拄在宿舍門的邊緣，目光戚戚地看著她，想朝著裡麵走，卻又礙於女生宿舍的關係不能踏步：“你身體沒事吧，你們這棟樓有人跳樓了，我還聽說你要去刑警隊實習，還被卷進了殺人案被人綁架，醫院的記錄還顯示你的耳朵因為炸彈被傷到了，都是怎麼回事？”萬萬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看著他：“你知道這裡是女宿嗎？”“我知道。”萬江華往門外退了一小步，“我和校方報備了，樓下的阿姨放我上來的。”萬萬冷嗬：“人你看了，沒什麼事就走吧。”萬江華皺眉，並不滿意萬萬如此敷衍的言語：“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你不能去刑警隊，我讓你來這裡上學已算是寬容，但絕對不能去那實習，那裡多危險，天天都要麵對窮凶極惡的人，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你可能有一點誤會了。”萬萬把頭發攏到一起，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雙腿之上，目光充滿不屑，“我和你不是需要商量的關係，我做什麼決定亦和你無關。”萬江華臉色一沉，撐著牆壁跨步進來，幾步就走到萬萬麵前：“這事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我現在隻剩下你一個親人了，不能再讓你有什麼意外。”他的口氣並不好，萬萬不覺得被鎮壓，反而越發厭惡：“我阿媽走了一個星期，你就迫不及待地帶了彆的女人回家，在這裡表深情，不覺得惡心嗎？”“當時情況特殊，你該理解一下，你討厭那個女人，爸爸不是也沒和她在一起。”這回，萬萬真的不想再繼續聊下去，擺出了送客的姿勢：“你還是走吧，一會兒我室友回來了，你在這裡並不合適。”“我是你爸爸，來看女兒有什麼不合適？”“你忘了，從我高中畢業那天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萬萬直接起身走到門口，將門大敞四開，也不管萬江換臉色有多難看，仍舊麵不改色，語氣平淡地說道，“你管好自己就好。”“你阿媽的事……”萬萬厲色打斷他：“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你提阿媽的事，你的事業，你的女人，這些都和我沒有關係，不要再妄想再拿阿媽的消息哄騙我，彆讓我對你更厭惡。”萬江華前腳離開宿舍，後腳宿舍的門用力地關上，一聲巨響在空蕩的走廊回響，門內門外的兩個人各懷心事。三天後，陸曉楠的親戚依次離開了校園，大家對這棟宿舍樓的事閉口不談，除了樓下墜忘的地麵上遺留的沒有洗淨和暗紅和白色的人形框線外，沒什麼能證明自殺事件的發生和結束。生活還是和往常一樣，教學樓宿舍和食堂，單調的三點一線，那天韓策匆匆離開後再也沒有聯係過她，QQ的頭像始終都是灰色的，沒有上線過。萬萬知道，是她把兩個人的關係搞得太僵了，每天閉眼睡覺前都忍不住奢想時光要是倒退回到那一天，絕對不會把心裡話說出口。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韓策的電話，也拉不下麵子主動打給他，反倒是廖峰先和她聯係。打車到刑警隊，直接進到辦公區，廖峰朝著她揮手，指著距離他不遠處的一張堆滿資料的桌子：“我還以為你打退堂鼓了呢？”小吳湊過來幫她把桌子上的資料拿走不少，剩下一部分他自己桌子也放不下，廖峰讓他不要瞎忙乎了，她也不會常常來坐班。萬萬翻著桌子上的資料，每一份上麵都寫著日期，刑警隊顧名思義，處理的都是刑事案件，每一樁案子背後都不簡單。翻過幾份資料，發現有斷頭案，殺妻騙保案，反社會的無差彆殺人案，林林總總的都是惡性殺人案。“這些資料都是今年的，以前的案子都在哪？”“資料庫。”小吳邊整理邊回答，“其他分局的刑事案也都在這裡儲存，按年月份放在不同的架子上，破了的和沒破的要分箱裝。”“那我如果想去看以前的資料，需要辦什麼特彆的手續嗎？”小吳撓腦袋：“也不需要特彆手續，和管理員登記就行。不過也不用那麼麻煩，你讓廖隊給你開個賬號，在電腦上直接就能查。”萬萬點頭，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不能忘掉正事，當年阿媽失蹤後，水原市發生了不少凶殺案，儘管那是最壞的結果，可過了這麼多年，她不得不往這方麵想。“不過你要查什麼資料可以告訴我，我基本每天都會登陸。”廖峰眼皮都沒抬一下，隨口說道：“她有什麼可查的資料，管的閒事還不少，沒什麼事就去梁靜那邊練練看屍體，彆到了現場就給我掉鏈子，我都丟不起那人。”小吳立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萬萬隨手翻著手頭上的資料，想讓廖峰給她開賬號估計不現實，去資料庫一本一本翻查十二年間刑事案的受害者名單，應該很廢時間。萬萬不由地將目光落到小吳的電腦上，腦海裡有了某種不成形的計劃。正在她算計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嚇得她一激靈險些跳腳，她以為自己桌子上的電話隻是擺設。廖峰示意她接，萬萬張了張口想問基礎話術是什麼，又擔心電話會被掛斷，連忙接起沒等她開口，隻聽那頭傳來一聲大喊。“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