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在修剪花枝,眼見著春天就要過去了,這一年四季就在這不知不覺中一一度過,有些花已經開敗,她還是耐心的將花枝修剪得當,等到來年春天又可以開出一片花紅柳綠了。“媽媽。”安雅輕聲地叫道,嗓子還是有一些乾澀沙啞。“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顧夫人看見她,連忙放下手裡的修剪工具,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嗯,是不燒了,可也不能就這樣出來,走,跟我回去。”她拉著安雅的手,就往屋裡走。安雅低頭看著那隻手,那手上帶著一隻祖母綠的翡翠手鐲,手掌是溫暖的,這個感覺像極了媽媽的手,媽媽的手也總是這麼的溫柔。餐桌上,阮媽的百合粥已經熱好了,溫度剛剛好。由於三天沒怎麼吃東西,安雅將那一大碗的粥全部喝光了。“看來真的是好多了,胃口都變好了呢。”阮媽禁不住說道。“嗯,可我瞧著還是弱不禁風的樣子,這小身子骨……”顧夫人感歎著。 “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回房間休息一下。”她對安雅說道。“媽媽。我有事情告訴您。”安雅臉上掛著興奮的神情。“什麼事?”顧夫人好奇地問道。“我明天就可以回學校了,學校已經讓我留校任教了。”安雅語氣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高興。“是嗎,這是好事,可你這身體,明天會不會太著急了?”顧夫人溫和地說道,同時又顧忌著她的身體,這孩子怎麼一提到回學校就這麼高興,看來這個家沒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啊。“我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一定沒問題的。媽媽您放心好了。”安雅笑著說道。於她而言,能重新回到學校事件好事,總比整日裡在顧宅裡待著要強,總比漫無天日地等著那個人要強。“好吧,我們小雅這麼能乾,媽媽當然支持。”顧夫人摸了摸安雅的頭發說道,可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滋味。安雅的性子溫柔淳和,可也是隱忍的,這場婚姻對她來講事犧牲了太多,也付出了太多,最讓她難以承受的大概就是所嫁的這個男人的心思,他的心裡明明就沒有她,可她卻還要委曲求全。今晚的顧承東和顧啟北去了一家日式餐廳談事情,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就是臨走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日式餐廳的包廂完全是仿日式的建築設計,榻榻米和木質隔斷,雖然做了隔音處理,可隔壁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聽說了沒,酒吧街瑰麗的有檔子事兒?”聽聲音開口說話的人已經是喝了不少的酒,舌頭都開始打卷了。“是不是馮菁菁非要顧承東的事情?”另一個人也毫不避諱地說道,看來酒已經是喝到了分量,要不然“顧承東”這三個字都敢這樣直言不諱地提道。“你說,顧家那位有什麼好,怎麼就有那麼些姑娘上趕子的追?”“你不懂,隻家族和身價這兩樣,就是你這輩子都趕不上的。”“切,女人就是勢力。不過,他顧承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那是嫉妒顧承東!”另一個人冷笑道。“外界的傳聞你不是沒聽見,他娶了誰你不知道?安家。”那人斷斷續續地說道:“安家即便是遭了難,那也是一本萬利的。”“你這還不叫嫉妒人家?”那人繼續冷笑著。“既然娶了彆人,就該潔身自好!”這是第三個男人的聲音,與之前兩個男人的聲音有所不同的是,這個人的聲音裡沒有半分的醉意。顧承東和顧啟北起身,離開了日式餐廳,至於隔壁包間裡究竟是誰,顧承東沒有做任何的探聽,不過有個人的聲音聽上去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究竟是在哪裡呢,他一時間沒有想起來。“正揚,你總是這樣,一提到顧家你就一副冷麵孔,顧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操什麼心?”包間裡地談話沒有結束。紀正揚沒有說話,將桌子上的一杯清酒,一飲而下,他說的對,顧家的事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可是顧家裡有個人叫安雅,安雅這個名字怎麼就牢牢地黏在了他的心上。坐在車子裡的顧啟北看了看一旁的大哥,道:“看來馮菁菁已經把事情鬨的滿城風雨了。”顧啟北知道覬覦大哥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她們就算是覬覦也是心有忌憚的,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鬨,可是這一次的馮菁菁是誰給了她膽子,是馮家,還是江家?良久,顧承東冷冰冰地說道:“她說要見我是不是?”顧啟北看著大哥的神情,那副樣子還真讓摸不清,那樣的語氣裡就冒著寒氣,大哥這是要乾什麼?“她既然要見,我就給他個機會!”顧承東的眼神中閃現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栗地笑意。顧啟北卻愣住了,什麼,大哥要見那個馮菁菁,那大嫂呢? 安雅第一天上課還算是順利的,她上的是中國古典文學,算是她的強項,聽課的學生不算多,可聽的都很認真,對她而言這真的算是個不錯個開端,一堂課下來,增加了不少信心。顧承東已經連續幾天晚歸了,他們似乎又回到了那種,互不見麵的生活方式,似乎那晚在床前照顧她的顧承東真的就是一場夢,那晚的一切太不真實,而那晚之後,她就再沒有好好地見過他。好在她也回校工作了,好在總有這麼件事在分擔著她那一直飄忽不定的心思。雖然是學校裡資曆最老的學生,可是在老師裡卻的的確確的是個新人,安雅現在排課不多,這也是學校對她個人的照顧。午飯的時間,她坐在食堂的一角,一邊吃著白米飯一邊想著應該給爺爺奶奶打個電話,他們一定會高興的。電話撥通了,是爺爺接聽的。“喂,哪一位啊?”“爺爺,是我。”安雅聽著爺爺的聲音有些疲憊,不免有些擔心起來,“爺爺,您怎麼了,是不是沒睡好?”“哦,是小雅啊。我挺好的,就是最近睡的淺,這都是老毛病了。”安老爺子清了清喉嚨說道,“你最近好不好啊?”“爺爺,我留校任教了,現在已經開始上課了。”安雅高興地說道,“學校對我很照顧,我教的是中國古典文學。”“是嗎,好啊。”安老爺子在電話裡笑了,“我們小雅從小就喜歡中國古典文學,現在有機會給彆人授課了。”“嗯,我也很高興呢。”安雅笑了,隻要有爺爺的支持她覺得自己的選擇就是對的。“可是你自己得注意身體啊,你從小不愛喝水,總是彆人提醒著才喝,自己可記著點兒。”安老爺子說了很多關心的話,這樣的,那樣的,像是囑咐不完似的。其實安雅隻不過是當了老師,又不是去了什麼地方,乾了什麼不得意的工作。可安老爺子的心裡就是止不住地擔心,止不住的想要多說兩句,畢竟有些話在能說的時候,就多說兩句吧,他的小雅,在他的心裡總是塊心病。“我都知道了,爺爺,奶奶呢?我跟她說句話。”安雅問道。“哦,你奶奶啊,你奶奶出門了,現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隻要好好的就行。”安老爺子的聲音忽然低緩下來,但是依舊保持著原有的情緒,他那布滿皺紋的手,緊緊地抓住電話筒,極力控製著自己。“哦,那我下次跟奶奶說,爺爺,您幫我跟奶奶說,我想她了。”安雅溫柔小巧地聲音說道,帶著一點點撒嬌的意味。“哎,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你奶奶的。”安老爺子聽著孫女這句話,聲音幾乎要變了,可他還是忍了下來。電話終於掛斷了,安老爺子踱步回到房間,整潔的床榻上掛著輸液的袋子,床上躺著白發蒼蒼的安老太太,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安老太太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他問道:“是誰的電話啊,是小雅的嗎?”“是小雅,她說她留校任教了,很高興呢。”安老爺子上前坐到床邊的沙發上說道,手慢慢地握著安老太太的手。“哦,我們小雅是老師了,真好。你沒有告訴她我病了的事情吧?我們小雅受了那麼多委屈,現在彆讓她擔心,等我好了之後再告訴她。”安老太太聲音有些低啞地說道。“你放心,我們小雅,一定會幸福的。”安老爺子安慰地拍了拍安老太太的手。“老頭子啊……”安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我想我們的小雅了……”她這樣說著,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融進了白色的鬢角裡……安雅握著電話,總覺得心緒不寧,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要不抽哪天沒課的時候回爺爺家一趟看看吧。正想著,手裡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原來是齊琪打來的,安雅舒了口氣重新接聽電話。“啊?什麼?你留校任教了?真的嗎?”齊琪聽聞了這個消息很替安雅高興,她和安雅是一樣的心思,女人可不能總待在家裡,就是憋,也會憋出毛病來的。“你可以隨時來學校找我。”安雅笑了。“這簡直太好了,我可以隨時隨地都能見到你了。”齊琪很高興。安雅掛斷了齊琪的電話,端著餐盤放到回收處,然後準備回辦公室看書,下午還有一趟鑒賞課。下午的鑒賞課,學生忽然一下子多了起來,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課程很輕鬆,也有是衝著這位新老師來的,上過安雅課的學生都說,這位新老師脾氣好,樣貌那更是美,聽她的古典文學課簡直就是身心愉悅,毫無負擔。安雅抱著書本進教室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階梯教室坐了幾乎近一大半的學生,她從容微笑,從容向大家問好。同學們看著這位年輕又漂亮的老師,心情放鬆下來。在階梯教室的上層角落處,坐著一個人,從安雅進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就牢牢地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