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刑偵隊與禁毒大隊抽調部分骨乾召開了緊急會議。紀鬆陽指著屏幕上白色晶體，道：“注射器內殘留物正是我們在追查的新型冰毒，吸毒人稱‘鬼水’，這種毒品是原始冰毒的加強版，除了強依賴性，還有令人亢奮的作用，會改變人原始的作息規律，比方說讓人24小時不需要睡眠。當然，對身體損耗也十分大……”“我和紀隊已經交流過，在王野的血液中發現了鬼水成分。他在墜樓之前應該剛注射過毒品。”辛梓辰道。“明天還要辛苦大家，對金誠信息技術公司所有員工進行突擊尿檢。今天先彆走漏風聲，莫要打草驚蛇。”葉風道。“為什麼是所有員工？吸毒又不會傳染……”陸宇道。“因為我得到了一個新的證詞，王野很可能是被金岩強迫吸毒，從而對其進行身心控製。我推測，金岩很可能涉及到鬼水傳播鏈，並很大概率還控製了公司其餘骨乾。為了挽救他們，我們必須用強製手段揭開真相。”葉風道。聞之，眾人全部沉默了，不敢相信同樣每天沐浴著明媚的陽光，卻有人深陷腐臭泥沼，永不得脫身。“難怪啊……”辛梓辰幽幽道，“在屍檢中，我們發現王野有中度心包積液，心肺功能很差，他這麼年輕本不應該如此，看來和利用毒品透支身體工作有關。”“什麼時候抓捕金岩？”始終安靜坐在角落裡的林安終於開口。“目前證據還不確鑿，我們明天一早去他家裡突擊搜查，如果人贓俱在直接抓捕歸案。”葉風道。紀鬆陽用指節重重扣了扣桌子，沉聲道：“搜查過程中請大家務必注意安全。假若金岩涉及毒品產業鏈，極有可能擁有槍支彈藥，甚至爆炸物。還有……涉毒人員的話一句都不能信！”5月，嵩昭市已有了夏的氣息，溫熱的空氣中彌漫著草木清香。清晨5點，天剛蒙蒙亮，刑偵隊與禁毒大隊已悄悄潛入海棠苑小區。3號樓701室門口，眾人已經武裝到位。葉風敲了敲門，掐著嗓子喊道：“物業檢修，請開下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這是什麼味道？”陸宇將鼻子貼在門縫，用力吸了吸，“腥了吧唧的……”葉風眉頭一皺，道：“強行進去？”“進！”紀鬆陽點了點頭。很快，門鎖被拆，一乾人端起槍破門而入。屋子陰冷，沒有開燈，窗戶緊閉，隻從亞麻窗簾縫隙間透進來一點點微光，大概能看清家具的輪廓。葉風摸索著去按電燈開關，發現已經不起作用。“金岩，如果你在屋裡，請立刻現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紀鬆陽洪亮的聲音在屋子裡回蕩。還是沒有回音，偌大的房子安靜得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呼吸聲。“什麼聲音？”突然，林安的目光轉向了房子西北角，“好像是在滴水？”葉風一把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護在了身後，自己率先向聲音的方位走去。“應該是衛生間。”葉風猛地拉開了門。登時，一股刺鼻腥味撲麵而來，浴室內漆黑一團，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形輪廓物體浸泡在浴缸裡。“找到總電源了！”屋外傳來王斌的呼聲。霎時間，整個屋子的燈一齊被打開，慘白的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葉風與林安木然呆立，隻見浴缸裡的水是鮮紅色的，一個男人正赤裸著浸泡其中，緊閉雙眼，麵色安詳，就像睡著了一樣。他皮膚呈青紫色，手臂搭在浴缸邊緣上，血水順著白色瓷麵一滴滴流下，發出微弱的“滴答、滴答”聲。“是金，金岩……”林安顫聲道。原本隻是為了突擊搜查鬼水，結果卻出人意料。現場很快被封鎖，眾人在金岩的房子裡進行了全麵搜索。“藏在衣櫃裡了，一共8包，就是鬼水錯不了！”紀鬆陽叼著煙，將一遝裝著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摔在桌上.“這麼大的量，金岩怕不是和販毒組織有直接接觸。”葉風道。“可不是麼，他媽的，差點就能堵到這小子了！結果現在人死了，還是抓瞎！”紀鬆陽為葉風點上一根煙，“葉隊，你們專業，這家夥是不是割腕自殺的？莫非我們走漏風聲了？”葉風慢慢吸了一口，走到浴缸邊，抓起金岩的右手，指著一道深長的傷口道：“一般人割腕自殺都是右手握刀，然後由左往右割在左腕上。但是他的左右手動脈都被切開了，而且切得很深，應該是下了狠手，一個人單獨完成非常難，所以我覺得這不是自殺。還有，您看這片藍紫色熒光從浴室門口一直蔓延到這兒，這是經過魯米諾試劑噴灑後呈現的，說明地上曾有大片血跡，很有可能是凶手行凶時候遺留的。”“哦……”紀鬆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莫非是被他的上線滅了口？看來我們還是有希望順藤摸瓜找到鬼水製銷鏈咯。不過，如果是這樣那金岩為什麼看起來沒有一點掙紮過的樣子？”“您說的沒錯，我都覺得他這狀態和那個人有點像了……”葉風腦海中浮現出了王野的麵容。這時，匆匆趕來的法醫小組完成了基本檢查。“死亡原因是失血過多，被害人身上共發現傷口11處，包括耳後2處，頭頂1處，雙乳下方兩處，大腿內側兩處，腳底四處，手腕兩處。其中，手腕上有兩條比較明顯的動脈被切開，是造成大量失血的首要原因。死亡時間大概在淩晨1點-2點。以目前的氣候條件，和傷口切割深度看，人體的血流速度還是比較快的，所以凶手行凶時間在死亡3小時前，也就是5月15日晚10點-11點左右。”辛梓辰道。“原來有這麼多處傷口，怎麼我們都沒發現？”葉風道。“傷口非常不明顯，切口極細，應該是用非常鋒利又薄的刀片所切，除了雙腕動脈其餘傷口並未大出血，對此我也非常疑惑。”辛梓辰道。“是為了折磨他嗎？”林安道。“有這種可能性，但又有些怪異，因為一般的虐殺都是凶手在被害人身上一通亂砍發泄，同時還應伴隨其他打擊傷，會出現紅腫淤青，這些在金岩身上都沒有。他身上隻有這11處傷口，其餘地方乾乾淨淨。還有，凶手沒有遺留指紋，這個案子會有些麻煩。”辛梓辰道。“回去驗一驗這個金岩是不是吸毒了，那玩意兒有麻痹感官、產生幻覺的作用。沒準這是一幫癮君子玩嗨了，玩死了人。”紀鬆陽道。“媽呀，這屋子怎麼越來越冷了。”陸宇突然亂叫著搓了搓赤裸的手臂。“可能是剛才打開電源總開關的時候空調也打開了……”林安隨手關了電源，順便瞥了一眼電子屏幕，上麵顯示著18度，“溫度降得倒是真快，這空調質量真好。”眾人沒有再耽擱，立即帶著屍體與證物回了警局。另一方麵，禁毒大隊派出的小分隊在金誠信技進行了突擊檢查，化驗了全部33名員工的尿液。“陽性標本4例，其中3例是技術部門員工，還有1例是總裁秘書。目前這4人已經帶來了。”禁毒大隊副隊長杜飛道。“走吧，一起去審審。”紀鬆陽微笑著瞄了一眼葉風。拘留室內，三個男人僵硬地坐在鐵椅上，皆是身材瘦削，麵色晦暗。葉風一眼便看出其中一人正是前天晚上剛發生墜樓事件時遇見的劉楚明。“說吧，毒品哪兒來的？”紀鬆陽直截了當問。三人相視無言，沉默良久，劉楚明終於開口：“是金總……”“大聲點！”紀鬆陽重重一拍桌子，“什麼時候開始的？”劉楚明緩緩抱住了頭，顫聲道：“去年9月，一次很累的聚會結束後我被金總喊來加班，他給了我一瓶叫做鬼水的飲料，說比咖啡紅牛都提神。我喝了，果真很神，精神高度亢奮了一夜，工作效率很高。後來，他經常給我鬼水喝，慢慢的我開始脫發，胸痛，覺得不對勁了。我想戒掉這東西，但金總說不礙事，這個隻是美國新研發的醒腦提神藥物。到後來，我越來越發現身體被透支得厲害時，已經戒不掉了。這時候他才告訴我鬼水就是冰毒的一種！我非常後悔，但是沒辦法，我已經離不開那個東西了！”“那時候你們為什麼不報警？”葉風道。“因，因為隻有金總能搞到鬼水，而且願意以便宜的價格賣給我。我還要還貸款養孩子，我戒不掉，我也輸不起……”“葉隊，你可能不知道，戒斷毒品的過程極其痛苦，光憑借著意誌力幾乎沒有人可以成功。”紀鬆陽拍了拍葉風的肩膀，又轉向他們道，“你們知道金岩從哪買來的毒品嗎？他有沒有和什麼可疑人走得密切？”“不知道。”三人異口同聲，“他隱藏的非常好。”“昨晚10點-11點你們三個在哪裡？”葉風道。“嗬嗬……”三人都笑了，笑得疲倦而諷刺，“公司。我們加班一直到淩晨，直接住在了公司裡。”“葉隊！”林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門口，“有人毒癮發作了！”“還有一個？怎麼沒在一起？”葉風與紀鬆陽匆匆奔出來。“是個年輕女孩子，安排在單間裡了。”林安道。狹小的拘留室內，一個纖瘦白皙的女孩躺在地上痛苦掙紮，她的身體劇烈抽搐著，長發亂蓬蓬遮住了臉頰，雙手死死抓撓著地板，指甲裡滲出了血。“按住她！”葉風一邊吼著，一邊衝進了不遠處的法醫辦公室。不多時，他抱著一件外套和一盒紗布衝出來，將濕紗布團成一團塞在了女孩的舌頭與上膛之間，又將外套係在了女孩因抽搐而走光的下身上。“不好意思，來遲了！”辛梓辰匆匆趕來，將麻醉劑注射進女孩的靜脈。漸漸地，女孩終於安靜睡去。“葉風，你學過應急傷員處理？”辛梓辰將一團沾血的紗布從女孩口中抽了出來，“若是再晚一點，她很可能咬到舌頭，窒息而死……”“嗬，這不就是抽羊角風嗎？墊舌頭掐人中，我12歲那年在大街上就救過人了。”葉風道。辛梓辰一驚，幾乎能看到那個“神奇”的男人在街頭巷尾摸爬滾打的童年時光，不由得心生佩服。直到看著一乾人處理好現場就要離開了，他才回過神來，道：“化驗結果出來了，金岩並沒有吸毒，他非常健康。”“什麼？”紀鬆陽瞪大了眼睛。葉風揚了揚眉毛，冷笑道：“嗬嗬，看來不是一起簡單的聚眾吸毒致幻殺人，而是有預謀有動機的犯罪啊！”