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幫忙把行李安放在宅子裡，但是家裡一個人卻沒有，偌大的宅子顯得空洞安靜，安雅默默地歎了口氣，這一點倒是跟帝都的顧宅很像，都是那麼地冷冷清清，表麵的華麗，內在卻是寂寥的。“其他人都在哪裡？”顧啟北詢問著司機家裡其餘人的動向。“大部分都先到了醫院，這幾日首長的病有些反複，再加上首長脾氣倔，有時候還不肯吃藥又不肯吃飯的。”司機搖著頭說道。“年紀大了，難免鬨脾氣，老小孩兒就是這個樣子。”顧啟北大概知曉了近日來這邊家裡的狀況，看來爺爺的情緒不太好。“那麼你們是打算先休息一下，還是先去醫院？”司機詢問道。顧啟北看了看大哥，這件事得大哥做決定。顧承東看了眼時間，說道：“我們先休息一下，然後就去醫院。”幾個人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房間是早就安排好的，兩層彆墅，每個房間的麵積小了很多。這是顧家老爺子的安排，自然是秉承勤儉持家的口號，想當初買下這棟房子給爺爺的時候，爺爺也是老大不樂意的，說什麼太奢侈，太浪費。一家人也是好說歹說的，最後才勉強同意的，同意的理由竟然是，房間多了，以後孫子媳婦兒回來有地方住。自然，這個理由是顧承東所不知道的。顧承東和安雅的房間，有一張古典的雙人床，還有一張古式的桌子，外加一台液晶電視，一個紅木的衣櫥。房間內打掃得很乾淨，很有點兒南方的氣息，潮濕又黏密的。可是就這麼點兒設施，卻幾乎把整個房間占地滿滿當當的。安雅倒沒覺得怎麼樣，倒是顧承東彆扭了。“之前沒覺得這間房間這麼小的。”顧承東坐在床上來回的審視著不大的房間，然後看著整理箱子的安雅。“還好吧，兩個人已經很可以了。”安雅將他的幾件衣服拿出來掛在櫥子裡。安雅對房間裡的擺設倒是很滿意，都是古典的物件兒，想必顧家爺爺也是很喜歡這些的。他看著她回答的自然，沒有半點地拘謹和不滿意。她現在樣子，真的很像一個小妻子，在為他整理衣物。什麼很像，她本來就是。“我們去住酒店吧？”顧承東湊近了她，忽然這樣說道。“什麼？”安雅吃驚地望著他，他是怎麼了，忽然說這樣的話，還有那語氣，淡漠中似乎還帶了彆的意味和情緒。“你彆鬨了，不是說長輩和大家都會住在這裡的嗎，我們出去住酒店，那不是太不懂事了嗎？”安雅立刻不同意道，那語氣不是生氣而是溫柔地勸說。“你就忍一下，不是難得回來嗎？就幾天而已。”顧承東看著她將行李收拾妥當，心裡忽然很舒服，自然不是因為剛才的話，他心裡才不舒服。他知道安雅妥帖懂事，可是他也不是沒有考慮到若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那也是對安雅的考驗。於是他才提出了帶她出去住酒店的想法，這個想法一直在他腦海裡存著，他似乎還真的沒有單獨帶她出去過什麼地方，於是就說了出來。可是安雅還是拒絕了，意料之中的事，可她說話的語氣和樣子卻意料之外地打動了他的心。“下午的時候可能會見到很多人，你隻要……”顧承東想說你隻要跟著我，就什麼都不用緊張，可是他沒說完就被安雅搶先了。“隻要好好地配合你。”安雅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他不用強調，她明白應該怎樣去配合他。顧承東皺了下眉，卻沒有再說什麼，理論上安雅也並沒有說錯什麼，他又是賴於解釋的，雖然覺得不順耳，可是那也是他說的話啊。四個人簡單地用了些午膳就坐車直奔了醫院，車子上的安雅很安靜，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可是她的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車子直接開進了醫院大門，停在了住院部的大院裡，四個人下了車，司機帶著四人進了醫院電梯。電梯剛剛到達，就聽見訓人的聲音，聲音洪亮卻也蒼老。“一聽就知道是爺爺，不知道誰又得罪他老人家了。”顧尚南一下電梯就被這聲音鎮住了，他常年在國外，可依舊對爺爺的聲音耳熟能詳，那是自小就深刻的記憶。“我要回家！”顧老爺子正在發脾氣，屋子裡站了一群人，一個個的不敢出聲。“檢查不是做完了嗎？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老爺子訓斥道。“爸爸，醫生說您的病情不穩定，需要留院觀察。”說話的是顧承東的二叔，也就是顧啟北的爸爸。“是啊，爸爸，我們是怕您病情反複，先住院穩定一下。”跟著附和的是顧承東的三叔，也是顧尚南的爸爸。看起來，為了老爺子的病和掃祭的事情，大家都已經趕到了。“一年到頭見不到你們幾麵，誰給你們的權利命令我？我就是要出院！他大嫂。”顧老爺子看著顧承東的媽媽說道，“你給我收拾東西，我現在就走！”“爸爸您……”顧夫人知道這個時候恐怕是誰都勸不住了，她著急著不知道該如何勸阻，承東他們怎麼還沒到啊？ “怎麼了？我讓你收拾就收拾，我立刻就走！”顧老爺子說著就要下床，完全不顧手上還吊著的針藥。“爺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啊？”推門進來的是顧啟北和顧尚南。眾人循聲望去，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神色，尤其是顧承東的二叔和三叔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更是喜形於色。“嗯？是誰回來了？”顧老爺子立刻停下了手上掀被子的動作，看著門口站著的兩人，不對，他們身後是不是還有彆人？“爺爺，您看看這是誰？“顧尚南和顧啟北微微地閃開身子，身後站著的不是彆人，正是顧承東和安雅。顧夫人看見兒子和兒媳婦同時站在麵前，立刻高興起來。“爸爸，您看，那是承東，還有……安雅。”顧夫人悄聲在顧老爺子的耳邊提醒著，其實顧老爺子耳聰目明的，就是脾氣倔，早在他看見兩個孫子的時候就已經不生氣了，現在看見長孫和未曾謀麵的長孫媳，那就更顧不上彆的什麼了。“是安雅嗎？真的是安雅？”顧老爺子立刻坐好，嘴裡不停地問道。“承東快過來，讓我看看。”顧承東拉著安雅的手走近爺爺，在他們剛剛進門的時候，他們的手還是各自分開的，就在爺爺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就拉住了她的手，那個動作那麼自然，自然到安雅居然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爺爺，我們回來了。”顧承東牽著安雅走到顧老爺子的麵前。顧老爺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這就是安家的安雅，已是多年未見，這就是當年他與安老頭訂下的婚事，她就是他未來的孫媳婦。隻是這件事一直秘密行事，安雅也從沒有正式地拜見過他，現在他們兩個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心裡難免被很多情緒衝擊著。“爺爺，我是安雅。”安雅微微地笑著，溫柔地說道。她這一聲爺爺喊出來，顧老爺子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好、好，快來，坐到這裡來。”顧老爺子笑嗬嗬地說道，一改剛剛暴跳如雷的樣子。安雅抬頭看了看顧承東，得到顧承東的默認之後，安雅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顧老爺子的身邊。“你爺爺奶奶可還好？”顧老爺子的話一下子打開了，語氣也是耐心又和藹可親的。這孩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嗯，還好，爺爺也一直提起您呢。”安雅笑著回答。“唔，好久未見了，看見你就更加想念以前在一起戰鬥的日子。”顧老爺子清咳了兩聲。安雅看見身旁的桌子上有水杯，就拿起來遞了過去，她什麼都沒有多說，隻是這簡單的一個動作，讓大家忍不住讚許。當然，更讓身邊的顧承東滿意，安雅就是這樣的妥帖細心。爺爺的一個細微的動作，她都看在眼裡，隻是一杯水，卻看得出安家的家教和安雅的為人。顧老爺子接過水杯，喝了幾口，又遞還給安雅，動作自然，就像是一家人一般。對啊，他早就視她是自己的孫媳婦，他們早就是一家人。隻是顧老爺子還有彆的心思。“爺爺的脾氣真趕上六月天了，你看這變得可真快。”顧尚南站在旁邊悄聲地對顧啟北說道。“那不是大嫂的功勞，你看爺爺笑的，沒準兒過幾天真的就能出院了呢。”顧啟北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起來爺爺的這脾氣，除了大哥和大嫂之外，沒人能治的了。不過看現在的情形，大嫂這一出現，大哥就隻有看著的份兒了。“爸爸，您該吃藥了。”顧承東的二叔忍不住提醒道，原本因為剛才老爺子發脾氣就沒有吃藥，現在再不吃就真的耽誤了。顧老爺子立刻拉下臉來，看著顧承東的二叔就要發作。“爺爺，吃藥而已，對您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啊。”顧承東故意這樣說道，那語氣裡沒有一點冰冷，更多了些誘哄。安雅忍不住看著他，顧承東這個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他從來都是冷著一張臉，從來不對彆人笑，更不會有好的口氣，可是在爺爺麵前他卻是另一翻模樣。這就是祖孫情分吧，就像她跟自己的爺爺奶奶一樣，總是帶著撒嬌和自在的模樣吧。顧承東將藥盒裡的幾粒要遞過來倒在顧老爺子的手上，安雅端過來水，顧老爺子二話不說地就將藥吞下，跟剛才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你們都回去吧，留下承東和安雅，我要跟他倆說說話。”顧老爺子此話一說，就證明他已經決定在住院觀察幾天，隻是嘴巴硬，就是不承認而已。眾人於是就坡下驢，難得老爺子的脾氣平靜下來，又有承東和安雅在，自然是省了不少的力氣和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