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了。”俞芬芬將牧馬人停在了山穀中。“這是什麼村?”葉風走下車,隻見麵前是個古舊門樓,裡麵點點燈光閃爍,像是矗立著數排平房。俞芬芬舉著手電對著牌樓晃了晃,隻見上麵的字已被風雨腐蝕,大概能看見個“峪”字。“地圖上早就沒有這個地方了,這10年來青壯年都去大城市打工,隻剩下一些老幼病殘。”俞芬芬打著手電帶林安與葉風進了村,“不過,這對我們是得天獨厚的好處,隻要給村民足夠多的好處,他們就會幫著我們乾活,對我們感恩戴德的。”一邊走,林安一邊回頭,因為始終沒有紀鬆陽等人的訊息,她知道一定是出了問題,心中忐忑不安。葉風和俞芬芬走在前麵,手裡提著皮箱,還算沉穩悠然。村子裡靜悄悄的,連狗叫雞鳴都沒有一聲,隻有鞋子踩在落葉與泥土間的沙沙聲。若不是偶有從窗戶間漏出的燈光,真會讓人以為置身於鬼村。“這就是我們的廠房。”俞芬芬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寬敞的大磚瓦房前,笑吟吟的,“請吧,葉老板。”屋裡漆黑一團,猶豫幾秒,葉風假裝不經意摸摸腰間,確定配槍就位,便大膽邁出了步伐。然而,他前腳剛進屋,就覺一陣陰風迎麵襲來,緊接著一根手腕粗的大棒當頭打來。葉風一個閃身躲過偷襲,在黑暗中摸出手槍,喝道:“那邊的,不許動!”“啊——”黑暗中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葉風心下一驚,四處摸索,卻發現林安不在身邊,似乎還沒有走進屋子。登時,屋頂的白熾燈一齊被點亮,刺得眼睛生疼。葉風眨了眨眼,驚見屋裡站著5個中老年男人,其中一個胳膊扼住了俞芬芬的脖子,雙目瞪得通紅。“你,你們要乾什麼?”俞芬芬驚恐地哀嚎。“操,你帶來的人殺了我兒媳婦!”老男人吼道。“還有我妹妹!”另一人道。“肖,肖老大,你們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俞芬芬哭道。5個村民讓出了一條路,指著屋子正中橫著的三具屍體,道:“你男人帶來的人殺了她們,是不是你指示的?我們的媳婦妹子幫你們廠辛辛苦苦乾活,你竟然……”俞芬芬望向血泊,隻見3個女人仰臥橫躺在擺滿製毒工具的桌子邊,而不遠處一個男人靠牆而坐,無神的眼睛大瞪著,胸前血肉模糊。“明,明子!”俞芬芬竭力要撲過去,“不,不可能的!明子怎麼會被……”一個男人立刻扼住了她的喉嚨,不出幾秒她的身體便軟綿綿癱了下去,失去了意識。“也就是說柴明今天帶來的客戶殺了他還有3個操作工吧?”葉風道。“他也不是好人!他,他也有槍……”一個村民驚恐地指著持槍的葉風拽住了肖老大的胳膊。肖老大啐了一口,舉起鋤頭撲來,吼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欺負我們村人少是麼?今天我們就要和你們清算,血債血償!”葉風閃身躲著攻擊,將槍彆回了腰際,擺手道:“大叔,這是個誤會,我其實是嵩昭市的刑警,可以幫你們找到殺人凶手。隻要你們配……”“媽的,編的倒好聽,和那婆娘來這裡的誰不知道是毒販子,都他媽是混蛋……”一眾男人掄著鋤頭棒子就向葉風砸來。屋外,林安貼著牆小跑,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信號的位置,慌忙給紀鬆陽打過去,道:“情況危急,速來!”“你們在哪?怎麼定位不到葉風?我們翻過兩座山頭就沒訊息了。”紀鬆陽道。“他在和一群村民混戰,估計定位器被砸碎了。”林安閉上眼在腦海裡回憶著進村路線,“你們繼續繞著山路走,看見兩座山交錯出有個標牌寫著‘娘娘頂’,沿著標牌指示直行2公裡就到了!村口有個牌樓,進去不遠處那個最大最好的磚瓦房就是廠子……”突然,一隻手從林安腦後伸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嗚嗚——”她掙紮著回過頭,發現又有幾個村民從黑暗中聚攏而來。“砰,砰——”兩聲槍響震徹天際。葉風被團團圍住,隻得對天開了兩槍,鎮住了原本不斷揮舞鋤頭棍棒的村民。“大叔們,你們就不能聽我說一句嗎?”葉風保持著舉槍姿勢,“我真的是警察,為了查毒品來源,臥底跟著俞芬芬來了製毒廠。我是來解決問題的!”為首的中年男人放下了鋤頭,小聲對周圍人說:“沒準他說的是真話……”肖老大麵色愈加陰沉,道:“李老弟,你也太實在了,如果他是警察就更不能放過了,要知道咱們地裡種的是什麼,在廠子裡乾的是什麼,賺的是什麼錢!這要是被抓到少說也得判個十年八年,沒準一輩子就搭進去了。”“那,那怎麼……”肖老大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勢,小聲道:“滅口!”“肖大,這邊還有一個!”幾個村民一起擒著林安走到了房門口。“呦,還是個小姑娘啊,稀有。”肖老大捏起林安的下巴,眯著眼打量著。“你們彆敬酒不吃吃罰酒!”葉風被徹底激怒了,徑自向村民包圍圈撲了過去,在接近的一刹那脫掉西轉外套掄起,將一乾人手中的棍棒卷得七零八落。“抓住他!”肖老大怒吼。葉風飛起一腳踢開了湧上來的人們,三下五除二擰斷了擒著林安的男人手腕,將她拉入了懷中。另一麵,村民們從地上撿起武器,再一次緩緩圍了上來。在對峙的緊要關頭,一連串尖銳的警笛聲從遠方傳來。率先到達的是紀鬆陽的車子,不多時,又有幾輛警車緊隨其後停在了村口。禁毒行動組迅速包圍了製毒廠,並將圍攻葉風與林安的村民們驅散。“讓你們受驚了。沒想到這裡情況這麼複雜。”紀鬆陽歉疚地拍了拍葉風的肩膀。“我沒事,安安你呢?”葉風還沒有鬆開懷裡的林安。林安驚魂甫定,搖了搖頭,始終緊緊抱著葉風的手腕。待到場麵被控製,葉風等人再次回到了製毒廠內,將桌子上殘餘的半成品鬼水裝入了證物袋中。“這些屍體是……”紀鬆陽狐疑道。“那個男人是柴明。其餘人是他雇傭的村裡人。”葉風走到牆根處,撕開了柴明的衣服,隻見他腹部刀傷無數,胸口位置還有彈孔。他又走到另外三具村民屍體前,發現都是額頭上一槍斃命。“看來凶手針對的主要是柴明啊……”他又轉向被收繳了鋤頭,服服帖帖蹲在牆根的肖老大,“凶案什麼時候發生的?當時究竟是什麼情況?”“下午我們本來在地裡乾活,大概4點鐘突然就聽見廠子那邊傳來了幾聲槍響。我知道柴明一直有槍,就沒當回事。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地上躺著幾個人,都已經死了。”肖老大道。“也就是說你們沒有看到凶手?”葉風道。“沒有,我們在廠子附近、村子裡都搜過了,沒見到外人。因為柴明也死了,卻不見俞芬芬,所以我們疑心是她搞的鬼,就埋伏在廠子裡等她回來。結果,就撞見了您,真是對不住……”肖老大垂著頭。“嗬嗬……”葉風冷笑一聲,“這荒山野嶺的,凶手憑走路很難出去。依照柴明、俞芬芬的套路,不會讓客戶自己找來,肯定是開車接來的。那麼凶手大概率是開走了柴明的車。他的車牌號是什麼?”“是……嵩A77888。”“葉隊,我馬上聯係王斌在全市範圍聯網搜查這輛車!”林安道。葉風點點頭,蹲在俞芬芬麵前試了試鼻息,道:“把她帶走,這個廠子隻剩下她一個經營者了,可能是唯一知道凶手身份的人。而且……說不準凶手會是另一個更大的毒梟。”“是。”眾人拍照取證完畢,抬著還在昏迷的俞芬芬上了警車。一路顛簸,終於回到了警局。在藥物作用下,後半夜,俞芬芬醒了。葉風和林安顧不上睡覺,立刻對她展開了審訊。“你,你們竟然真的是警察……”俞芬芬見了葉風,麵色瞬間變得猙獰,舉起手便要向他捶去,無奈被鐐銬牽住。“是啊,為了取得你們信任,我可是差點死掉。”葉風瞪著她。“嗬嗬……明子就是被你們殺掉的吧?”俞芬芬道。“不,據現場人反應是被他帶來的客戶殺掉的,而且那人開走他的車逃逸,至今下落不明。”林安道。“客戶?”俞芬芬不敢相信。“你知不知道最後一次和柴明聯係的客戶信息?”葉風道。“我隻知道那個人被叫做阿樹。我隻聽過電話裡他講話,沒有見過他人,是明子和亮子在和他聯係,也不過才接觸不到半個月。聽聲音,年齡應該不超過40歲吧。聽說他人很慷慨,又痛快,他們很喜歡和他做生意。”俞芬芬突然瞪大了眼睛,“對,對了,亮子會不會也是被他殺掉的?”“你說的是柴亮吧,他是哪天遇害的?”葉風道。“額……6月11日他失蹤的。然後,過了兩天我們在江邊找到的他遺體。”俞芬芬道。“他的死因是什麼?”“他死得很慘,身上有大概20多處刀傷,被捆綁過。還有,他的槍不見了……會不會是被那個阿樹拿去了?”俞芬芬一臉驚恐。“很有可能。”葉風沉吟著,“不過……你們警惕性那麼強,怎麼會輕易信任一個陌生男人呢?”“唉……聽他們哥倆說阿樹很特彆,是老客戶,所以不用考驗他。”俞芬芬歎道。“老客戶?你剛不是說他才和你們聯係不到半個月嗎?”葉風道。“這……”俞芬芬的手指彆扭地交纏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顧忌的?”葉風冷笑著,“若是希望殺害你男人的凶手早日落網,就早點把所有知道的告訴我!”俞芬芬咬咬唇,道:“其實10年前,他們哥倆就做過這一行。那時候他們跟著康哥乾,認識過許多客戶。我想阿樹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康哥……”葉風在腦海裡搜索著這個熟悉的名字,突然想到紀鬆陽曾經提過,“這個人莫非是那個被捕的大毒梟聶康?”“是……”俞芬芬低下了頭。“所以柴明、柴亮就是他當年的門徒?”葉風驚道。“嗯,因為康哥在獄中自儘,沒有供出他們。他們就跑到緬甸躲了5年,也是在那裡遇到我的。”葉風攥緊了拳頭,剛想罵幾句,卻忽然瞥見林安麵色有些發白,道:“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啊?”“沒,沒事……有點累了。”林安捂住了臉。葉風看了看表已是淩晨2點,道:“安安,你去值班室睡會吧,換陸宇來。”林安勉強笑了笑,跌跌撞撞離開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